第九十八回 陪入葬

字數:4253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姻謀天下 !

    陽筠出身高陽,對奴婢較為看重,因此才一再忍讓,容著印兒攪事。 -m。

    但她相信武承肅比她更能理解主子對奴才的生殺予奪,因此,關於印兒“有異心便不能留”,她無需過多解釋。

    左右他也看得出是她有意逼死印兒,不如自己坦言相告。

    陽筠把印兒之前便有意害玉葉,私自加大了五石散的劑量的事說了,又說如今釧兒中了五石散的毒,不用問也知道是印兒搞鬼。

    至於印兒為何非要害釧兒,陽筠本就不知道,便也推說不知。

    “我竟不知她藏了那麽多五石散,也不知釧兒怎麽得罪了她。隻是這樣的人我是不敢用,要打殺她也實在難為,隻能賭她對八鳳殿諸人尚有情義,能夠正視己過,若能自戕便最好。”

    陽筠說著,又滾下兩顆淚來。

    這一遭她賭贏了,輸掉的卻是自己。

    而印兒的賭局也擺開了,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武承肅見陽筠難過,知道她心中矛盾,耐心勸了半天。

    陽筠擦了擦淚,低聲道:

    “我知道她未必就會真的害我,隻是她私藏了那麽些五石散,定是一早就打算害人。無論她本意是要害哪個,我都無法再留她了。”

    更何況最終服下大量五石散的,是與印兒從小一起長大的釧兒。

    “起初她惱我對殿下冷漠,這我心裏清楚。後來她又惱殿下對我太好,倒也說得過去。隻是她忘了,她是我八鳳殿的侍女,是高陽陪嫁過來的,哪有為了別人怨我的道理?”

    武承肅不好接話。陽筠這話倒像是怨他。

    陽筠搖頭苦笑:

    “從墜兒幾個對她失去信任,印兒便愈發孤僻,我瞧著她整日心不在焉。就知道沒有好事。說來也怪我,是我為求心安。怕其他幾人心寒,一直拖著不肯處置,才致有今日之禍——倒怨不得殿下。”

    武承肅眉頭緊鎖,他雖不確定印兒為何要害釧兒,卻因陽筠一番坦誠,莫名便覺得此事與自己有莫大關聯。

    因為他的緣故,一個侍女離心叛主,畏罪自戕。一個侍女被人毒害,至今生死難料,他忽然很怕陽筠與他會因此有了嫌隙。

    陽筠不知他也在自責,腦袋空空地呆了半晌,輕歎道:

    “可歎我還想著若權當無事,印兒總能悔悟,一切便還能和從前一樣,不料她心性已變化到如此地步。想是一步錯,步步錯,愈發難以收手回頭了罷!”

    陽筠語畢便陷入沉默。

    武承肅也跟著不說話。心中想著此事對陽筠打擊甚大,他要如何才能讓陽筠釋懷。

    就這麽靜坐了許久,忽聽外頭墜兒的聲音說請見。

    陽筠回過神來。忙讓二人進來,想要打聽印兒屋裏的情況。

    武承肅對她二人進門卻不予理會。

    他本就不甚在意這些宮人,更何況陽筠才剛講完印兒的事,如今對她身邊的人,他自然都視而不見才好。

    二人進來行禮,武承肅隻“嗯”了一聲了事。

    陽筠看二人眼神慌張,心道印兒果然留了後手,愈發心急了。

    奈何武承肅就坐在那裏想心事,他雖沒瞧見幾人神色有異。卻也沒打算就走。

    倒是珠兒聰明,把方才薑華的話轉述一番。

    “薑華說殿下今夜會回去崇仁殿。怕娘娘心裏煩悶,讓我二人陪娘娘說說話。”

    武承肅這才有些反應。

    他倒把自己的吩咐忘了。

    陽筠的陪嫁一死一傷。現在她需要的定是另外兩個陪嫁。無論是談心還是相陪,如今的武承肅都還不夠分量。

    武承肅讓丁鑫去打聽薑華那邊的情況,丁鑫出去約有一刻鍾才回。

    薑華已將事情處理妥當,印兒的屍身暫時擱在後坊,雖說破例下葬,卻隻能連夜抬出去埋了。

    好在薑華辦事利索,門路又廣,棺木、墳地竟然很快有了著落。

    “現已將屍身抬去了後坊,薑公公怕娘娘惦記,讓人在印兒屋中翻出些新衣裳、金首飾的做了陪葬,好歹不讓印兒太孤獨。”丁鑫低頭躬身回話,“八鳳殿宮人換下來的衣裳也都著人抬去了後坊,明兒一早就燒了。”

    聽說已安置好了,武承肅囑咐了墜兒、珠兒,讓她二人好生照料陽筠,便帶著人回崇仁殿去了。

    陽筠恭送武承肅,原打算送至台階處,結果還沒出正殿的門,就被武承肅勸住了腳。

    “今兒的事定惹你頭疼,你還是好生歇息,我自己回去就好。”

    陽筠堅持將武承肅送出殿門,目送他下了台階才又折回。

    墜兒和珠兒跟在後頭,照舊吩咐了力士看門,清空了正殿裏的人,隨陽筠進了內室。

    珠兒剛關上內室的的門,陽筠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口:

    “可找著什麽東西不曾?”

    “奴婢站在一旁,打量了一圈,也看著薑華的人翻印兒的陪葬物件,倒沒見什麽異常。”墜兒皺著眉看了看珠兒,道,“珠兒給印兒擦身,說是袖子裏縫著一方帕子,卻沒看真切,不知是不是娘娘日前讓焚了的那些,被印兒私藏了。”

    珠兒仔細回憶道:

    “那帕子是縫在袖子裏的,不過看邊角有些殘破,似乎有人曾要撕扯下來,卻沒能扯掉。料子倒好,也是鮫綃,隻是當時奴婢心虛,薑華又一直站在後頭,不敢仔細查看,當做尋常一般卷了上去,幫著擦身的人也沒注意。”

    陽筠聞言,愣愣地看著窗外,臉色十分不好。

    幫著擦身子的人許是真沒注意,因為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看見什麽都要當做沒看見。

    薑華卻不同,他早就盯著陽筠。

    想起方才薑華的話,陽筠一聲冷笑。

    特意說翻了東西作陪葬,又說宮人的衣裳明日一早送去燒,不是打草驚蛇又是什麽?

    隻怕薑華想的是敲山震虎,讓她從此乖乖認命吧。

    她為薑華求過情,本不奢望他感恩,可也沒見人要恩將仇報的。

    陽筠越想越氣,那帕子定是她繡的。

    印兒撕扯了一半下來,許是故意為之,為了方便有人瞧見;又許是臨終之時良心發現,想扯下來丟在一旁,讓墜兒幾個先看見了藏起毀掉,卻不料將死時無甚氣力,未能如意。

    然而印兒的初衷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麽解釋那方帕子。

    清清楚楚的“陳理”二字。

    除非武承肅不學無術,否則斷不會不知道魏國二公子周繹表字“陳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