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回 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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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肅笑得意味深長,教衛良娣看著心慌。

    她覺得自己不算過分。

    畢竟她是真的病了,留在宮裏將養、不去八鳳殿問安,本來也是應該,更何況陽筠還當眾準許她養病,免了她病中的問安。

    誰讓那個狐狸精非要裝大度?

    如今殿下親來看望,說不定她心中一快,明兒就忽然好了,再去給她問安賠禮,想來也不算遲。

    可殿下的笑容讓她實在難安,總覺得其中帶著幾分寒意,而不是出於關心。

    沒等衛良娣尋思明白,武承肅又道:

    “八鳳殿人多,你就好生養著,月內都不用去問安——要說平日也就罷了,如今在正月裏,最忌諱有人生病。若有客來,能推則推,免得自己休息不好,再過了病氣給人。”

    衛良娣怔怔看著武承肅,一臉的難以置信。

    殿下何曾說過這麽多話,且都是關心她的話?

    她喜出望外,又要起身施禮,卻被武承肅攔住。

    武承肅隻說不放心,又叫醫官來瞧了一遍,再三確認了“外頭風寒“,衛良娣“不宜見人”,反複問醫官衛良娣的身子是否扛得住藥性。

    待醫官被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時,武承肅讓他下去重新開了方子,抓藥過來親自煎好。

    醫官無法,隻得下去斟酌方子。然而藥方哪是輕易能改的?少不得稍微調整了幾味。卻因想著太子反複追問藥性,擔心藥猛了衛良娣扛不住,隻敢往少了調。

    為穩妥起見。之前三天見好的方子改成了五天,原本十餘日便能利索,硬是拖過了半個月。

    醫官改好了方子,親自去抓藥過來煎,自然要耗費很多時候,武承肅隻說去看瓀哥兒,呆在瓀哥兒屋裏便不回來了。

    衛良娣望眼欲穿。在醫官煎好藥之後,總算盼到了武承肅。

    武承肅雖沒親手喂她。卻一直坐在旁邊看著,衛良娣自然十分開心。

    她以為殿下憐香惜玉,見她生病起了疼愛之意,因此有意留武承肅在宜秋宮用完膳。順便留宿。

    衛良娣覺得殿下疼她,自然會幹脆應下。

    武承肅卻直接拒絕了。

    他拒絕的理由極其簡單,不過就是方才說的衛良娣“需要靜養”“不宜見人”。

    “過了病氣給我倒是無妨,若因此擾你清淨、耽擱了病情,可就不妥了。病好了我再來瞧你!”武承肅微笑道。

    直到武承肅出了門,衛良娣還沒緩過神來。

    要說太子殿下厭棄她,派人來問候一聲也就罷了,為何會在宜秋宮耗上那麽久?但要說殿下真心寵她,為何非要說病好了才來看她?

    衛良娣百思不得其解。當真鑽了牛角尖。待香草打聽到太子在八鳳殿用膳的事,衛良娣愈忐忑起來,直覺殿下此行專為打她的臉。

    但她偏又不肯接受事實。

    衛良娣反複安慰自己。不停地回想武承肅一下午的和顏悅色,卻在心底裏起了疑心。

    從懷瓀哥兒起,衛良娣的身子便總是虧虛,如今她又在病中,身子比平時更加虛弱,哪裏經得住如此憂思?雖不過是場風寒。衛良娣卻病了近月餘才好,待能再出門時。人也瘦了兩圈不止。

    聽武承肅講完宜秋宮的事,陽筠不知是該笑衛良娣搬石砸腳,還是可憐她被武承肅算計了去。

    “和她一般見識做什麽?”陽筠終還是有了自己的立場,“她是無論如何都看我不順眼的了,如今又真的病了,讓她好好呆著也便罷了,你何苦折騰這一下午?”

    “不過希望她多病些時日而已——至少過了上元節再出門。”武承肅漫不經心地撥弄粗陶缸裏插著的畫軸,隨便抽出一副打開來看,見還是同樣的山河圖,武承肅隻略挑了挑眉,便又卷好丟了回去。

    陽筠的心忽然一緊。

    原是單純覺得可惜,這才留了幾幅畫得好的山河圖留下,如今看來還是都燒掉得好。

    武承肅見她不出聲,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她害怕,忙輕聲道:

    “上元節要進宮看燈,東宮裏也會布置一番,那樣好的景致,陪你看還嫌不夠,我可不想讓她出來掃興。”

    何況她有意對陽筠不尊。

    “那麽些人呢,獨她掃興麽?”陽筠歪著頭笑。

    “數她能折騰,偏又是衛氏女。”武承肅皺眉苦笑,“比從前的鄭氏更煩一些。”

    陽筠聞言十分嚴肅地看著他。

    武承肅果然講起鄭氏的過往。

    當講到鄭氏與醫官顛鸞倒鳳,全不知武承肅就站在旁邊看著時,陽筠心中一痛。

    原來他醉裏說的是這些。

    莫不是她犯下這樣的事,他也當真舍她不得麽?

    陽筠暗暗誓,此生定不能負他。她輕輕握住武承肅的手,隻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滴下淚來。

    武承肅微微一笑,滿臉的雲淡風輕,略過鄭氏搬出武嶽以至被他勒死不提,講起了上元節的趣事來。

    當說到上元節宮中家宴,陽筠忽然開口打斷他。

    “我不用你寬我的心,左右我今後不會犯錯,便是你想辦我,也沒奈何。”陽筠先笑著打趣,接著思忖了半晌,正色道,“不過你提起上元節,倒教我想起一件事。”

    見陽筠說得認真,武承肅自然問是何事,陽筠便將除夕夜宮宴上對武承訓的印象說了。

    武承肅聽完半晌不語。

    他倒從未注意過這個堂弟。

    可如今陽筠一提,他才驚覺自己疏忽了許多。

    既然是堂弟,如何能讓他完全不在乎?連武承思的進步都被他看在眼裏,武承訓便是再怎麽無用,總該有讓人留意之處。

    然而並沒人留意過武承訓,恐怕連寧王自己都糊裏糊塗。

    若果然如陽筠所說,武承訓其實心思縝密、外寬內深,那麽他這般韜光養晦又是為何?

    居於太子之位,武承肅先想的就是篡位。可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便立即被他否定了。武承訓沒那個本事,身份地位也是不夠,輪得到寧王都輪不到他。

    陽筠見他黑著臉,知道他又把事情想偏了,忙把自己如何苦心經營、全為求生的事說了,並猜武承訓也不過是想活得安穩而已。

    “我眼界有限,並不覺得他有什麽大謀劃。”陽筠歎氣道,“隻是筱兒的性子你也知道,將來嫁入寧王府,恐怕是要吃虧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