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回 少年郎(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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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紀哪裏會為擷芳而心神不寧?

    今日眾人都提陽筠,傅天瑜又拿曾經的事揶揄他,竟令他忽然想起年少時那份心情。這香囊的味道清涼甘甜,像極了當年在高陽聽水榭裏,陽筠撫琴時所焚的絕塵香。

    因憶起仙子一般的陽筠,周紀這才跟丟魂一般地發起呆來。

    擷芳幾個婢女說到底不過是他的玩物,而他本不是貪玩的人,實在是因為心中苦悶無法排解,這才醉酒亂性的。

    每次胡鬧後清醒過來,周紀都不免自責,既厭惡自己,又覺得幾個女子惡心,可是他不敢反抗父親,也不知要如何反抗,隻能由著心情胡來,把煩心事一概不管。

    是日晚二人同房,周紀的手才剛覆在傅天瑜身上,便果然又想起陽筠。

    周紀頓時有些心猿意馬。他憶著陽筠婀娜的身姿,纖白瑩潤的細手,以及那如水一般的麵龐,因不知她如今長成了是什麽模樣,竟忍不住在腦中描摹了起來。

    她在燕國如此得勢,想來定是比從前更加出眾了罷?

    可惜後來他便不曾再見陽筠。說來倒是周繹有福,往返高陽數次,不僅看到長大的陽筠,更得了她的心。想到他二人多次相見,恐怕早抱過了,那瑩白的手怕也被周繹摸了不止幾回,或許親過也未可知。

    而那般出塵的女子,如今也有了身孕,得到她的人倒比周繹更有福氣。

    若不是父親心狠,如今享豔福的未必不是他周紀。可眼瞧著自己如此不堪,哪還配得上那樣的妙人呢?

    想起高陽初見的美好,周紀愈發厭惡起自己來。他腦中想著陽筠,竟難抑心裏的憤恨和*,才開始時便動作激烈,也不知哪來的精神,足折騰了三回才歇,倒教傅天瑜有些承受不住。

    “罷了,世子快睡去,我可不敢再擾你!”傅天瑜有氣無力道。

    若換做平時,周紀定會說些“看你還敢不敢”之類的話,這回他卻伏在上頭不肯動,還是傅天瑜緩了半晌,使了渾身的力氣才將他推開。

    傅天瑜又說了兩句話,見周紀還是不出聲,以為他累極睡下,便輕聲罵了句“冤家”,剛想喚婢女進來,卻聽周紀咕噥了一聲:

    “剗襪下香階,冤家今夜醉。”

    傅天瑜大驚,頓時來了力氣,急忙扳過周紀的肩頭問到他的臉上:

    “世子這般清白貴重的公子,哪裏學的這些?”

    周紀仰躺在床上,雙眼空洞洞地望著天,苦笑道:“我學的還少麽?你受用了多少,還能不知?”

    傅天瑜心中慌亂,明白周紀這是受了刺激。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才剛羞辱擷芳的事,可又覺得周紀不至於如此,及想到了二人之前的話,不免猜到陽筠身上。

    可周紀分明對陽筠也不是真心,哪裏會因為思念她而如此傷神?

    周紀行完人事,雖發泄了心中憤懣,卻越來越覺得空虛。他如此傷心倒不是為陽筠其人,而是因為陽筠與他年少相見,彼時大家都那般美好。

    再看如今的自己……

    他不禁苦笑。兩滴淚順著眼角滑落,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

    許是因為身上乏累,許是傷了心神,次日周紀起得比平時略晚了些。傅天瑜也睡得迷了,發現起得晚,不免有些著急,催著周紀盥洗更衣畢,便拉著他往沈夫人那邊去。

    周繹幾人已經去給父母親問過安,聊了近半個時辰之後,周紀夫婦才姍姍來遲。

    剛一進門,周紀便先看了麵無表情的父親,心裏莫名痛得厲害。

    二人給雙親磕了頭,周紀開口告了罪,隻說昨日睡得不好,今早沒能按時起來,而傅天瑜是為了照顧他穿衣才耽擱了。

    沈夫人訓斥了他兩句,告誡他要惜福養身,便叫他們起身了。

    周紀夫婦又磕了頭才起身,在一旁的胡椅上輕輕坐了。傅天瑜先開了口,問大家方才說些什麽,聽著倒很熱鬧。

    “議論綽兒與紹兒的婚事,數數這魏國裏有幾家的姑娘適合。”沈夫人笑道,“紹兒倒不急,綽兒的婚事可不能耽擱了,也該當好好商議了。”

    沈夫人說著看向周道昭,似乎在問他意見。周道昭深深望了周綽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眾人都笑著看向周綽,卻隻看到周綽的一張冷臉。那張臉上分明寫著拒不成婚,他不過沒開口說出來罷了。

    並非周綽不敢說,隻是眼下不過在家中議論,太過狠絕的話還不必說。若哪日真來了媒人說親,或有人過來相看,他自然會跟父母表明心跡。

    周綽自覺他的婚事沒那般重要。

    他又不是嫡子,四弟周紹也還年幼,把婚事拖上個三五年總還是可以的。而三五年之後,或許天下大定,或許功敗垂成,彼時他與周紹要麽喪了命,要麽分府而居,他是否娶妻也就與府上無關,自然不會耽擱到四弟。

    既然沒能娶到陽筱,這輩子不娶也罷,免得和二哥周繹一般,整日裏還要顧著顏麵,還要平衡家族間的關係,連自己的日子也不能過得痛快。

    眾人均看出周綽一臉決然,不自覺地緘了口。

    廳中頓時靜了下來。

    周繹緊握著拳,生怕周綽沉不住氣,在這個時候站起來說出些不該說的話。

    沈青英見周繹也跟著變了臉色,忙打起了圓場。

    “便是魏國沒有合適的,再往外頭找去。左右兩位叔叔也都還沒到說親的年紀,這事也急不得,還是要等天定的緣分。”

    傅天瑜聞言慢悠悠抬起了頭,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沈青英一眼,暗暗恥笑她那句“天定的緣分”,她本想開口奚落青英,卻怕露了馬腳。

    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候,這幾日|她不僅限製了周紀,自己也加倍小心著,唯恐被人捏住把柄。一旦事發,周道昭夫婦定能猜到是他們搗鬼,但找不住證據想來也是無可奈何。

    傅天瑜自認為算計得不錯,便忍了眼下這口氣,隻等沈兗過來鬧。

    前日晚間她才瞅準機會,把周繹不與沈青英同房的消息遞了出去,估摸著左不過這兩天,沈兗就會來興師問罪。

    果不其然,眾人還沒散,沈兗就氣衝衝地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