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回 憶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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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肅雖十分想要宿在八鳳殿,但一來月中忌諱,二來陽筠實在需要休息,他隻得回崇仁殿歇息。

    這一夜他都沒能好睡,又是心中高興,又惦記著陽筠如今的情形,又忍不住想要再看看小公子,直折騰到卯初才模糊睡下。

    還沒睡上一個時辰,武承肅便忽然醒了,匆匆收拾了一番,便立即往八鳳殿去。及到了八鳳殿門外,卻聽說陽筠還未睡醒。

    墜兒與春桃在這裏守了一整夜,見武承肅急忙來了,二人忙向他行禮問安。

    禮畢,墜兒輕聲道:

    “娘娘想是太過勞累了。昨夜殿下才出門,娘娘便睡著了,這一夜睡得倒安穩,隻是這會兒還沒醒。”

    武承肅聞言便不往裏走,接著又問起小公子來,隻是不自覺地將聲音壓得很低。

    “回太子殿下的話,小公子如今在偏殿裏頭,由乳母和釧兒照料。”見殿下如此愛重娘娘,墜兒忍不住笑道,“殿下可要移步麽?”

    武承肅點了點頭,叫墜兒在前頭引路。墜兒答應著,留了春桃在這邊當值,便帶著武承肅往偏殿去了。

    小公子仍是一副皺巴巴的模樣,正睡得十分香甜,武承肅倒不好將其抱在懷裏,隻在旁呆立著看了好半天,滿臉都是由衷的笑。

    釧兒幾人見了,均忍不住低頭輕笑,卻都忍著不敢笑出聲來。【愛去△小↓說△網w  qu 】

    辰正時分陽筠才醒來,聽說武承肅還在外頭,忙讓人請他進來。

    雖說昨夜擦得幹淨,如今過了一夜,屋子裏還是有難掩的血腥氣。武承肅嗅著滿屋的腥味,竟不覺得厭煩,反而覺得十分心疼,連說話都比平時更溫柔了七分。

    待小公子醒了,乳母喂過奶水後,便抱來內室給二人瞧。

    陽筠這才清楚看見了兒子,她心中一喜,隻覺鼻頭微酸,驀地就滾下淚來。

    武承肅知道她是喜極而泣,因此並不攔她,隻撿起床頭的一方帕子,默默給陽筠拭淚。

    許是炭火太足的緣故,八鳳殿裏頭人人都感受到了暖意。

    還沒到午膳時候,宮裏的賞賜就下來了。除了東宮添子的例賞之外,武嶽不過另外賜了幾件稀罕物,隻是由魏世傑親自送來,顯得十分鄭重。

    武承肅正自疑惑,心想怎麽生了兒子倒不見盛寵,魏世傑卻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恭敬地站近了一些,低聲道:

    “陛下說小公子年幼,正是最弱的時候,怕恩賞太多受不住,便隻挑了這些。餘下的,說是要等周歲時一並賞了呢!”

    武承肅聞言稍安。

    因宮裏的旨意是陽筠不必親自接旨,隻太子跪接便罷,武承肅便代陽筠將賞賜收了,又親留魏世傑喝茶。

    “不是奴婢不識抬舉,實在是陛下心急,等著奴婢回去複命呢!”魏世傑臉上掛著笑,不卑不亢道,“奴婢不知有沒有這個福氣,能看小公子一眼,也好說給陛下高興。”

    武承肅也不多與他客氣,叫丁鑫陪魏世傑去偏殿看望小公子。

    還沒到門口,魏世傑的腳步就漸漸輕了,進門後他先烤了半晌火,這才往床邊湊過去。

    乳母早聽見外頭熱熱鬧鬧說賞賜的事,知道來人是皇宮裏遣派的,態度十分恭敬。

    她輕輕解了小公子身上包縛著的棉被,掀開了大紅色繡虎吃五毒的抱腹,故意露出下麵那個寶貝,嘴裏不停說小公子食量好、不哭鬧,必定是個有福的。

    魏世傑輕聲笑著,讚了幾句便催乳母重新包縛妥當,自己又回了正殿,與武承肅聊了起來。

    二人先是議論小公子。武承肅隻謙虛了兩句,便由著魏世傑誇讚了。

    “不是奴婢不敬,真要說起來,小公子可比太子殿下小時候俊得多!”魏世傑笑道,“別的不說,這才幾日,就比殿下滿月時還要白。”

    武承肅不好太讚小公子,若隻顧著抬舉陽筠,貶低了自己,倒像貶低了武嶽與錢皇後。但魏世傑都說了那樣的話,他倒不好不接了。因此魏世傑話剛說完,武承肅便哈哈一笑,道:

    “小公子也安靜,長大了必定貼心。倒不像我,小時候調皮得很,時常惹禍挨罰。”

    魏世傑似乎想起武承肅小時候的事,輕聲笑了半天,道:

    “要說太子殿下淘氣,那可是真的。奴婢見這些世子、公子,沒幾個比得過殿下小時候活潑好動的。”

    “常聽母後說起我幼時胡鬧,皇宮裏的蟻窩都被我灌了水,書上的鵲巢也都摸了個遍,竟沒一個漏下的,直到七八歲被太師、太傅管束著才好了。”

    魏世傑跟著嗬嗬笑,待武承肅說完,他便接過話茬:

    “殿下隻記得略大些的事,更小時候的事竟都忘了。”

    二人聊得熱鬧,盡管都守著分寸,也不是真的敞開了心,武承肅還是忍不住順著往下問道:

    “莫不是我幼時還做過旁的什麽不成?”

    魏世傑笑著輕輕搖頭,似乎有點無奈,不緊不慢道:

    “殿下那年才剛四歲,不記得也是應當。”

    四歲。

    武承肅聞言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也不禁僵了。

    魏世傑仍舊一副淡然的樣子,似乎全沒發覺武承肅的異樣,歎了口氣道:

    “當時殿下在宴春閣玩,也不知怎麽,就跑到了下麵池子邊上,聽說腳一滑就落了水。跟著的侍女隻顧著編柳條,等到發現時,殿下已經沒了知覺了。”

    武承肅強忍著激動,淡淡道:

    “這我聽說過,當時的事記不得了,連去池邊做什麽也不知道,竟然就失足滑了進去,險些喪了命。”

    語畢,他定定地看著魏世傑,試圖看出他所言是否屬實,心中不停地猜測其來意。

    魏世傑仍舊不緊不慢:

    “殿下當時尚年幼,恐早忘了凶險,那次落水後,殿下睡了三天,醒來便一直哭,嚷著害怕,就連奴婢看了都心疼。陛下更是心焦,整日陪在殿下身邊,足足半月沒臨朝,直到殿下不再哭鬧。”

    武承肅心下大驚。

    魏世傑想是不會說謊,若是假話未免太容易就被拆穿。隻要自己稍加查問便能得知當年真相,武嶽是否半月不臨朝,輕易便可知道。

    魏世傑卻自言自語一般,繼續慢悠悠地說起話來。

    “陛下怕是有人心存不良,便將跟著殿下的宮人悉數扣下,嚴刑拷打,也是他們筋骨不好,沒幾日便一個接一個地死了。”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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