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回 量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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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被兄長說是多慮,周綽心中還是頗多疑惑,十分不安,他追問著周繹,問父親周道昭為何非要送這些東西去高陽。【愛去△小↓說△網w  qu 】

    周繹本不想說,可被周綽纏不過,便把心中的猜測說了。

    “此舉首先並不在我,之所以借了我的名頭,是因為父親非要如此做不可,否則既遞不進高陽王宮,更送不到臨水東宮裏去。

    “隻有說是我尋來的,令陽楌等人看在我的麵子上,才會幫忙傳遞。或許高陽幾人還會感慨於我的一片情深,想辦法幫忙遮掩。隻是無論如何遮掩,一旦由筱兒帶走,便是禍患。

    “筱兒若將東西帶走,無非兩個結果:其一,她把這箱子東西送進東宮,交到筠兒手裏;其二,因怕惹禍端筱兒自己留了,亦或半路丟了。

    “然而父親既如此費心,必定留了後手,待時機一到,自會有人跳出來作證,甚至把東西翻出來給天下人瞧,說高陽大王主與人有私情,二王主又不知檢點,幫忙遞送以解相思。

    “屆時自然有人響應,輿人之論便如誹謗之言,‘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兩個被奉為‘天女’的高陽王主再不受愛戴,燕國江山也要再動搖一些。”

    聽完周繹的話,周綽緩緩點頭,驀地又搖起頭來,又再問道:

    “兄長所言還是有不合情理之處。父親那般重視兄長,為何還要設下此局?萬一事發,豈不連累了兄長也不能做人?”

    周繹輕笑道:

    “因此我才說,此舉‘首先’並不在我,而在於旁人。”

    “既是假托了兄長的名義,如何保證兄長不受連累?”周綽疑惑不解。

    周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麵色又冷了三分,低聲道:

    “父親不過是要把東西送過去,至於陽楌、陽筱,或是其他什麽感念於我癡心的人,自然不會出賣於我。等到了時機,怕要你我的那位長兄承擔這個罵名了。

    “隻需找人散播出去,說魏國世子思戀燕國太子妃,少時一見傾心,不能或忘,還托了人送禮即可,高陽眾人自然不好辯解——說是長兄單相思,總比說與我有私情要好得多。

    “到那時,高陽國上上下下怕都要為天下不齒,筠兒即便沒收下禮物,名聲也勢必為人所累,自然得不到什麽好處。魏國再適時地把世子送去臨水賠罪,甚至幹脆做個質子,也就罷了。

    “咱們那個兄長如今就唯唯諾諾,到時他也必不敢多說些什麽。倘使他被逼得急了,做出些玉石俱焚的事,在臨水還不忘咬我不放,既無佐證當也無妨。”

    周綽眉頭緊鎖,他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聽懂了,但心中仍存了一絲疑惑,總覺得父親如此費事,當不至於隻是算計了東宮與長兄。

    周繹盯著周綽的臉,生怕周綽追問下去。

    他確實有話瞞著周綽。

    方才他說此舉“首先”不在於他,卻沒說此舉意不在他。因為周道昭最終想要的,還是穩穩地控製他周繹。

    若周繹能聽話倒還罷了,假如有一天周繹不服管束,隻需要借著這事,以陽筠的名聲和性命為籌,就能讓周繹屈從。

    再或者,待天下大定,周道昭要為穩固皇權清除障礙時,若周繹要護著什麽人,使得父子因此翻了臉,將今日這事拋出去,即使隻是捕風捉影,也足以讓周繹身敗名裂。

    反正魏國還有個懂事識禮的四子,與周道昭最為相像。

    周繹暗暗地攥緊了拳。

    看來並非得了天下便罷了的,父親如此布局,必然是要舍棄更多的人,隻求江山穩固。

    而這些人,對周繹來說定是十分重要,比如燕國太子妃陽筠,比如魏國庶出的三子周綽,又比如……

    周繹搖了搖頭,不敢深想。

    恐怕父親早知道他運了個箱子進宮了。可惜他當時正在氣頭上,還想要找父親理論,如今冷靜下來,方知此舉萬萬不可為。

    理論什麽?要早早地就鋪墊好結局,逼得父親心中厭棄,不給自己留後路麽?

    周繹腦筋飛轉,若父親來叫他,問他箱籠的事,他要如何說;若父親不問,他又要如何把自己摘幹淨。

    直接推說有人害他自是不行,周道昭不是傻子,又甚至周繹不是傻子,這事情他周繹能想清楚,那麽父親自然猜到他知曉真相了。

    箱子是被自己親自收了送進來的,怕早有人把事情前後稟告父親。按父親的性子,想是不會派人去截給陽楌的那封回信。父親要知道的,就是他周繹心中有分寸。

    事到如今,裝癡這條路不通,表忠心又不可信,倒還不如去理論一番,再尋個由頭,適當做出屈服便罷了。

    周繹打定了主意,稍後立即去尋周道昭,且隻論眼前之事,不講奪江山之後,權當自己不知他深謀遠慮。

    他再三囑咐周綽留在這裏,不要出去,接著把寶貝放回箱子,重新又鎖了,並讓寶兒叫幾個下人來,把箱子抬到父親的書房裏去,自己則在後頭跟著。

    周綽心中著急,忙攔了周繹一下。

    “兄長這是為何?”周綽急道,“既已攔下了東西還不作罷,偏要去尋父親,哪能討得什麽好處呢?”

    周繹定定看著周綽,驀地嘴角一揚,隻說了句“安心”,便抬腳走了。

    周綽見他一臉自信,知道周繹心中有數。他原本也相信兄長,隻是今日兄長要尋的是父親,二人針鋒相對,周綽隻怕兄長終還是吃虧。

    周繹心中也無十分勝算,且他覺得今日事早無所謂輸贏,從他一時衝動把箱子抬進來起,他便已經落了下風。

    父親原本是要控製於他,那麽如今他隻需送上門去,表現出稍受控製,不再如從前一樣恣意張揚就好了。

    及到了周道昭書房,卻未見其人。周繹問了小廝才知道,方才四娘子身子不舒服,請了醫官來看,周道昭去那邊應景去了。

    周繹聞言隻點頭不語,心中卻在冷笑。他自去書房裏頭站著,專心等周道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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