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回 兩相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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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天瑜也聽說了外頭的消息,心知周紀的路到了頭了。

    她忽然生出幾分憐憫之意,想著夫妻一場,不久之後怕就要永別,竟真的耐著性子好好對待起周紀來。

    周紀見她賢惠起來,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傅天瑜這般小心伺候,未必不是可憐他。

    如此想著,周紀更不愛回房睡了。

    然而自從擷芳幾個鬧出事來,沈夫人便天天派人跟著周紀,看著他必須回自己屋裏。至於進了屋,他是睡妻子還是婢女,沈夫人倒不管許多。

    說起來擷芳幾個也是麻煩。

    那日擷芳捉奸不成,隔三差五地去菁兒門口罵,幸好菁兒從小被人罵慣了是“戲子養的”,臉皮倒厚得很,沒輕易尋了死去。六柱又不能動彈,又不敢言語,因此他兩個過得倒還好。

    劉有才可是丟了大臉了,自己去偷別人的老婆,這倒不是什麽天大的事,王府裏醃臢事本來不少,多他這一樁倒也不多。他天天鑽菁兒的屋子,早有多少人看在眼裏,不過是事不關己,沒人當麵說出來罷了。

    可擷芳這麽罵街,分明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他與菁兒行事時,六柱可就在裏屋聽著,這話傳出去夠他死兩回的了。

    劉有才起初還心虛,擷芳罵他他也不敢還口,擷芳去菁兒處叫罵,他也不敢替菁兒出頭。後見沒人出麵管這事,劉有才便偷著打擷芳。擷芳越哭鬧,他打得越狠,終於把擷芳打得服服貼貼。

    沈夫人早知道這些人會鬧,她也不在乎眾人鬧成什麽樣子,眾人過得不好,才是應有的下場。

    把幾人胡亂配了原是沈夫人故意為之,此舉不過是給傅天瑜一個教訓,順便驚醒驚醒周紀。

    周紀見沈夫人派人看著自己,心中便有疑問,待打聽了之後才知道自己屋裏出去的人這般不堪,不禁又是懊惱又是慚愧,生怕人背後連他一起議論了去,倒真老實了幾日。

    起初周紀以為是自己太過,沈夫人是要教訓他,也怕連累了周家被人議論,後來他才模糊懂了。

    要入燕朝貢,他須得有個好名聲才行。

    周紀越想越覺心寒,他自知沒有退路,竟然把心一橫,當真做起貴公子來。

    每日在前朝,周紀都言行得體,偶然還會跟著議論兩句,說出來的話雖然不甚成熟,難免有考慮不周之處,卻比從前強了不知多少。待回房後,他也十分收斂,隻親近傅天瑜一人。

    傅天瑜看在眼裏,愈發心疼可憐他,然而傅天瑜早被沈夫人磨平了棱角,不敢再有抵抗了。

    沈夫人聽說周紀忽然轉了性,當時便猜著他是心苦。

    也是認了命。

    周紀走投無路才會如此,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不能白做了一回世子。

    這樣一來,他也算是於國有功的。既有這般犧牲,後世提到他時,總不至於把他說得不堪。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沈夫人哪能不心疼?見周紀自省,她難免又心軟,把周紀的變化與內心的苦楚說與周道昭。

    周道昭聽過之後,隻重重歎了口氣,沉默了良久,他才幽幽道:

    “我與你們一般心苦,隻是事到如今,魏國早沒了退路。且方束這孩子根基不牢,即便他如何端正,於魏國大業畢竟有限——連紹兒怕都要比他強些。”

    方束,是周紀表字。

    可惜人不如其名,周紀不過受了挫折,竟不思悔改、不求補救,反而放浪形骸。

    沈夫人咬了咬牙,忍不住又勸。

    “便是再不濟,總歸是自己的兒子。”沈羽盡量控製自己的聲音,奈何還是讓人聽出她心急來,“國主可否想個旁的法子?如今燕國民怨沸騰,咱們未必等不到機會。”

    “別說魏國,便是其他幾個孩兒,怕也沒有退路了罷?”周道昭知道沈夫人又心軟,語氣冷了三分,道,“陳理娶的還是青英,你舍不得方束,竟舍得陳理麽?”

    沈夫人關心則亂,一時沒反應過來,才剛要細問便明白周道昭所指為何。

    周紀與周繹分明不能共存,若強留著周紀,非但於魏國不利,以後周紀得了勢,必會先除掉周繹再說。

    全因二人有個好父親,親手足竟走到了今日,沈夫人不知該哭還是該冷笑。

    周道昭見她一臉絕望,再硬的心也軟了一些。他輕聲安慰著沈夫人,說自己同樣傷心難過,隻是無可奈何罷了。

    沈夫人回過神來,順從地應了幾句,不再攔著周紀入燕。

    她不知周道昭說傷心是真是假,然而那些道理確是真的,倒真的由不得沈夫人心軟任性。

    待冷靜過後,沈羽的心從此也冷了三分。

    後五娘子那裏鬧出事來,沈夫人雖替周道昭料理了,心卻愈發冷了。

    五娘子忽然就說有孕,忽然又小產,明眼人輕易便看得出蹊蹺,然而二娘子、三娘子都沒出聲,沈夫人也自然不會提。因此眾人雖各有各的揣測,卻沒人敢公然議論。

    獨四娘子不肯安靜。

    五娘子小月子裏,四娘子便時常去探望,每日陰陽怪氣,淨說些五娘子聽不懂的話,不知她是幸災樂禍還是什麽。

    “你這小日子沒來,怎麽也不叫人來看?你不知道,你屋裏服侍的也都不知麽?”四娘子坐在五娘子床邊,皺著眉頭問話,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五娘子倒不知自己何時跟四娘子這般好了,惹得四娘子如此認真教訓她。

    因為傷了胎兒,五娘子本就難過,如今被四娘子一問,她更是心虛得厲害,不禁囁嚅道:

    “妹妹沒經過的,且平日稍有勞累,月信便有不準,因此竟沒往這上頭想。若早知道是有喜,便是被人罵輕薄,妹妹也會早早稟了夫人,每日隻躺在床上養胎。”

    “這兩月醫官沒來請脈麽?”四娘子皺眉道,“那可是個成了形的男胎,不是豆粒兒大的一個,總不會兩三月裏都沒察覺罷?”

    “褚醫官來過兩回,沒說什麽。”五娘子恨道,“他還有臉說他醫術不精,不過辭了官便算請罪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