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回 計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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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子早把五娘子的神色看在眼中,她知道五娘子連她一起恨上了,卻仍不肯罷手。
早在當年調戲周繹時,四娘子便沒心思活下去,故意試探周道昭態度。
彼時周道昭隻說了一句,四娘子便消了求死的心,隻渾渾噩噩過日子。若不是傅天瑜有意生事,主動尋她幫忙,四娘子怕早就灰了心。
可那傅天瑜竟是個繡花的枕頭,中看不中用,四娘子覺得還不如靠自己。
便是傷不了周家根本,總能讓周道昭過得不順心。
她永遠無法忘了周道昭冷冰冰的那句話:
“你自己想死容易,我不發喪就是,大不了多費些力氣瞞著你家裏。”
就因這麽一句,四娘子意識到自己尋死也是白搭,不會有人為她傷心,更不會影響周道昭什麽,不禁有些心死的意思。
然而死灰一旦複燃,更不容易撲滅。被傅天瑜撩撥起來的仇恨比之前更烈,四娘子比當初灰心時更不甘。她苦苦等著機會,原以為可以利用沈青英做些文章,沒想到先教她等著了五娘子小產一事。
這倒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褚醫官是什麽人?在魏國王宮裏行走了二十餘年了,怎會看不出五娘子是喜?
說到底,還是那周道昭搞鬼。
周道昭雖用得上兩家的銀錢,卻總想著稱霸天下做皇帝,若他事成,如今的幾個娘子未來便都是一二品的妃子了。他那般傲慢自私,怎麽會容許商賈之女坐上高位?又豈會讓賤民生下他的子嗣,以後與周綽一樣做個王爺?
四娘子憶起舊事,不禁覺得心酸,兩手不自覺地發起抖來,身上也漸漸冰涼。
驀地,她的眼中落下幾滴淚來。
五娘子本還在氣她架橋撥火,見她忽然哭了,竟也懷疑起四娘子話裏真假來。
四娘子擦了擦淚,苦笑道:
“瞧我,都說了灰心,竟還會流淚,說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呢。方才說到哪裏了?”
五娘子聽她話說得實在,不禁有些動搖,順著接了句:“說到如今數著日子過。”
四娘子聽她語氣溫和,心中略安,先是自嘲一笑,便接著又說道:
“是了,說到我如今隻等人過河拆橋、上屋拆梯。國主有何大誌,不消我說你也該知道,待事成之日,就是你我無用之時。
“我瞧你有些糊塗,竟真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身上,這才跟你說了這麽些話。一來是看你可憐,讓你有個防備,莫要真到那日才知道傷心。二來我也是為自己出口氣。
“說出來不怕你惱,你平日溫順和氣,他們斷不會想到你也會反了,我若能說得動你做出些事來,才真叫他們開眼!真有那一日,我心中的惡氣也終於可以出了。
“我告訴你月中要注意什麽,忌諱什麽,又知道送些什麽給你補身子,既是心疼你與我一樣被人利用,也是希望你當我是個好人,能聽我今日這一番勸。
“說到這個,我倒要問問你,我又未曾有過一男半女,偏知道月中禁忌,你就不覺得奇怪麽?”
五娘子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輕聲道:
“我倒也疑心過的,然而不過片刻便忘了,並未放在心上。”
四娘子似乎想起了什麽,她先是“哼”了一聲,接著才苦笑道:
“我必然是經過,才知道這些。”
五娘子聞言不禁納罕。
她比四娘子入門晚不了多久,竟不知四娘子曾有身孕,聽她忽然提起,想是自己入門之前的事也未必。可略一思忖又覺不對——即便是入門之前,總也該聽到些風聲才是。四娘子曾有孕,她竟從未聽人提起過。
莫非真如自己猜想的一般,四娘子那一胎竟不是國主的?
或許四娘子心中不忿,與人偷情,被國主知曉後強著落了胎,又或許是四娘子自己懼禍,偷偷喝了滑胎的藥。
聽四娘子今日說的這些話,可知無論四娘子如何,國主都會暫留著她的性命。
這樣一想,似乎一切都通了。
看見五娘子一臉狐疑,四娘子知道她有疑心,雖不知她想歪了,卻告訴她道:
“這事少有人知,除了我身邊最親信的兩人外,並無旁人知道究竟。
“不過國主自然心知肚明,他與夫人齊心,夫人許也是知道的,當時我連月稱病,足兩月有餘不肯出門,二娘子、三娘子大抵也猜得到一些。
“我心中雖有不甘,卻無力做主,國主要使銀子了,依舊會來我屋裏,後我終於有了身孕。
“自有孕前,我便想過會有那麽一日。我私心想著,若生個女孩子也還罷了,以後隻憑我貼補的嫁妝,也能嫁個好人家去。若生了個男孩子,別說與夫人親出的幾個相比,連周綽也是比不上的。且來日他行走在外,人說他生母是商賈之女,我那孩兒又哪有什麽好出路?
“我拿了百兩銀子給那醫官,求他不要說出去,隻說我自己心慌害怕,想等胎像穩些再宣揚出去。醫官收了銀子,自然樂得應允,哪知我早已動了要落胎的心。
“然而畢竟是自己骨肉,心中不舍、猶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猶豫了半月卻還是狠不下心。
“哪想到我這邊還沒拿定主意,便有嘴快的婢女不知哪裏聽來的消息,竟跑到國主麵前報信邀功去了。所幸國主沒立即來看我,隻說先召醫官給我瞧瞧,確認了之後才好聲張,把人給打發了。那婢女沒得到好處,悻悻地回來,被我一問就說了實話。
“我聞言先是生婢女的氣,接著便有些心慌,不知是否還要偷偷落胎。那婢女見我不說話,想是怕我怪她多事,就一直跪在我跟前不起來。我看她礙眼,剛想把人轟出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聽聞我有孕卻不來看,隻敷衍說叫醫官先來確認,不是心中不喜還能是什麽?
“當時我自然傷心,可也因此定了心,決意落胎。好在來的醫官還是從前的,他往來王宮這麽些年,自然也覺出不妥。我求著他給我藥,他便真的悄悄開了一劑滑胎的藥,翌日送了進來。
“我吃了藥,不過幾個時辰便小產了。與你不同,我當時不能讓人知曉,自然忍著不敢喊疼,心中卻愈發覺得委屈。之後我便稱病不起,閉門不見旁人,隻叫醫官來瞧。
“你聽到這裏,覺得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自找的不是?”
見四娘子這麽問,五娘子才想點頭,卻又忍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