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回 全套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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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筠故意提起丁家夫婦的事來,還囑咐丁鑫多給家裏帶話,然而她和武承肅都知道,丁鑫的父母早許多年便被人打死,丟在賭坊後巷了。

    見丁鑫小心答應著,陽筠心中忽然沒數了,也不知丁鑫這般是真是假。

    然而她卻做足了全套,賞給丁鑫四五個金瓜子,讓他下去好生打點,多送些銀兩回家裏給父母親過年。

    丁鑫略一猶豫便謝恩接過。

    這一瞬間的猶豫,讓人愈發看不透了。

    武承肅一直坐在那裏,一聲也不吭,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陽筠心中狐疑,從此愈發小心,直到年後也沒再試探丁鑫什麽。

    實際上,丁鑫倒是坦蕩蕩。

    他自然知道長兄丁森有所圖謀,不過是沒聽懂陽筠的試探罷了。

    自從離家之後,他便恨透了父親和丁淼,隻是心中雖然怨恨,畢竟也要顧及孝道,逢年過節時,丁鑫還是偶爾讓人幫忙給家裏捎些銀錢。至於家裏的消息,他竟從未打聽過。

    才剛入宮時,長兄對他確實諸多照拂,並要他為皇後娘娘做事,然而丁鑫出生時,丁森早已入宮,對這個兄長,丁鑫幾乎沒任何印象,因此也並沒有什麽香火情。且丁鑫素來謹慎,所謂兄長又是他素未謀麵的,丁鑫自然婉言拒絕了丁森。

    丁鑫入宮不過一年時候,丁淼便也入了宮。丁鑫因為忿恨,也沒與他有太多聯係。

    接著太子正妃鬧出私通的事,太子殿下性情大變,丁鑫整日提心吊膽地活著,自顧尚且不暇,也就懶得理會那兩個兄長做些什麽了。

    後來薑華出事,丁森又來找過他。

    他和所有人一樣想法,隻從明麵上看過去,竟一直以為丁森是皇後娘娘的人。而錢氏想要在崇仁殿安插個眼線,因此才會讓丁森出頭,幾次拉攏於他,就好像當初的薑華。如今薑華折了,慈元殿有心再拉攏一人,也實屬平常。

    然而丁鑫本就不愛答應,如今又見薑華那般下場,自然更不肯鬆口,依舊推辭了去。

    他和丁森的關係,怕還不如和丁淼親近。

    丁鑫與丁淼一同長大,這份情誼,自然不是早早就入宮的丁森可比的。

    雖然自己入宮是因為丁淼更討父母喜歡,丁鑫也曾因此記恨,可丁淼畢竟也淨了身、入了宮,如今混得倒還不如他這個弟弟,說起來未必不是報應。丁鑫雖覺得是小人之想,可自從他得了器重,丁淼卻久不能出頭,丁鑫心中到底還是平衡了許多。

    偶爾跟丁淼相見,他也曾故意提及父母,意圖刺痛丁淼。丁淼麵上不自在,丁鑫以為他是慚愧,竟全沒多想。

    因沒懷疑丁淼與丁森勾搭,丁鑫便不覺得心虛,陽筠試探又不明顯,他哪裏知道其中有鬼?

    且幫他往家裏送銀子的人從來都說得有模有樣,連他父親幾月病了、臥床幾日,都能說得清楚明白,丁鑫以為二人無恙,自然也不多問。

    更何況,從前的丁鑫沒這麽大臉麵,能指使得動什麽人幫他送銀子,大家當麵還都叫他“丁三”,連春桃都敢在背後說他。因此,丁鑫每次往家裏送二十兩,倒要給捎銀子的打點十兩,彼時人微言輕,人家說什麽他自然不敢質疑。

    今年是他第一次有本事使喚人。

    也是他第一次那麽大手筆,拿出了比往年都多的銀子。

    不過丁鑫慣會做人,也不可口跑腿的那幾兩銀子,看上去竟和沒發跡時一樣謙遜客氣。

    丁鑫照例把銀子照例給宮門外等著的人,不過此番送回去的足有五十兩,用一個荷包裝了,是丁鑫用陽筠給的兩枚金瓜子兌的,餘下的金瓜子他自然自己留著用了。丁鑫又另外給了走路的十數兩銀子,並兩包八鳳殿賞的點心。

    東西在宮門*接,不過一刻鍾的工夫,丁鑫倒也親自去了。

    “點心你路上吃,我家裏就拜托你了。”丁鑫笑道,“幫忙看看我老子娘身子可還好,銀子是否夠使,看他們有什麽話要囑咐我沒有,還要煩勞你再帶話回來。”

    那人堆起一臉笑,結果東西,說了句“放心罷”,便大步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丁鑫竟覺得那人的笑容有些勉強。

    過了上元節,幫忙捎帶東西的人便回來了,一臉大驚失色的模樣,跟丁鑫說丁家父母年前就死了。

    “我這大半年都在臨水,竟不知道這大事,伯父伯母已經沒了半年有餘了。”那人一臉戚容,說著,還把丁鑫那五十兩銀子的荷包遞過,連帶著丁鑫給他的十兩辛苦錢也都還了回來。

    丁鑫愣了一愣,詫異道:

    “怎麽這般突然?去年回去不好好好的麽?”

    那人回答的半真半假:

    “這倒不知了,聽說是賭坊追債不成,失手打死的,可賭坊那邊又不肯認。”

    丁鑫聞言先是哀痛,繼而有些怨恨父親,沒想到這麽些年竟還嗜賭,絲毫沒有改過。驀地,他又想起一樁事來,便問那人道:

    “賭坊不認,地方上就不管了?好歹我長兄是禦藥院的副都知,我如今也是崇明殿的主事,不說仗勢欺人也就罷了,連父母親死了,也沒人給查個明白麽?”

    那人萬萬沒想到丁鑫會問這麽一句,以為他傷心一陣子就是,自己趁著他難過失神跑了就是,不料忽然被問到查案上,不禁略有些心慌。雖然說話就要壞事,可不說卻怕瞞不過丁鑫,當真有些為難。

    他腦筋飛轉,雖轉得不明,卻不敢多耽擱,隻得又說了一句真話:

    “賭坊如今都關門了,說是老板在令嚴令慈過世一月便失足落馬,墜崖身亡了。店裏的夥計都問了,板子也都打過兩輪,卻還問不出個究竟來,州府裏沒辦法,隻得封了賭坊、結了案。”

    丁鑫聞言又是難過,然而一刻鍾倏忽而過,雖然沒人會催促丁鑫,門外那人卻趁亂告了辭。

    彼時丁鑫還站在那裏發愣,待回過神來才發現人已經沒了蹤影,隻得自己在那裏傷心。

    所幸父母待他不好,他又於年幼時便淨身入宮,因此丁鑫隻傷了幾日的心,倒也沒失魂落魄,隻是心裏總有些不自在。他略想了想,覺得是父母慘死而凶手未能歸案,心中不痛快罷。

    這日在武承肅跟前服侍,丁鑫不免又想起家裏的事。

    一時衝動,他竟想要求武承肅恩典,徹查丁家事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