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回 恨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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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兒不知如何安慰秋雲,忽然想起這番審問丁淼的事來,想著用正經事使秋雲分心或許可行,便問她覺得丁淼會怕什麽。

    “我以為不過是蛇蟲一類,又有怕疼的,怕癢的,不想受那些零碎之苦,偏你說不行。”珠兒問道,“我倒不知他還會怕些什麽了。”

    秋雲輕輕一笑,道:

    “他那般城府之人,又早知可能有喪命一日,招不招都未必好受,自然不怕這些。他又是個做殿頭的,宮裏能有多少手段,想必也是清清楚楚的,尋常手段自然唬他不住。”

    “依你這麽說,竟要用你才說的那些古時候的酷刑麽?”珠兒略有些吃驚。

    秋雲眼睛睜得老大,哭笑不得地看了珠兒一眼,笑道:

    “好姐姐,我哪有那個膽子!且那些刑罰太久沒人用,我不過聽說過罷了,隻能摹仿一二,萬一差錯了一點點分寸,隻怕人當時就要死的,沒有拷打的機會給咱們。”

    “這般說來,竟是死路了?”珠兒歎氣道,“也不曉得何事能研究出個方法來。”

    秋雲拉了珠兒的手,笑道:

    “也不是沒法子。那丁淼甘冒大險,必定是有所圖的,咱們隻需知道他圖什麽就可以了——最喜歡的,往往也是最怕的。”

    “他如今被拘著了,還會在意曾經的那些盼望麽?換了是我,想是早就心灰意冷了。”珠兒搖頭,似乎有些不讚同秋雲這個說法。

    “盼望雖然沒了,若咱們許給他些旁的,他未必不會動心。”秋雲神神秘秘道,“多關他幾日,待去問話時他必已絕望,這時咱們隻需許他條生路,又或者他還有些什麽心願,幫他達成一兩樁也就是了。丁淼圖謀了一輩子,如今好處擺在眼前,他未必不會動心。”

    珠兒聞言點頭,不禁讚同秋雲的想法。

    然而不過片刻,她又開始搖頭。

    “若丁淼不是為了什麽好處,而是被人架著,又或者要挾著,不得不聽從旁人的指使呢?”珠兒皺著眉,抬眼直視著秋雲,認真問道,“他本身不是為自己所好而犯事,又當如何?”

    秋雲“噗嗤”一笑,道:

    “好姐姐,你可不是呆了?他若能被人要挾著,咱們也可以要挾他。若他怕死,犯事又不大,未必不可許他一條生路。若他犯事太重,不能留他性命,好歹也可以賞他一個全屍,許他入土為安。”

    珠兒恍然大悟。

    她含笑打量著秋雲,想起秋雲從前悶不吭聲,不想卻是最有主意的一個,不禁心有所感。

    看來人生一世,不同境遇當真對人影響太大,秋雲說起酷刑、殺人來竟連眼也不眨,全無半天畏懼或同情之心,與她多年積憤實在關聯重大,想必仍有戾氣在心罷。

    秋雲見珠兒笑著打量她,開始還好奇看了珠兒兩眼,後不知怎麽竟有些臉紅,漸漸低了頭下去,一臉淡淡的笑意。

    許久,珠兒才歎了口氣,道:

    “難為你!隻是今後你該放寬心,好歹看著我們這些人,莫要連世人都恨上了才好。”

    秋雲聞言立即抬頭,一臉錯愕驚訝,過了好半天她才釋然一笑,緩緩點了點頭。

    之後幾日,二人便隻晾著丁淼,隻與陽筠一同分析丁淼究竟為何助紂為虐。

    武承肅偶爾過來,見二人並不往後坊去,心中破覺奇怪,便問陽筠道:

    “可是問過了?都吐了些什麽?”

    陽筠輕輕一笑,將晾著丁淼的打算說了。

    “隻是如今並不知丁淼為了什麽,是喜歡些什麽,還隻是怕死。”陽筠說著,緩緩出了一口氣,頗有些歎氣的意思,“左右人也拿住了,並不急在一日,審得皮了怕更撬不開口,不如先晾著算了。”

    武承肅點頭不語,默許了她們的想法。

    “這樣也好。”武承肅低聲道,“如今我讓人去查丁森,必定會惹人注意,丁森的命是保不住了,隻盼著能順藤摘瓜,查出其背後之人。丁淼的性命,留到那會兒倒更有用。”

    陽筠會意,索性按著珠兒她們的主意,隻放著丁淼不理。

    丁淼被晾在那裏,心裏愈發慌了。

    眼下越是安靜,隻怕他日禍患來時,就越要凶猛,自己要受的罪隻怕更多。

    正如秋雲所料,剛被拿到後坊那幾日,丁淼心灰意冷,以為必死無疑,原豁出去了一身剮,不想連續幾日都沒人來問他。如今將要有十日了,竟還沒人理他一理,丁淼原本死灰一般的心竟又有些活了。

    他不知為何留了他這些天,但武承肅與陽筠都不是好相與的,自己如今還有命在,必定不是兄長或幕後之人的本事。隻怕外頭也正在查,隻等查清之後要他做個佐證。

    丁淼深知自己所為不過是個幫襯,雖然害了李春奎的性命,又散播了陽筠“幹製專|政”的謠言,畢竟都不算天大的事。

    真正的大事,是兄長做下的那些。

    這些年來,丁淼明著是給武嶽傳遞消息,實際與丁森一路。隻不過丁森也是假意靠著錢皇後,偶爾通過丁淼給武嶽遞消息,背後卻另有主子。

    說起來,他們兄弟倆這手段也是不錯,各靠了一邊,暗地裏又均倒向另一邊。即便有朝一日哪個露了餡,憑旁人怎麽懷疑,左不過還是帝後之間的爭鬥罷了,很難想到還有一層關係在後頭。

    丁淼每日都會把話編好,等著人來問,結果苦等還是無人。

    看起來,自己竟是個無足輕重的,即便來人問話時都說了實話,想要謀個全屍也是不能了。

    念及此,丁淼心中一震。

    原來雖未開口,心卻早鬆了。

    又幾日過去,仍沒人理會丁淼。丁淼的心愈發散了,以為武承肅隻從外頭去查,不過把他綁了以後好算賬,連教他作證也不用了。丁淼心慌意亂,竟說不出是絕望還是仍存了一絲求生的念想,直覺得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武承肅倒也查著外頭。

    他深知沒幾日丁森便要被滅口,早做足了追查的準備,隻等那邊的人動手。

    二月開朝,武承訓入朝,其餘一切如舊。

    二月初六,丁森失足跌倒,頭碰上了假山石頭,一命嗚呼。(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