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回 宜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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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嶽先自己看了衛懋功的手書,之後讓人謄抄了兩份,第二日一早便送了出去:一份送去慈元殿,一份送到武承肅手上。

    這日,正是珠兒與秋雲得令去審丁淼的次日。

    因前日珠兒她倆回來的太晚,有沒翻出那個方光喜來,陽筠並沒急著告訴武承肅,反而是第二日一早著人送信,請他散朝後先往八鳳殿來。

    武承肅早起便聽說丁淼死了,心知陽筠找他必然也是為這事,原打算散了朝就過來,不料武嶽忽然給了他一封謄抄的手書。

    他細細讀了一遍,衛懋功那封手書意在認罪,說的正是衛氏之前做下的一些事,十分詳盡合理,不僅有當初如何設計殘害皇嗣、設計陷害錢皇後、毒殺馮昭容,連丁家夫婦並丁森之死這類不入流的事也認在了自己頭上。

    待回到東宮,武承肅直接帶著手書去了八鳳殿。

    陽筠看過手書之後重重歎了口氣,將珠兒她們問話的事說了,說丁淼害怕再受刑罰尋了短見,又提了通風報信的方光喜,說眼下竟找不到人。

    武承肅冷笑一聲:

    “無妨,不過是又被滅口,又或者畏罪自盡罷了,過幾日也就翻出來了。”

    想著這幾日的翻天覆地,陽筠忍不住歎氣道:

    “丁淼所述大抵上與這手書一致,隻是沒這般詳盡罷了。當初丁森也防著被人滅口,害怕死得不明不白,故意把這些話漏給丁淼,也算有了個人證。若不是昨天夜裏我先聽了一回,今日直接把這封手書給我看,我可是不敢信的。”

    武承肅心中一動,問陽筠道:

    “為何不敢信”

    陽筠輕輕一笑,反問武承肅,道:

    “莫非太子殿下都信了不成若果真信了,又拿來給我看做什麽還不是想問問後坊那裏都問出什麽來了,對照一番,看是否一致麽”

    武承肅聞言擰了擰眉頭。

    這封手書說得真真切切,可他就是覺得不踏實。

    若非要問為什麽,恐怕不是其中內容不詳實,而是一切真相來得太過簡單了。

    陽筠見他愁眉不展,以為是手書上關於帝後過往的話刺激了武承肅。

    按照那上頭的說法,當初衛氏察覺錢氏有意爭後位,便利用自己多年的根基,通過在臨水各處埋下的眼線害死了石氏及其幼子,而錢柏齡雖有所察覺,卻似乎沒放在心上,並沒有任何動作。想必錢柏齡不以為然,覺得這世道做不過是利益交換,不信武嶽會為了石氏而發怒。

    又或者,錢柏齡以為石氏母子根本就是武嶽害死的,為的就是給錢氏女空一個位置。

    無論錢柏齡如何想,衛氏的計謀總算奏效了。武嶽將這筆賬算在了錢氏頭上,因此不待見錢皇後,不過麵上相敬如賓,實際連正眼看她都不願。

    錢皇後起先並不知曉,而她第一次小產確實是武嶽所害。

    事後武嶽也十分後悔,覺得即便要怨也是怨錢柏齡,錢皇後對她畢竟是一片真心。

    此後武嶽對錢皇後十分體貼,並時常陪伴在旁,因此錢皇後會一再有孕。

    衛氏為了激化武、錢兩族的矛盾,重重打擊錢皇後,便買通了行走八鳳殿的兩個醫官,讓他們平日裏就給錢皇後動些手腳,致使錢皇後身子漸弱,生了武承肅後竟再不能有孕。

    自從錢皇後產子,衛氏的精力便轉移到太子身上。

    有錢皇後坐鎮,衛氏的女兒想要入宮太難,即便入了宮,也鬥不過根基深厚又有太子撐腰的錢皇後,想要母儀天下,衛氏隻能從太子這邊下功夫。

    為長遠計,衛氏不得不保住武承肅的太子之位,同時細細謀劃,繼續挑撥帝後感情,並未將來東宮與帝、後不合設伏。

    衛氏首先做的,就是利用醫官、膳房,給武嶽動手腳,在其飲食裏偶爾加了土貝、豬膽等物,意圖害武嶽不能生育。

    這事非同小可,單靠衛氏之力也是難辦,萬一被武嶽發現了更是死無葬身之地,因此衛氏先設計了合歡花與馮昭容之死,令錢皇後也恨上武嶽,並通過丁森給錢皇後出主意,使慈元殿也參與進來。

    即便武嶽去查,不過也隻查到了明麵上的慈元殿,衛氏暗地裏的小動作是極難發覺的。

    藥物見效極慢,在之後兩三年裏,慈元殿都不得不親自動手,除掉後宮那些不聽話的肚子。

    後來武嶽再無所出,果然發覺不妥,稍稍查問便查到了慈元殿頭上。

    武嶽惱羞成怒,卻即位不久根基不穩,需要錢柏齡的大力支持,並不敢與錢氏決裂。且武嶽十分疼愛武承肅,每次看到他都會心軟,想到錢皇後也是落了幾次胎,難免有些扭曲,武嶽便自己寬慰自己,竟把這事暫時擱下了。

    衛氏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好容易經營到這個局麵,萬一兩人和解,豈不是前功盡棄麽

    於是衛氏買通了武嶽那裏的一個內侍,由他出麵再去買通錢皇後身邊的侍女,將武承肅推落水中,而那個內侍再去嚷嚷救人。這些人都是家裏急著用錢的,因此十分容易收買,事發之後二人便立即自盡了。

    武嶽落水是錢皇後的苦肉計,原本對錢皇後有些心軟,從此便沒有絲毫退步。至於那個內侍,自然是看到了不該看的,被錢皇後狠心逼死了。

    錢皇後則以為是武嶽做的手腳,明著與她緩和,其實不過是要她懈怠,待她不設防了便再來謀害他們母子。

    而內侍是賊喊捉賊,武承肅十之是他推下水的;自己身邊的侍女定是看得清楚,武嶽為了滅口,便派人把她害死了。

    二人原本就有嫌隙,此後更是隔了一道鴻溝一般,再無修複的可能。

    便是如今有了衛懋功的手書,他倆心裏也還是忌諱,全無半點修好之意。畢竟這些年裏二人互相算計得太多,給對方使絆子、埋陷阱,當初的情分早就不剩分毫。

    舊恨雖平,新仇卻難消。

    陽筠歎了半天的氣,才問宮裏情形如何。

    武承肅先說了帝後之間仍積怨難解,便提起衛氏一族如何發落的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