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最近調料降價，我們計劃多囤點貨，打算跟您借點錢周轉一下，過一陣子就還給您。”二舅家在西山縣農貿市場開了一間調料店，最近調料降價，他們打算囤積一點貨，所以今天上門找老爺子借錢來了。

    二妗子絮絮叨叨講了大半天，最後終於圖窮匕見，露出此行的目的。

    李建麗和老太太悄悄的對視了一眼，雙方都露出原來如此的眼神。

    二妗子說完話，二舅坐在沙發上，頭更低了，雙手手指仿佛是纏繞在一起的麻繩似的，顯示他此刻糾結的心情。

    老爺子淡淡的瞥了二兒子一眼，然後開口問道：“哦，借多少啊？”

    ：“不多，就兩萬，過一陣子周轉過來，我們就還您。”二妗子笑嗬嗬的說道。

    ：“借錢可以，先把你們前年開店的時候借的五萬還了，我再給你拿錢。”老爺子依舊很淡定。

    聽見老爺子這樣說，二妗子臉上尷尬一閃而逝，接著笑嗬嗬的說道：“爸，我們這兩年做生意基本上沒掙錢，當初開店，借您的五萬基本上還壓在貨上。所以”

    老爺子聽見二妗子這樣說，雙眉一擰，瞪著眼問道：“怎麽？你們做生意難道是靠借錢做生意，靠別人的錢做生意，那是你的買賣，還是我的買賣？”

    看見老爺子生氣了，二舅伸手拉了拉媳婦，意思是不讓她再說話了。二妗子扒拉開老公的手，突然指著李建麗激動的說道：“爸，建麗買房是您給拿的錢吧？十幾萬的房子，您給建麗出了一半的錢，醫院的人都知道，我們都是您的兒女，您不能偏著誰向著誰啊？”

    其實二妗子他們根本就不缺錢，開調料店也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不掙錢，她這次之所以來找老爺子借錢，完全是因為聽別人說老爺子給李建麗拿錢買房，她覺得她也得從老爺子這兒弄點錢，不然她覺得自己吃虧。其實借老爺子的錢，她壓根就沒打算還。

    ：“誰告訴你的？建麗買房我沒給她拿錢，你別聽別人瞎說。”老爺子不知道老太太借錢給女兒，所以說的很幹脆。

    二妗子聽老爺子這樣說，一下子就急眼了，：“爸，您可別瞞著我們，我都打聽清楚才這樣說，建麗就在這，不信咱們問問她。都是您的孩子，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啊！”

    李建麗心裏也禁不住苦笑，：自己今天看來是不該來啊！

    ：“二嫂，我買房確實跟老太太借了點錢，可是我買房是大事啊！我跟你外甥現在還住在咱爸老房子裏，你也不願意我們在那兒住一輩子吧？小東長大總得結婚吧，結婚總得有房子吧，我是必須買啊！”

    ：“你呀！哎”二舅見妹妹李建麗這樣老實，狠狠地歎了一口氣。意思責怪妹妹不該說實話。

    ：“你歎什麽氣？你是誰家的人啊？你這妹妹讓爸媽費了多少心啊！你還這樣護著她。”二妗子聽見二舅歎氣，立刻責問他。

    ：“老婆子，誰讓你給她拿錢的？為什麽不告訴我？”老爺子看著老太太生氣的問道。

    ：“建麗她買房，湊不夠錢，我就給拿了點，再說她也該買房子了，不然小東長大沒房子住，人家哪個姑娘肯嫁給他啊？”姥娘弱弱的辯解著。

    ：“好好好！你們都惦記著我這點錢，你們都是我的債，麗麗，明天你把你媽借你的錢還回來。借了多少就還多少，一分錢也不能少。”老爺子生硬的說道。

    ：“爸，我現在沒錢，錢都交了買房了，現在裝修還沒錢呢！”李建麗著急的說道。

    ：“行，沒錢，那你告訴那個混蛋是誰？這錢我就不要了，你裝修的錢我也給你出，隻要你告訴我那個混蛋是誰！？”老爺子問出了內心裏將近20年來，問了無數遍的問題。

    在這個家裏，那個混蛋代指李晉東那個從未出現的父親，那個搞大了李建麗肚子的男人，那個不負責任不夠擔當的男人這些年一直是老爺子的心病，因為他毀了自己女兒的一生，老爺子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聽見老爺子這樣問，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老爺子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在這個家裏，老爺子還是很有威信的，他就是家裏的“王”，他的“屁股”誰也不敢摸。

    李建麗腦子裏回蕩著老爺的叱問，心裏卻一團亂麻，那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又一次如鋒利的匕首一般劃破她的心房，攪碎了她的回憶，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無言了，沉默了。

    ：“怎麽？又不說話了？這個問題我問了不下百遍了，怎麽？還是不肯說，你非得等我進了棺材裏，你上墳的時候才肯告訴我，你非得讓我死不瞑目？！”老爺子雙眼發紅，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此時他異常憤怒。

    老爺子是固執的人，也許固執的人都有其執著的一麵，這個問題是老爺子將近20年來最“孜孜以求”的，老爺子對其執著的程度超過了他對醫術的鑽研，超過了他最喜歡的書法和釣魚。

    ：“麗麗啊，你就說吧，小東現在都已經長大了，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老太太看見老爺子這次異常激動，很怕老爺子再有個三長兩短，畢竟七十多歲的人了，禁不住生氣，所以她焦急的催李建麗回答。

    ：“爸，你喝口水，建麗會說的，你別著急啊。”二舅趕忙給老爹倒了一杯水，怕急怒火攻心一下子過去。

    聽見老父親說的這樣嚴厲，這樣殘酷，李建麗哭著說道：“爸，不是我瞞著你，他他出國了，去美國了，你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什麽用呢？”

    ：“你真是要氣死我啊！我李長功這張老臉已經讓你給丟盡了，”見女兒還是不肯說，老爺子生氣的說道。

    ：“是啊，建麗，你就別瞞著了，說吧。自家人也不會出去亂說的。”二妗子也勸說著。

    ：“二嫂，你讓我說什麽啊？他已經出國，已經是美國人了，這輩子也不會回來了，就當他死了不就行了。”李建麗內心最不願再說那個傷害她最深的男人。

    ：“建麗，你不說，你不知道外人是怎麽說你的嗎？傻傻的給人家生下兒子不說，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孩子還傻傻的等人家回來，我們出去聽見人家這樣說，也沒臉反駁人家。你就說吧，你”二妗子很八卦，她也很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怎麽讓你沒臉了，怎麽讓你覺得丟人啦？你還是不是這家的人啦？！你覺得丟人你滾蛋，回你娘家去。”二舅聽見媳婦這樣說自己的妹妹，忍了一晚上的火氣，一下子就爆發了。

    ：“好啊你！李建新，你長能耐啦，我給你們老李家生了兩個孫子，現在覺得我沒用了，想趕我走，你好再找個年輕的大姑娘是不是？1你當你妹妹是“好人”啊，難道你不知道外麵都是怎麽說她的啊？你就當聾子吧，我可沒法裝聽不見，我還要臉呢。”二妗子可不是善茬，看見二舅跟她發脾氣，她絕對是堅決徹底的消滅二舅的“囂張氣焰”，不給它留一絲的生存空間。

    二舅還想說話，老爺子卻先他一步喊道：“你們吵架給我滾回家吵去，我這兒可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見老爺子發話，二舅老實了，其實他剛才跟媳婦生氣的勇氣，也隻是如曇花般，“盛放”隻是在刹那間。

    ：“當初不讓你生下孩子，你不聽，給你介紹對象，你不談，既然我的話你不聽，買房子也別找我借錢，沒錢買房子你就住老房子，小東也不是我李家的人，他的事別找我，我也不管。既然當初你非得生下他，你就自己養活，將來結婚沒房子，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做的錯事你自己承擔。”老爺子雙眼冰冷的看著李建麗，語言犀利傷人。

    父母如果不是被子女傷到一定程度，這樣的話是說不出口的，老爺子也真的是對李建麗失望了。

    被老爺子趕出家門，李建麗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日的夜晚，村裏的人們都吃完飯，早早的出來乘涼。看著人們聊天談笑，他們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是關於她的，他們的每一個笑臉好像都是嘲笑她的，李建麗隻得低著頭匆匆而過。

    她現在陷入回憶之中，回想那個男人，回憶讓她痛苦的短暫愛情，苦澀更甚。十幾年來自殺的念頭不止一次出現在腦海，但是看看懷中的尚需母親照料的兒子，李建麗心軟了退縮了。現在兒子還是離不開她。其實李建麗早已經後悔，後悔生下兒子，但是錯已鑄成多說無用，咬牙堅持吧。

    老爺子是言出必踐的人，看來不得不考慮賣房子了，否則老爺子絕不會罷休的。

    ：自己是不是也該想一想兒子的建議了？

    回到家，看著廚房餐桌上做好的飯菜，東屋裏兒子還在複習功課，李建麗此時此刻真的是覺得兒子李晉東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懂事了，也許他的建議也是一條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