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朝陽，鬱封站在溫水的家門前，他手中，還捧著一束怒放的白色小雛菊。

    站在門前，看著逆光的鬱封，溫水的心無規律地跳動著。突然之間，溫水失去了邁步的力量，她躊躇著，她該是走向鬱封，還是……不等溫水選擇，鬱封捧著小雛菊，步步走近溫水。溫水緊張地僵在原地，她的心隨著鬱封的漸漸靠近而跳得愈發猛烈。

    “早上好，這是我送給你的。”鬱封把小雛菊遞給溫水。鬱封臉上沒有笑容，卻滿溢著僅屬於初戀的生澀幸福。

    “謝謝。”溫水失神地接過小雛菊，然後，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要做什麽。

    “喜歡嗎？”鬱封眼神滿是期待。

    “喜歡什麽？”溫水的神經突然繃得無比地緊。

    “這花。”鬱封用手指了指溫水手中的小雛菊，“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我認為這花看上去不怎麽討厭，我想，你應該也不會討厭它們，但是，我還是想確定你是否喜歡它們。”

    “喜歡的，謝謝。”溫水忍不住，淺淺地笑了。

    “喜歡什麽？”鬱封原本鬆弛的眼眸突然緊張了起來。

    “喜歡這花啊！”溫水表麵說得斬釘截鐵理所當然，心中卻無端泛濫著鮮花帶不來的甜。

    鬱封又一次牽起溫水的手，鬱封說：“好了，我們回學校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我們手牽手去上學？這樣好嗎？萬一被老師們看到了怎麽辦？”大學時期，情侶在校園裏牽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他們現在是上小學的成年人，這樣手牽手去學校，可以嗎？適合嗎？

    “你不喜歡我牽你的手嗎？”鬱封緊盯著溫水的眼眸。

    “也不是，隻是……”

    “沒有隻是，隻要你喜歡，我就不管其他人怎麽看。”鬱封霸道地牽著溫水的手，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溫水想說：我隻是說，不是“不喜歡”你牽我的手，我沒有說“喜歡”你牽我的時候，這兩者之間是有本質區別的。話到嘴邊，溫水想想還是算了，因為他們已經來到學校了。在溫水的堅持下，鬱封在走近教室前鬆開了溫水的手，但是鬱封和溫水手牽手上學的這些事早就傳開了。

    溫水才剛坐下，文靜就瞪著八卦大眼，問：“溫水！你真的和鬱封在一起了？！你居然不事先告訴我！你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溫水喃喃自語道：“還想我事先告訴你？作為當事人，都沒人事先告訴我，試問我怎麽事先告訴你？”

    文靜更八卦地問：“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被逼的？”

    溫水對文靜說：“我的意思是，你太八卦了！我不想跟你聊。”

    文靜委屈地扁著嘴，說：“居然還敢嫌我八卦，現在整個學校，誰不在聊你和鬱封的八卦？”

    溫水問：“他們聊我和鬱封的什麽八卦？”

    文靜說：“他們還能聊你和鬱封的什麽八卦？不就是早戀的那些事嘛！他們說，你和鬱封談戀愛了；他們說，是你主動向鬱封表白的；他們還說，你是貪圖鬱封家裏有錢，所以才會和鬱封在一起的；他們還說，鬱封的爸媽都不喜歡你……”

    溫水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溫水不知道這是個什麽世界，但是溫水能夠確定，這個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差不多——滿滿都是狗血和猜測。

    溫水不知道，這個世界裏的猜測，都是預測。

    下午，鬱封請假了。放學的時候，溫水剛走出校門，一台豪華得囂張的轎車就停在了溫水麵前。

    坐上轎車後，溫水冷靜地看著自稱是鬱封母親的關藍。

    溫水問：“阿姨，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關藍單刀直入地說：“我要你離開我兒子。”

    關藍從司機手中接過一個箱子，打開一看，裏麵全是新版的百元大鈔。關藍把整箱錢放在溫水的大腿上。關藍說：“你接近我兒子，不就是為了錢嗎？你拿著這些錢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見我兒子……”

    “阿姨！”溫水冷硬地打斷了關藍的話，“我要這些錢沒用。而且，不是我不願意離開這裏，是我無法離開這裏。”說完，溫水把箱子塞回給關藍。

    關藍冷著臉，問：“你是嫌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嗎？”

    溫水搖頭，說：“不是。”

    關藍緊盯著溫水，問：“你說，不是你不願意離開這裏，是你無法離開這裏？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誰不讓你離開這裏了？隻要你收了我的錢，隻要你有了錢，你哪裏都能去！如果這裏的錢還不夠，你給我開個價，無論多少錢，我都能給你。你說，你到底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

    溫水說：“我說過了，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要這些錢根本就沒用。”

    關藍問：“那你想要什麽？”

    溫水說：“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關藍說：“我給不了你的，難道鬱封就能給你嗎？告訴我，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離開我兒子。”

    “我要詭空符。”溫水無心地衝口而出。

    “什麽？！”關藍震驚後暴怒不已，她一手抓住溫水的衣襟，凶狠地說：“是誰告訴你詭空符的事情的！你接近鬱封就是為了詭空符，是不是？”溫水被關藍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無法動彈，她確實是為了詭空符才接近鬱封的，但是……溫水此刻，不敢承認。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關藍把她的雙手從溫水的衣襟移到溫水的脖子上，雖然關藍用的是問句，她卻沒有讓溫水回答的意思。關藍隻想在這台轎車裏結束溫水的生命，以保護詭空符的秘密。關藍手上的勁更大了，溫水用力掙紮卻無力掙脫……車門突然被打開，看到關藍死命掐著溫水的脖子後，鬱封趕緊拉開了關藍。

    鬱封激動異常地說：“你在幹什麽！你為什麽要傷害溫水！”

    鬱封知道，關藍一定會到學校找溫水的，所以他才會回來的。隻是，鬱封萬萬沒想到，關藍居然要取溫水的命！

    關藍一手把鬱封扯進車子裏，一手把車門牢牢關上。關藍瞪紅雙目對鬱封說：“你知道嗎？這個女人接近你，隻是為了詭空符！”

    聽了關藍的話，鬱封轉頭看向用力透著大氣的溫水。鬱封問：“溫水，她說的是真的嗎？”

    溫水一邊撫著仍在發疼的脖子，一邊用力地喘著氣，一邊瞪著惶恐大眼看著鬱封。

    鬱封再問：“溫水，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

    關藍激動地拉著鬱封的手臂，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鬱封卻毫不留情地甩開關藍的手，他直直地看著溫水，他眼裏隻有溫水。鬱封說：“溫水，直接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

    溫水合上眼無力搖頭，說：“阿姨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為了詭空符才接近你的。但是……”

    鬱封隔著關藍，伸手激動地緊握著溫水的肩膀，鬱封用力搖晃著溫水的肩膀，不停地大喊大叫道：“但是什麽！？但是什麽！你告訴我，但是什麽？”

    溫水被鬱封劇烈的情緒暴動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溫水不說話了，鬱封卻更激動了，“溫水，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鬱封眼底泛濫的複雜情深無不在訴說著，隻要溫水說她喜歡過鬱封，鬱封便會不計前嫌地繼續相信溫水。溫水知道，若她此刻堅持說她沒有喜歡過鬱封，這對鬱封來說必然是無比殘忍的。但是，難道對鬱封說謊就不殘忍了嗎？鬼使神差地，溫水選擇了說實話，她又一次閉上眼，無力地搖了搖頭。

    鬱封瘋狂地大吼大叫著，溫水以為鬱封會打她，溫水以為關藍會繼續剛才的動作殺了她……然而，鬱封隻是推開車門，把溫水推到了車廂之外。

    最後一眼，鬱封憤怒地瞪著溫水，說：“你給我走，從今以後，我不要再看到你！”

    關藍緊張地拉著鬱封的手臂，說：“怎麽可以就這樣放她走？萬一她把詭空符的事情告訴別人怎麽辦？”鬱封不顧關藍的阻擾，硬是把車門關上了，然後，車子就載著猛烈的爭吵聲開走了。

    溫水站在原地看著飛速遠去的車子，想起鬱封眼底的恨，溫水的心，揪痛著。

    鬱封問她，她有沒有喜歡過鬱封……他們才認識不到三天，她怎麽可能喜歡上鬱封了？但是，如果她真的沒有喜歡上鬱封，此刻，她的心怎麽會這麽痛？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歡上鬱封了……不，不可能，溫水不想假設這種可能。

    溫水渾渾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轉角處，溫水看到一群黑衣人在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大白天穿黑衣，這群人是怕不夠高調嗎？溫水原想淡定路過，卻突然聽到了他們交頭接耳的內容。

    黑衣人a說：“進去鬱家大宅之後，大家要記得各自的職責。”

    黑衣人b說：“知道的，我和他們幾個負責對付鬱封的父親。”

    黑衣人c說：“我和另外幾個人負責對付鬱封的母親。”

    黑衣人d說：“我和剩下的人負責對付鬱封。”

    黑衣人e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讓他們說出詭空符的下落！”

    黑衣人a說：“必要時，殺無赦。”

    溫水驚得僵在了原地，恐懼從溫水心中流至全身。溫水還想從黑衣人口中聽到更多他們的計劃和部署，然而，這群黑衣人卻從溫水的眼前憑空消失了。溫水知道，現在她必須馬上去找鬱封，她必須馬上告訴鬱封，有危險！溫水頭也不回地往鬱封家跑去，奇了怪了，她怎麽會知道鬱封家就在這個方向？就連溫水本人也無法說清，反正，她就是知道。

    無論溫水如何大吼大叫，大吵大鬧，守門人就是不願意放溫水進去。溫水隻能裝作離開，然後跑到某個圍牆角落，翻牆溜進了鬱封家。溫水躲在花園的某個草叢裏窺探著鬱封家。

    鬱封家是一座瑰麗無比的中式城堡，偌大的花園裏種著無數奇花異草，造型各異的園林小建築散滿花園各個角落。除了看不到邊際的花園，還有高聳入雲的城堡。無論是城堡裏，還是是花園中，到處都行走著穿著歐式宮廷服裝的侍衛，這些侍衛手中也都提著劍……這樣守衛深嚴，剛才那群黑衣人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得逞吧？就在溫水稍微放下心的時候，幾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在一行侍衛身邊，三兩下功夫，這行侍衛就全都癱在了地上。

    溫水驚覺，無論鬱封有多少侍衛，都不可能抵不過這群黑衣人！

    為今之計，溫水隻能趕在黑衣人之前找到鬱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鬱封家這麽大，溫水隻有一個人，黑衣人人數眾多，她該怎樣才能快一步找到鬱封？就在溫水著急無措的時候，她抬頭，看到了高聳的城堡裏，某扇開著的窗戶外，種滿了白色的小雛菊。

    鬱封的小雛菊？！

    溫水想，鬱封一定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