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刺眼的黎明

    當唐小輝蘇醒過來的時候，敵人的第二次炮擊已經停止了。

    手指在黑暗中上下反複摸索，伸到破爛不堪的戰鬥服裏麵去探。軀體仍然完好無缺。唐小輝長出了一口氣。

    戰壕內一片死寂，沒有任何活動的物體，除了在身邊如同黏稠的液體般揮之不去的黑色硝煙，唐小輝什麽都沒看見。

    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唐小輝掙紮著，努力從一片浮土中爬了出來。

    好不容易爬出來，唐小輝一站在被浮土掩埋後，隻剩半米深的戰壕中，便頹然跪倒大聲咳嗽。粗礪辛辣的溶膠狀煙塵粗魯地擠進了他的肺葉，讓他的每一次吸氣，都像肺部被灼燒一般痛苦萬分。

    可他又禁不住大口呼吸，他太需要氧氣了。

    腦袋裏仿佛有一根任意穿梭的火柴棍，肆無忌憚地穿行在腦葉中。沉重的流質體快速地踩踏著腦部的每處神經末梢，讓唐小輝即便是跪坐在地上，也無法保持身體平衡。

    劇烈的頭痛和眩暈感讓唐小輝本能的想要多坐一會兒。

    但是不行，他必須立即行動，不掌握周圍的情況，他坐不踏實。

    顧不得眼睛的酸澀，唐小輝輾轉艱難扭動著酸痛的肢體，沿著依稀可辨的戰壕痕跡，踉蹌著摸索穿行在戰壕中。

    依靠記憶，他大致摸到了1分鍾前吉姆少尉和艾克中尉所在的位置。

    他扯著嗓子，反複大聲喊著。

    “吉姆？艾克！咳，咳咳咳，人呢！”

    不遠處的浮土好像被什麽東西從下麵頂了幾下。

    一隻手從泥土中揚了起來。

    如同破土而出的植物。唐小輝在這被轟炸洗地的戰場中，仿佛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麽綠色象征著生命，橄欖枝象征著和平。而每一個從炮擊中幸存下來的人，都是生命的奇跡。

    打消掉腦海中天馬行空的聯想，唐小輝快步跑了過去，一下拉住了那隻手。然後借助雙腿的力量，使勁把被浮土掩埋的人拉了出來。

    是艾克中尉。臉上受了傷，泥土和鮮血混雜在了一起，唐小輝是靠探查器分辨出來對方身份的。

    對了，探查器。唐小輝一邊努力把艾克中尉拖出來——話說一個意識模糊的成年人，可真沉啊，一邊用探查器搜索附近的生還者。

    可在附近30米的距離內，隻有艾克中尉一個人的信息出現在探查器上。

    吉姆少尉難道已經死了？

    唐小輝拍了拍艾克中尉的臉。

    艾克中尉隻是下意識地“哼哼”了兩聲。

    “都特麽什麽時候了，你給我堅強點！”唐小輝“啪”的一聲，給了艾克中尉重重的一個巴掌。

    這一下打的可夠重的，重到唐小輝一巴掌打下去，立馬就覺得自己的手估計要腫了。沒辦法，唐小輝長這麽大，從未打過別人巴掌。而且他也不知道多大的力氣才能像電影裏那樣把人打醒。

    萌新扇人，掌握不好力度，情有可原。

    艾克中尉被這一巴掌立刻打醒了，他發出了巨大的咳嗽聲，緊接著是痛苦的用手捂著臉頰，瞪大了眼睛盯著唐小輝：“你！”

    “快，跟我一起救人，組織防禦。”唐小輝也不管艾克中尉是不是被自己一巴掌打蒙了，用力拉扯著他站起來：“扛起你作為軍官的責任來！”

    時間回到20分鍾前。

    唐小輝不是很困難地說了身邊的看守，讓他扶起自己好觀察敵情。借著吉姆少尉剛剛休息時，放在地上沒拿走的望遠鏡，唐小輝發現狗頭人們果然放棄了橋梁的防禦。

    狗頭人們一個接一個的提著自己的輕武器，從用沙土臨時堆積在橋麵上的防禦工事中撤離。

    三百米長，10米寬的大橋上，狗頭人們在幾個看起來毛色更有光澤的頭領指揮下，哼哼唧唧地向遠離唐小輝的方向撤退著。

    這一切，都跟吉姆少尉和艾克中尉觀察到的情況一致。

    但是有一點，是吉姆少尉和艾克中尉忽略掉的：這幫狗頭人撤的很突然，也很果斷，他們丟棄了所有不便攜帶的裝備，比如架設好的重機槍。

    “勞駕，請你趕快把艾克中尉喊來。”唐小輝一看這架勢，好家夥，場麵很熟悉啊！當即他便轉頭對看守說：“我有重要情報要告訴他們。”

    看守顯然很不願意跑這一趟，他瞥了一眼唐小輝“嘖，你怎麽這麽多事兒？”

    “你沒看見他們丟下了重機槍嗎！”唐小輝把望遠鏡雙手遞給看守——沒辦法，他手還綁著呢。

    “這。。。”看守用望遠鏡瞄了一下，說到：“興許是在換防？”

    “你家部隊不等友軍過來就換防？”唐小輝十分不滿這個看守低劣的軍事素養：“你家部隊會大白天，當著正麵的敵軍的麵換防？”

    看守想了一會兒，表示你先蹲著，我這就去喊他們——因為唐小輝雙手被綁住了，所以隻要蹲在逼仄的戰壕中，是很不容易站起來，更別提做別的小動作了。

    沒辦法，唐小輝畢竟是“同情咱們的狗頭人”身份。

    艾克中尉他們過來之後，吉姆少尉拉起蹲在戰壕中的唐小輝說：“有發現？”

    “他們沒有帶走重機槍。”

    “說明他們時間緊張，趕著去增援。”艾克中尉說：“要知道，幫我們解圍的那個團戰鬥力不俗的。他們之前可是。。。。”

    “那為什麽不直接扔個炸彈，破壞掉重機槍”唐小輝打斷吉姆少尉的話，隻是看著艾克中尉，因為艾克中尉是這裏軍銜最高的人，有最終決策權：“或者幹脆直接扔到河裏？”

    “你的看法是什麽？”艾克中尉不冷不熱地問到。

    “他們不在乎橋梁被我們占領，也不在乎陣地被我們拿下，更不在乎那些裝備為我所用。”唐小輝一字一句的說到：“這說明，在他們的計劃裏，就算我們得到了全部，最終的結果依舊不會改變。”

    “你到底想說什麽？”艾克中尉問道。而一旁的吉姆，則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聯係到我們後麵的追兵，以及側翼的敵人機槍陣地，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性隻有一個。”唐小輝斬釘截鐵地說：“他們要炸掉這座橋，這樣我們就被困死了。”

    “吉姆”艾克中尉一聽唐小輝的結論，隻是思考了一會兒，便轉頭對吉姆說：“立刻組織進攻，我們沒時間了！”

    “好！”吉姆少尉答到。

    “可是中尉！”這時候，一旁的看守忍不住插了句話：“他說的話能信嗎？說不定這是狗頭人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誘我們的進攻。”

    “蠢！”唐小輝一聽看守的這一番理解，即時反駁到：“無論是否立刻進攻，我們都已經被包圍了。”

    也難怪唐小輝生氣，其實他還有30分鍾就能離開了。之所以現在節外生枝希望艾克中尉帶領大家突圍，無非是不想讓他們白白死掉而已。說真的，起碼吉姆少尉送了自己個探查器，這就是一份情。

    唐小輝不想欠人情。

    吉姆少尉建議，解開唐小輝手上的繩子。艾克中尉同意了，隻不過要求唐小輝待在這裏不要亂跑。之後，艾克中尉就帶著吉姆和看守，一起去給其他人布置攻擊任務。

    沒辦法，現在人手不足，能多一個戰鬥人員就多一分突圍的力量。

    正當唐小輝蹲坐在戰壕中，看著不遠處的艾克中尉跟吉姆少尉招呼其他人過來時，耳邊突然想起了一道道淒厲的尖嘯。

    隨即，唐小輝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自己的背後就像是被一頭牛撞到一般，無力抵抗的被氣浪吹翻在地。

    緊接著又是一個爆炸，震的唐小輝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再之後，唐小輝隻感覺自己頭頂好像有一大盆沙土，不停地傾覆在自己的背上。

    唐小輝隻能本能的用手肘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他挨過一次炸，知道衝擊波撞擊胸腔有多難受。

    然後雙手死死的抱緊自己的後腦勺，心裏祈求不要被石塊砸到。

    艱難地做了這麽一個小動作，突然又是一個劇烈的爆炸聲在身邊響起。

    唐小輝隻感覺被一個巨大的手掌輕輕拍了一下頭，就失去了意識。

    -------大家好，我是地球------

    斯派洛中校感覺自己的意識都模糊了。

    一開始，他先是讓手下檢查了投影機的鏡頭，看是不是有東西擋在上麵了。

    結果沒有東西擋著。

    接著，他讓手下檢查了幕布，看是不是幕布有問題。

    結果幕布沒有問題。

    然後，他又讓手下把畫麵倒回前一幀：畫麵清晰，天氣晴朗。

    再播放這下幀：畫麵清晰，一片金黃。

    最後，斯派洛中校感覺自己的腦袋停機了。

    前海豹隊員桑德斯阻止了中校想要拆開攝像頭的行為，並表示這是重要證據，中校無權亂動。

    “放心”斯派洛中校感覺自己攤上麻煩事兒了。隻不過他依舊認為，這一定是攝像機出現了技術故障：“我會交給技術人員處理的，在那之前，你需要心理醫生。”

    “在海豹分隊的分隊長，“黎明”行動的負責人，以及艾森豪威爾號航母的艦長到來之前。”桑德斯一副決不妥協的眼神淩厲地盯著斯派洛中校：“誰都不能拿走這台攝像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