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天南依舊是那一副不染凡塵的清平模樣，聞言也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家師也在濟世醫館，在下不才，正是濟世醫館館主。”

    這下聞如玉是真的尷尬了，搞了半天她是要去人家的醫館看病啊，虧得她還將人家當成了甩不掉的尾巴，強扯出一個自認為還過得去的笑容不好意思道“額，這個，那你……”

    “無礙的，令弟隻是脫力，其他都是外傷，處理妥當便無礙了！”華天南仿佛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淡淡的打斷她道。

    聞如玉隻好乖乖的跟著人家去了濟世醫館，因剛過正午，醫館裏的病人不多，再加上他們又是從側門進去的，也就免了這位如謫仙降世般的美男子被人看見而引起圍觀。

    不過半個時辰，石頭臉上的傷就處理好了，聞謙醒來吃了三個大肉包子，立刻滿血複活，隻是臉上有點青痕，腫了半邊，看上去有點不協調，聞浩最小，倒是沒什麽外傷，就是嚇得不輕。

    華天南不知道去了哪裏，半天不見人影，那些處理傷口的學徒也拎著藥箱撤了下去。

    醫館後院的小二層閣樓上，傳來一道暮氣沉沉的老者聲音，“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老師，我隻是……”隻是什麽，老者的臉上露出一抹悲慟之色，難道他敢對他說，他原本是丞相府嫡二公子，因為出遊踏青墜了崖，然後重生在這具老頭的身體裏的。

    不行，深知漢陵皇朝文風盛行的他，是絕對不能講出這種如天方夜譚有背常理的話，若不是他重生過來，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如此荒謬的事竟然真的存在。

    老者身後那道修長的玄青身影站得筆直，隻是微微垂頭以作聆聽，老師自從過了七十便得了失心瘋，常常像現在這般不認他們，他早就習慣了。

    “哎，罷了，你下去吧，我要見那丫頭！”

    老者揮了揮手，華天南恭身退下。

    不一會兒，就在聞如玉實在等不住要偷偷溜走時，華天南來了，不知為何，一看到他那副世間一切皆不入眼的樣子，聞如玉就想要給她來上一腳，看看他會是什麽表情。

    “家師要見你，隨我來吧！”華天南言簡意賅的說完，轉身帶路。

    有點挫氣的聞如玉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上了去，嘴裏悄悄嘀咕：“長得帥就了不起嗎，本姑娘可是連時光穿梭機都能搗鼓出來的人，嘁！”

    “公子，時光穿梭機是什麽雞，我怎麽沒聽說過，好吃嗎？”聞如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麽神出鬼沒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小書童-南書。

    對了，剛才他在問什麽，時光穿梭機是什麽雞，能不能吃，我的媽呀，好想給他科普一下怎麽辦？

    算了，說了也是白說，對牛彈琴，見南書還是一臉不解，冥思苦想的模樣，她才暗暗翻了個白眼道：“能吃，當然能吃了，不過是它吃你，嗬嗬……”

    聞如玉笑得燦爛，沒有注意到走在前麵的華天南眼底微不可查的劃過一絲光亮，眉頭輕皺露出一副淡淡的思索模樣。

    南書急得跳了腳，吹胡子瞪眼的分辨道：“你胡說，這世上哪有能吃人的雞，那豈不是成了山精野怪！”

    不理會急得跳腳的南書，聞如玉一副你如此白癡，我該拿你如何是好的表情跟著華天南上了後院閣樓。

    南書促足，不敢再跟下去，隻是嘴裏偏執的喃喃念著：“穿梭雞，穿梭雞，肯定是種速度很快的雞，很難抓得到，所以才叫穿梭雞，哼，小村姑，休想蒙騙我……”

    上到二樓，聞如玉進了一間半開放式的房間，類似現代的景觀陽台，從樓上還能看到青石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那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就站在閣樓的木欄邊，他定定地望著樓下穿街而過的馬車和人群，雙目卻是沒有聚焦的空洞無神，像是個被世人遺忘的靈魂，落寞的背影看上去蕭條而寂寥。

    “額，老人家，您找小女子前來，所為何事？”

    打破沉默，那老者轉過身來，雙眼恢複了些許神彩，似乎是因為那句老人家而苦笑不已，他微微抱拳向聞如玉施了一禮道：“剛才承蒙姑娘相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聞如玉眸子一亮，看這苗頭，難道是要給銀子，哈哈！

    不過，是她想多了，幻想還未結束就被老者接下來一句話攪得支離破碎，“老朽銘記於心！”

    然後呢，聞如玉等著老者的下文，她看著老頭兒，老頭兒看著她，大眼瞪小眼，老頭卻是一副老朽言盡於此的模樣。

    聞如玉瞪著眼，就這樣？這樣就完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什麽的，不是要給點銀子或者幾個承諾之類的才能解決嗎，這銘記於心又是什麽鬼？

    聞如玉黑著一張臉從濟世醫館出來就帶著聞謙聞浩和石頭去一品堂海吃了一頓，好像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跟她有仇似的風卷殘雲般掃進了嘴裏，這一頓花掉了整整三兩銀子，讓兩個弟弟和石頭心疼了好半天。

    拎著給娘親範氏打包好的飯菜，聞如玉又帶著幾人去了四寶閣。

    “大姐，咱們真的要買那些金貴的紙和筆嗎？”聞謙有點擔憂的問，雖然能識字是好事，可大姐身上的銀子到底夠不夠還是個問題。

    “放心吧，姐掙了不少銀子，今天你們想買什麽都不必拘著，姐有錢！”聞如玉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揮，進了四寶閣。

    石頭憨憨的笑著跟在最後，臉上的淤青扯得生疼，“妹子，俺也想，想識字！”

    “沒問題，每人一套筆墨紙硯，一會兒再去買點布匹給你們做新衣裳！”聞如玉爽快得好似一個暴發戶，買好筆墨紙硯就去了下一家。

    就這樣，一個時辰後，石頭身上已經掛滿了東西，布匹，包袱，米麵油什麽的，一大堆，好在石頭塊頭大，又天生有一把子好力氣，拿這些東西完全不在話下。

    確定買完所有需要買的東西之後，四人雇了輛牛車，這才慢慢悠悠的往家裏趕，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跟了小尾巴。

    “看見沒，前麵牛車上坐的就是打傷公子那個小賤人，身手不錯！”

    遠遠輟在聞如玉等人後邊的是十來個灰衣人，帶頭那個左眼處有一道寸長的刀疤，看上去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在他旁邊是名身著青衣作家丁打扮的男子，正是剛才被聞如玉打傷在地那肥胖公子的人，嘴角還帶著輕傷。

    “這是一百兩訂金，男的生死不計，女的要活口，注意點，別弄傷了影響公子的胃口，剩下的等事成後一並給你！”青衣家丁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遞上，又囑咐了幾句後轉身離開。

    聞如玉正在心裏盤算著，酒方子賣了三百兩，買這一大堆東西總共花了十七兩六錢，還剩下二百八十二兩四錢銀子，修房子最少要花掉七八十兩，還要買地，這樣算下來，手頭又緊了，看來該想法子做個長久買賣了。

    心神這麽一鬆，突然感覺背心一涼，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她不動聲色，側臉去看石頭，淺淺的笑了笑道：“石頭，你說娘親要是見了這些東西，是不是會很歡喜？”

    眼角餘光往後一掃，果真，有尾巴，十來個人，腳步輕盈，氣息綿長，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隻一眼，聞如玉訊速作出了判斷，腦子飛快的轉著。

    怎麽辦，雖然她上一世經過電腦模似的格鬥訓練對付十來個人不在話下，可身邊還有聞謙聞浩和石頭，她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同時對付十來個人。

    “哎，這牛車走得也太慢了，我還是下來自己走吧，興許是我太重了！”聞如玉突然從牛車上跳了下來，故作輕鬆的說著，還時不時蹲下撿起一塊鵝卵石道：“小浩你看，這石頭上麵的紋路像不像條蛇！”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聞如玉手上已經捏了上十顆鵝卵石。

    就在她蹲下身去，想要將手裏石子擲出給輟在後麵的十餘人來個出其不意的時候，清洌的眸子猛的瞪大，瞳仁收縮間，隻見路旁兩側的桃林之中突然竄出一道玄青身影。

    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陣風似的將十餘人放倒在地，看也沒往這邊看一眼就飄然而去，好似他從未來過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聞如玉無語，好吧，她慢了一步，將手裏無用的石子隨意拋掉，懶得去想華天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跳上馬車繼續算她的糊塗帳去。

    顛簸了整整一個時辰，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迎出來的範氏看到那一車的東西時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盯著聞如玉問，“玉兒，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這麽多東西，少說也要十幾兩銀子，她就是給人槳洗好幾年都未必攢得下這麽多錢，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聞如玉沒空解釋那麽多，給牛車付了雇車的錢，拉著範氏笑道：“娘，女兒一會再跟您解釋，咱們先把東西搬回去再說！”

    “玉兒，你快告訴娘，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來的？”什錦暗青緞子，淡紫海棠緞子，白白的大米和麵粉，居然還有板油和排骨，範氏越加不安，當她看到那三套文房四寶的時候，更是驚得急忙跑去關了院子大門。

    哎，就知道會被盤問，聞如玉想了想，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範氏，不過那酒方子嘛，當然是夢裏那個莫須有的老神仙師傅傳下來的。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天已經黑了，因為石頭和聞謙臉上的傷，三人又被範氏好一翻盤問，直到深夜才吃完從鎮上打包回來的飯菜，幾人走了一天累得不行，各自回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