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劉亦東才勉強地說出第一句話，卻是一句你好。小說

    這一句你好，已經顯得過於陌生。

    對於十多年沒有相見的父女倆，或者已經足以讓兩個人有了隔閡，更何況劉亦東連這麽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都不記得，這對於他來說好像是女兒了樓，再走下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二十歲了。

    這一切太快太突然，劉亦東沒有經曆那個過程，這讓他覺得很陌生。

    小美那麵回了句你好，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劉亦東半天才問，你怎麽回來了，為什麽不找爸爸。

    小美哦了一聲，然後說，我是回來看看你，隻不過你是不是我的爸爸，我還不好說。

    劉亦東說，這是什麽意思，我是你的父親，不管你去了哪裏，我與你母親如何，我都是你的父親。

    小美又說，你是對的，你是我的父親，這是血緣的，可是你到底配不配做一個父親，這需要我來認定。對吧。

    劉亦東從小美的語氣聽出了倔強與叛逆，十多年父親教育的缺失，小美成了什麽模樣劉亦東其實都是可以接受的，更何況現在的小美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不爭氣的孩子。

    劉亦東不知道如何解釋，其實任何一個父母對孩子的邏輯都有很大的問題，大概是我是你的父母，我肯定愛你，你也必須愛我這樣的一個莫名其妙的邏輯思維，劉亦東其實也是這樣的想法，可是小美肯定不是。

    小美繼續說道，當年你跟媽媽離婚，行，我現在很理解，畢竟我在美國的朋友都是父母離異的。但是我無法容忍的是你對當年那段婚姻的不負責任，是你對家庭的背叛，你要說你是一個好父親，那麽我問你，你承認不承認當年的事情是你的責任，你承認不承認你在我最需要父愛的時候給我扔到了異國他鄉，你承認不承認你對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該盡到的責任。

    劉亦東的心被刺痛了，他低聲說，小美，過去的事情一定是爸爸的錯，爸爸雖然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但是我相信錯都在我。我不知道你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快樂不快樂，但是既然你回來了，我希望可以補償你。好麽給爸爸一個機會。

    小美那麵已經哭了，她說，我回來是給你個機會。這麽多年從媽媽那裏聽到了過去的那些事兒，我也長大了，我覺得被判刑的犯人還有個自辯的機會，所以我回來了。我回來是給你個機會讓你自辯，但是你卻失憶了。

    劉亦東說，我慢慢會想起來的。

    小美說，其實已經無關緊要了，我給你做治療的時候，你已經承認了當年是你的緣故，這是你最真誠的一麵，以後你如果再否認的話，是在騙我。

    劉亦東說，當年我跟你媽媽離婚，有很多原因，但爸爸今天不想在這裏跟你說，你是不是在你小姨家裏，你等我，我這過去。讓爸爸當麵給你道歉，行不行

    小美說，不，你不要過來，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劉亦東哪裏還等得了，他說，你等我，我這過去。

    說完掛了電話，下樓找了個車直奔李曉雪的家裏，劉亦東敲開了門，李曉雪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攔住了劉亦東，對他說，小美已經走了。

    劉亦東一把推開了李曉雪，跑進屋裏前後看了一大圈，果然沒有了小美的蹤跡。

    劉亦東很失望，失望的感覺又讓他很生氣，他對李曉雪吼道，你怎麽能讓她走，這麽晚了，她去哪裏了告訴我，我要見她。

    李曉雪站在門口說，你小點聲，你跟我吼什麽當年你跟我姐離婚，能怪到我頭麽我當年求你不要離婚，都成什麽樣子了我跟小美一樣，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可是你們兩個聽過我們的話麽我跟小美抱在一起痛哭，看著你們兩個人吵架要離婚的時候，你們看過我們一眼麽小飛，小飛你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吧。當年是想生個兒子能把男人留下來，我不是要給我留下來，我是要給我姐留下來。我是想要一個家，有錯麽現在你一句話能把過去的事情都抹平麽我告訴你，如果說到過去的事兒，不光小美不原諒你，我都不會原諒你。你不是把你自己的家給拆散了，你是拆散了我跟小美的家。你知不知道

    劉亦東看著曉雪憤怒的臉，他被嚇了一跳，小飛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揉著眼喊了一聲媽媽，曉雪跑過去摟住了小飛的肩，指著門對劉亦東說，你給我走，別嚇到孩子。

    劉亦東還能有什麽選擇，他隻能走了出去，站在門口劉亦東近乎哀求地說，你告訴我小美去哪裏了，可以麽

    嘭地一聲，李曉雪把鐵門重重地關，留下劉亦東一個人站在門外。

    站在無盡的黑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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