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有開始會有結束，

    有因會有果，

    沒有不落幕的傳，

    沒有不人散的宴席，

    英雄遲暮，

    紅顏命薄。 vw

    世間萬物因果循環，最後也跳不出那個小小的圈子。

    而這個圈子，叫命運，叫因果，叫報應。

    有一個更貼切的名字，它叫輪回。

    劉亦東站在北邙縣的人民麵前，這是一個輪回，劉亦東官場真正的起步是在北邙縣，這個時候的他可以自己做主，可以用自己的權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兒，可以自己去選擇自己人生的道路。

    到底是要屈從肉欲，還是追求天道。

    這是劉亦東這麽多年一直都在掙紮的，這麽多年他彷徨過猶豫過甚至懷疑過，但這些個抉擇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讓劉亦東強大，變成今天的劉市長。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了選擇，他的道已經變成了阻礙他前進道路的巨石，劉亦東到底是要麵壁自省還是要破壁前行，這個選擇到了最後也無人知曉。

    畢竟他是劉亦東，從一個不可能之創造可能，在一個個不妥協又一步步的前行。

    但到了最後，劉亦東再一次站在北邙縣人民麵前的時候，他迎著朝陽正在顫抖。

    你無法分辨劉亦東到底是興奮還是恐懼，亦或是二者都有，總之劉亦東站在那裏，靜靜地站著，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帳篷在人民公園裏麵搭建，看著自己在朝陽下的影子被拉得極長，劉亦東不言不語。

    這是劉亦東特意選擇的地方，很適合他的告別演出。

    山南市的民間借貸主要在三個地方較火，第一是山南市本市的房地產業，第二是扶餘縣的礦產業，第三是北邙縣的畜牧業。這三個地方的老百姓對民間借貸有著無與倫的熱情，也導致了在這一次的災難，扶餘縣與北邙縣首當其衝成了受害者最多的縣城。

    這一次北邙縣被安排在了人民公園，劉亦東是自己摸過來的，早晨他靜悄悄地來，這個時候人們還沒有醒，都留宿在山南市緊急調用的帳篷之。

    這一次政府真的沒有太多的選擇，他們無法跟這麽多的人民對抗，隻能慢慢來，表達出自己的良好態度，企圖息事寧人。

    最終還是有人發現了劉亦東，幾乎是一聲驚天徹底的呐喊：老書記來了。把整個人民公園驚醒了。

    劉亦東在北邙縣極受愛戴，即便到了今天，北邙縣的人稱呼劉亦東仍然不是劉市長，而是劉書記或者老書記，有人這一聲高呼，所有人都走了出來，圍在了劉亦東的身旁，許多個人都高呼著，老書記你要給我們做主啊。

    劉亦東看著環繞著自己的人民，他微笑著點著頭，打著招呼，最終一滴眼淚滑落而下。

    這滴眼淚讓前麵的人都驚呆了，再然後老書記哭了的消息如同一塊石子掉入了湖麵，如同漣漪一樣在人群傳了出去。

    這個消息傳到了人群的最後，另外的消息又傳了回來，幾個人擠到了人群的內圈，來到了劉亦東的身前，一人說，老書記，我們讓你為難了。

    劉亦東搖了搖頭。

    另外的一個人說，我們大家相信您，相信您不會不管我們的。要不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吧，等著政府的通知。大家別讓老書記為難。

    頓時出現了一片附和聲，劉亦東看著人群，他也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最後他站到了人民公園裏麵健身用的乒乓球桌麵，手拿著別人遞過來的喇叭，劉亦東高呼道，鄉親們，聽我說，聽我說幾句。

    人們本來都圍著劉亦東，聽到他這句話，立刻沒了聲音。

    劉亦東看著眼前的人群，都是北邙縣的群眾，眼都閃爍著一片片光，這些希望之光都飄在劉亦東的身，劉亦東知道他們是想要自己如同當年一樣，給他們帶來希望。

    可是劉亦東的第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驚愕了。

    劉亦東拿起喇叭，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開口說，我劉亦東當官，是個錯誤，是個天大的錯誤。今天你們經曆的一切，都是我劉亦東這個罪人一手造成的。我對不起你們。

    劉亦東說完三鞠躬，下麵的人群驚詫聲一片。

    劉亦東直起了自己的胸膛，他繼續說道，我當年當官的時候很單純，我覺得權力是人民賦予我的，我要為人民服務。對，是這五個字，為人民服務。我相信你們都知道我有一幅字畫，麵不寫天，不寫地，寫了這五個字。但是我覺得這五個字，天還寬，地還闊。因為它說的是人民。

    劉亦東停了一下，然後說，可是我不說人民，這個詞太大了。都說當官要為民做主，要為人民服務，可這是我這麽多年的錯誤所在，因為我忽略了更加重要的東西。我以前以為權力是管人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權力是管人心的。

    劉亦東看了看四周，他把喇叭放下，這個喇叭太沉重了，劉亦東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在了麵。他又開口說，權力是管人心的，可不是光管別人的心的，還管權力的使用者的人心。但是人心太肮髒了，貪婪肉欲享受，每一個都可以讓權力變得肮髒不堪。不光如此，人類好的情感也可以變成權力的枷鎖，變成當權者的特權，有的時候你保護你在乎的人，你卻用權力傷害了別人，而這種最終還是會報應到你的身。這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這也是為什麽當權者要敬畏權力。

    劉亦東想起了李曉雪，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淚水，繼續說，可是我們可以把權力放在籠子裏，卻不能沒有權力。為什麽因為權力好像是一把槍，你可以用它來保護人民，你也可以屠殺人民。槍沒有對錯，權力沒有好壞，關鍵的是什麽是使用者的人心。沒有了權力，沒有了規矩，沒有了秩序。但有了權力，有了特權，有了不公。這是事情的兩麵，但老百姓隻關注特權，而官員們隻關注秩序，每個人隻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麵，這還是人心的齷齪。我今天過來，是給你們道歉的，因為在這件事情，我無法站在你們這一麵。

    頓時一片嘩然，劉亦東停了停，他看下麵的人一臉茫然失措，然後他繼續說，是的，我無法站在你們這一麵，你們今天到了這裏，是因為你們人性的貪婪。而我今天站在這裏，也是因為我人性的功利。我知道你們一定想讓我說，我聽你們的讓政府把錢給你們。但是這不可能，政府的錢也是你們的，是屬於所有人的，我不能用山南市所有人的錢來給你們的錯誤埋單，更不能用人民的錢為我們自己的前途鋪路。或者你們想讓我說，我想辦法把韓師師給你們放出來，讓萬花集團繼續替你們賺錢，隻要萬花集團在，你們的錢有希望。但是我也做不到，我不能給你們虛假的希望。如果我劉亦東真的如此做，那麽我不光坑害的是你們，我還坑害了步入你們後塵的那些人，那些個人也有家庭，他們也有幸福。

    劉亦東聽到下麵的喧嘩聲更大，他擺了擺手，然後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你們也有家庭，你們也有幸福。我劉亦東今天過來，是要對你們實話實說。我也有幸福，我也想要有家庭，我甚至還想當官，當大官。但我不能因為我的幸福而去毀了別人的幸福，所以我今天無法妥協，我沒有辦法為了我自己的升官，而去毀掉將來可能步入你們後塵的人。萬花集團的韓師師，我們已經抓到了，你們想要公平，法律會給你們。

    劉亦東歎了口氣，然後說，每個人都會犯錯誤，沒有人犯錯誤可以不受到懲罰。我劉亦東今天犯錯了，不，我當官是個錯誤，我這麽多年一錯到底。所以我也有懲罰，今天在這裏，我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麵，我知道我現在的講話會被你們直播到絡，那麽我當著所有看到這個視頻的人的麵說一句。我劉亦東引咎辭職，決不妥協，我會為山南市這一次的不穩定承擔一切後果。但如果你們看到了，聽到了，我希望你們可以阻止萬花集團的死灰複燃，這的確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不過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如果萬花集團繼續存在，山南市的民間借貸無休止地膨脹下去，總有一天會把山南市炸個精光。

    劉亦東還想繼續說，可是他已經看到市政府的車飛馳到公園裏，看到幾個人急衝衝地往自己這麵跑。

    劉亦東舉起了喇叭，最終笑了，他對著所有人說了一句莫名的話，他說，我終於跳出來了。

    那麵的五六個人在人群擠了過來，到劉亦東麵前，一個人一把搶下來劉亦東手的喇叭。劉亦東一愣，看這幾個人自己都沒有見過，但是對方顯然是有點怒氣衝衝。

    這個舉動也被旁邊的北邙縣百姓看到了，一個人高喊道，你他媽的幹什麽。

    人群猛然之間亂了，幾個人被積壓在人群間，圍著劉亦東站著的乒乓球桌，都有點不知所措。劉亦東看下麵的人很激憤，似乎要出事兒，他急忙擺手，喊道，是政府的，是政府的，過來接我的，大家別激動。

    在劉亦東的呼聲，人群漸漸鬆懈了，劉亦東下了地，一個人低聲說，劉市長，我們走吧。

    劉亦東說，你們哪裏的

    那個人似乎很顧忌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群，他低聲說，出去再說吧。

    劉亦東回頭擺了擺手，走出了人群，然後又轉過來，看著幾百個人都跟著自己，他眼圈一紅，鞠了三個躬，然後聽到了幾聲老書記保重，劉亦東抹了抹眼睛，跟著這些人了車。

    到了車，另外幾個人鬆了口氣，劉亦東又問了剛剛的問題。

    那個人說，省紀委的。

    劉亦東哦了一聲說，沒有見過你們。

    那人說，級讓我過來接您一趟。

    劉亦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是不是你們來晚了。

    那人額頭的汗出來了，他低聲說，沒想到您直接到這裏來了。

    劉亦東心裏有數，顯然是劉天明昨天晚緊急安排，打算把自己調離山南市然後授意別人做那個交易，結果沒想到自己一天早晨跑到這裏來了一場演講。

    這車沒有往市裏麵跑，直接繞道了高速，二話不說去了省裏。

    路他們接了幾個電話，聽那個語氣似乎很嚴重，劉亦東放下了一切，心輕鬆透徹，明明是句句都關於他的，似乎還關係到他的前途，可是他也是笑一笑，隻當自己什麽也沒聽到。

    這個車到了省裏並沒有去省紀委，而是直接開到了省政府，在門口有人等著劉亦東，看劉亦東到了急忙把劉亦東領導了樓的大會議室。

    這個門一打開，劉亦東有些慌張了，因為所有的省委常委都坐在裏麵，包括白百。而裏麵的大屏幕，正放著劉亦東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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