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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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72年前往格羅寧根的路上,此時正是五月天氣,金色的鬱金香在路旁迎風開放,西風送來濕潤的水汽,混雜著田野的泥土氣息,讓前世飽受汽車尾氣之苦的莫裏斯心情大好,真是可愛的十六世紀呐,居然還能聞到如此清新的空氣,可惜我沒有時間欣賞眼前的美景,我還有正事要做,莫裏斯望了望窗外漸漸遠去的風景,用手觸摸著玻璃窗

    他伸出了手,一道明媚的陽光停留在了他的手上,這讓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那一刻,零碎的記憶拚湊在了一起,他想起了他十四歲到十七歲時在格羅寧根停留的短暫時光,行走在那段時光中,他記起了曾有一個朋友在那裏陪自己渡過了獨在異鄉的高中三年,

    那段日子裏,他迷茫過,失落過,他微笑過,也忍不住流出眼淚,壓力大的時候,他曾站在天台之上,俯瞰著這座城市,如果不是那個朋友的當頭一棒,他可能早就已經隨七月的大風逝去了,他很感激他,卻記不起他的容顏。

    隻記得夕陽下,自己背著背包走入了列車站,他的聲音不時在身後傳來。

    “威利,再見了,去阿姆斯特丹吧,那兒才是你人生的舞台”

    他不覺淚流滿麵,為了不引人注意,他隻能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哽咽著咽下了淚水。

    “殿下,您沒事吧?”一旁正埋頭在看著拉丁文的《羅馬史》的李普修斯,偶然聽到了莫裏斯的抽泣聲,便合上了書,轉頭望著莫裏斯。

    “沒事,沒事,我隻不過第一次離家這麽遠有些思鄉罷了”莫裏斯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含著淚笑著對李普修斯說道。

    “這很正常,殿下,當年我離開家鄉,到海倫堡去讀大學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帶不走的,卻留不下,不過你看,我如今還不是適應了吧,

    我們尼德蘭人是依靠海洋起家的民族,我們荷蘭人沒有故鄉,四海為家,大海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一切都會過去的”李普修斯慈愛地抱住了莫裏斯的頭,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畢竟他才剛剛五歲,就要離開父親,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換了誰都很難接受。

    半晌,莫裏斯抬起頭來,注視著李普修斯,問道

    “老師,您能給我講講格羅寧根的弗雷德裏克將軍嗎?”

    “好吧,弗雷德裏克雖然是第三軍團的司令,但他卻是一個普魯士人”

    “普魯士人?”普魯士人居然可以擔任荷蘭軍隊的指揮官,這讓莫裏斯感到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在這個雇傭軍的時代,這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治國唯才是舉,不應該以門第和國籍來作為障礙。

    “他的父親是普魯士商人,路德宗(新教分支)誕生之後便改信了新教,為了避免宗教紛爭,1535年便帶著當時年僅三歲的弗雷德裏克移

    民到了尼德蘭,做紡織品生易,家境殷實,但弗雷德裏克卻放棄了家族的生意,投筆從戎,從烏得勒支大學畢業後,便去了阿姆斯特丹陸軍學

    校攻讀軍事,正是在那他和您父親相識,尼德蘭起義之後,他帶軍遠征南尼德蘭,戰功卓著,西班牙人大舉進攻之後,率軍支援執政,堅守萊頓,挫敗了西班牙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被授予侯爵爵位,官至第三軍團司令”李普修斯滔滔不絕地說道

    “而且他還是堅定的王權派”李普修斯小聲說道

    “政治的事等您長大後再告訴您吧”李普修斯捂住了嘴,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莫裏斯陷入了沉思,原來父親讓自己來格羅寧根,不隻是為了讓自己接受教育,更是為了讓自己贏得王權派的支持,

    荷蘭雖然名義上是一個共和國,但執政的位子卻是由奧蘭治家族世襲的,在議會之中,共和派堅持地方自治,阻礙中央集權,在奧蘭治家族看來是極大的毒瘤,不除掉會阻礙國家的發展,而王權派則是主張中央集權並維持一支強大軍隊的,他們是奧蘭治家族最為堅定的支持者,

    如果得不到他們的支持,自己將來繼位是沒有那麽容易的,共和派在曆史上可是做過取消執政這樣的行為,絕不能依靠他們,不壓製他們的話

    ,執政的位子就不保了。

    “到弗雷德裏克府了”馬車突然停下,仆人打開了馬車的門,莫裏斯踩著一個小凳子走下了馬車,一幢白色的建築出現在眼前,堂堂第三軍團司令的府邸沒有任何奢華裝飾,軍人的簡潔明了可見一斑。

    莫裏斯徑直向府中走去,卻被身穿白色鐵甲,手持火繩槍的衛兵阻擋住了。

    “什麽人?這裏是弗雷德裏克將軍府邸,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這位是荷蘭的莫裏斯王子殿下,還不快閃開,你可認得我?”約翰走上去,厲聲嗬斥著衛兵,一邊從口袋中取出一個雄獅紋章,這是奧蘭治家族的徽記。

    “失禮了,不知王子殿下蒞臨,多有得罪”

    “弗雷德裏克將軍在哪裏”

    “稟告殿下,弗雷德裏克將軍正在軍營訓練部隊,晚飯時分才會回來,請您到府中喝茶”府中的管家來到門前,向莫裏斯深鞠一躬,

    “軍營,不必了,我親自前去”這個弗雷德裏克,不但年級大,脾氣也大,還得自己親自去見他,莫裏斯沒好氣地說道。

    “出發,去軍營”

    而此時一個留著紅發,身材健壯的男人

    正在城外的軍營中訓練士兵的射擊水平,,他便是弗雷德裏克,他手中握著一條馬鞭,對著靶場上的士兵怒目而視。

    “你們的槍都是朝天放的嗎?打得都是什麽槍,四環,三環,你們腦子裏裝的是豬油嗎?”士兵們的表現也太差了,雖然他才剛接手第

    三軍團,卻一眼就看出了這支部隊的問題,第三軍團是由原格羅寧根省的部隊改編而來,士兵大都來自梅克倫堡,不懂得荷蘭語,未經戰陣,這樣的部隊讓他很是糟心,他一邊用德語咆哮道,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馬鞭。

    “將軍,莫裏斯殿下到了,他的馬車正在軍營外等候”一個身穿鐵甲,留著棕色頭發的年輕男子走到了弗雷德裏克身旁,他是弗雷德裏克的副官拉爾夫說道

    “軍營有軍營的紀律,馬車不得入內,”

    拉爾夫行完軍禮後便跨上馬,向大門駛去。

    軍營大門,莫裏斯已經和衛兵對峙了許久,他已經亮出了身份,衛兵去卻死活不讓他進去,這讓他有些惱火

    正欲發作,卻隻見一個棕發男子來到了門前

    “將軍有令,軍營內不準馬車駛入,請殿下步行進入”男

    “好吧”弗雷德裏克果然治軍嚴明,連王室之人也得守軍營中的紀律,看來自己可以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莫裏斯走下了馬車,在約翰的陪同下,高昂著頭走入了軍營之中,軍營中身穿短上衣的火槍手瞄準著靶子,咬碎了彈殼,將彈丸塞入了倒有火藥的槍管之中,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扣動了扳機,一陣白煙升起,

    煙霧散盡後,落在靶上的彈丸卻讓莫裏斯笑得肚子都疼了,三環,四環,這打得是什麽槍,隻恨自己年齡太小,沒法上前露一手,不然定教這幫渣渣開開眼。

    “參見殿下,我是第三軍團的弗雷德裏克,請多指教”一個紅發男人扔下了手中的馬鞭,來到莫裏斯跟前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將軍不必多禮,我此次奉父親之命前來格羅寧根,向將軍學習軍事,望將軍能不吝賜教”莫裏斯高昂著頭,整了整衣衫,挺直了腰板,

    得體的說道。

    “晚餐已經備好了,請您進營帳用餐”這小子高傲的樣子倒挺有他爹的風範,不是個孬種。

    “那就勞煩將軍了”

    營帳中擺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擺著一盤黑色的麵包和一盤生牛肉,還有一杯杜鬆子酒,這一幕把莫裏斯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麽菜,這簡直是豬食,自己堂堂一個荷蘭王子就吃這玩意。

    “請殿下用餐”弗雷德裏克看著莫裏斯異樣的眼神,毫不在意的說。

    莫裏斯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拿起了一塊黑麵包啃了一口,隻覺就像啃了一塊磚頭一般,硬的讓他的牙齒都有些鬆動,他怒火中燒,將一塊黑麵包拍在了桌上,用刀將麵包切成了小塊,就著生牛肉咽了下去。

    “好了,卡爾,你帶殿下回府,帶殿下去他的房間”弗雷德裏克對一個金發男孩說道,男孩看上去隻比莫裏斯大了幾歲,身體卻要健壯的多,他是弗雷德裏克的獨子,今年已經十歲了,從小在軍營長大。

    “這就是你的房間了,殿下”卡爾帶著莫裏斯回到了府邸,將莫裏斯帶到了莫裏斯的房間。

    “謝了”

    夜,莫裏斯躺在床上,緊閉雙眼,思考著他的將來,終於到了格羅寧根,自己的人生終於開始,自己該怎麽辦,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枯燥生活,他才不會乖乖在格羅寧根過平淡的日子呢,他要做大事,可凡事不能心急,自己該f如何是好?

    “什麽聲音”正在沉思的他突然驚醒,隻聽見一種悠揚的聲音,那是什麽聲音,他走到窗前,聆聽著來自遠方聲音,悠揚中卻有著一股若

    即若離的憂傷,到底是什麽人吹奏出這樣哀傷的笛聲,真想認識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