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了他的身前，淡淡道：“或許，他還沒有死呢。”

    看到如此凶猛的怪物出現，索朗本來都已經哭哭啼啼，在旁人的議論之下，好不容易收斂情緒，準備接受這個現實，然而我的一句話，又讓他生起了希望，慌忙直起身來，抱著我的大腿，你的，可是真的？

    我並不言語，而是轉頭瞧向了那長眉毛的老喇嘛。這個臉上滿是皺紋和愁苦之色的老喇嘛走上前來，是的，那頭劍脊鐵甲獸的身體裏，有兩條生靈的生命圓輪，不過他並不確定那是被吞下去的人。

    老喇嘛上前與我們兩個施禮，盯著我們，想不到，兩位不但是修煉真義的同道中人，而且還是拔了尖的高手。不過，你是怎麽確定他兒子在裏麵的呢？

    我聳了聳肩膀，我在那頭畜牲的肚子裏，看到了一個人頭的印子。

    胡哥一臉的詫異，這活人既然已經進入了那頭劍脊鐵甲獸的肚子裏，進去的過程，免不了要咬上幾口，在肚子裏又會有那腐蝕的胃液融化，索朗家的二子昨就已經失蹤了，這麽長的時間，人哪裏還能夠活下來呢？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隻能夠感覺到那腹中尚存氣息，但是為什麽，我也沒有見過這種怪獸，不知習性，不能妄下斷言。

    我們兩個議論，那老喇嘛則上前來，跟我們解釋，這劍脊鐵甲獸，在佛經上記載的名字叫做佉羅帝耶，又喚作劍脊鐵甲獸，渾身戰脊，狡詐如狐。它是黃楓穀入口的鎮守凶獸，上古遺種，有少許龍的血脈，初生時隻有巴掌大，每過五十年就長一米，這一頭，應該有250年到300年的壽齡。

    這種凶獸有一個習慣，就是它從來不吃死物，隻吃帶血尖叫的生靈，即使獵物太多，一時吃不完，也會將其吞噬體內腹腔中溫養存活，等到餓了，才會反吐出來，將其活活咬殺，所以，那孩子有可能還沒有死去。

    我歎息，果真的是長知識了，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奇怪的物種。我絲毫沒有提及黃楓穀的事情，因為我一旦提及，以老喇嘛的敏感程度，可能第一時間就會察覺到我的用意，還是先看看他們接下來的打算，萬一接觸不到這方麵的消息，再嚐試向他們打聽也不晚。胡哥不動聲色的看了我一眼，也是什麽都沒有，看樣子是和我一樣的打算。

    喇嘛將手掌撫摸在了索朗的頭頂，神聖而莊嚴，然後目光望著遠方的峽穀，平靜地道：“它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的位置，窺探著我們。”

    紮西多吉上前兩步，問現在該怎麽辦？他指著身後的那些藏民，要不要祭祀山神，請求它的原諒，將可憐的孩子給放出來？

    這劍脊鐵甲獸既然擁有一絲龍的血脈，自然是極有靈性的東西，換句話也叫做狡猾。它出來以一敵多，我們尚且奈何不得它，更何況是去到它的地盤？那個喇嘛聽到紮西多吉的建議，想了一下，然後望向老喇嘛，老喇嘛瞧了一眼，然後沉吟著，好，先祭奠山神。

    我忽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本來覺得這老喇嘛，和喇嘛本應該是師徒關係，但現在看來，老喇嘛似乎十分尊重喇嘛，兩人在一起，反而隱隱以喇嘛為尊一般。

    得到了上師肯定，人們紛紛將背負過來的祭物，擺在峽穀的入口處，然後開始誦經祈禱。我和胡哥在旁邊抱劍而立，看著這些虔誠的信民，感覺真的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我的家鄉，倘若是看到這樣的怪物，早就一哄而散了，哪裏還會如現在這般，虔誠的伏地祈禱？

    我想了一下，他們大概是覺得自己信仰的神佛不會拋棄他們不管，所以才會如此安定的？信仰這東西，有人可以從裏麵獲得安詳和勇氣，有人卻通過它榨取錢財和地位，如何看待，各憑自己。

    祭祀，誦經，引導儀式，兩個喇嘛引領著這些藏民，開始了莊嚴而肅穆的山神祭拜。

    這是一種難以言傳的感覺，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心神沉浸進來，然後那些微薄的念力經過一種古怪的方式，投影到了喇嘛身上，然後喇嘛再通過藏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激蕩到空氣中，將意念行灑於地間，溝通萬物。

    如此祭祀，差不多有了大半個時，我和胡哥並沒有參與，而是遠遠地望著，然後警戒著峽穀的方向。

    所謂藝高人膽大，那劍脊鐵甲獸雖然恐怖，但是我們卻並沒有太多的俱怕之心，頭疼的也僅僅在於如何將其擒獲，將索朗家的那個二兒子給救出來。本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身為道門弟子，遇到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出手相助，再加上此次的時間與黃楓穀有關，我們就更不能撒手了。

    祭祀完成之後，老喇嘛告訴索朗，想要救他的兒子，有可能需要血祭。

    何謂血祭，就是需要用有生魂的大型牲口，驅趕到薩摩峽穀裏，然後與山神溝通，置換回他家兒子。索朗滿口答應，問需要羊，還是犛牛？老喇嘛告訴他，保險一些，還是犛牛，不一定能夠成功，得先試試。

    索朗心疼得眉頭直皺，咬著牙行，他這就回去，趕在晌午口過來。

    老喇嘛驅趕周圍的藏民，既然山神已然祭拜過了，就讓他們一同回去。在藏地，喇嘛的話就等於權威，於是大家都紛紛上來告別，準備回返，紮西多吉叫我們同回，我搖了搖頭，不，這邊還需要我們。自從剛才與兩位紅衣喇嘛一起鬥那恐怖的劍脊鐵甲獸，周圍的人看我們的眼神中，也便多了一些敬意，紮西多吉也是如此，於是沒有堅持，與我們揮手告別。

    眾人離開，背影越來越，峽穀的入口處恢複了平靜，我望著像一張巨大的嘴的峽穀入口，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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