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2章 高僧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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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橋之地,天樞樓的第九層。
    道衍玄圖之內,陳青源正在悟道。
    觀壁壘,悟妙法。
    眼前之景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迷霧虛影,而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的萬道秩序。
    他周遭的空間,萬千玄紋流動,生出了各種顏色的道蓮。
    不同顏色的道蓮,象征著不同的極致之道。
    衣袂飄飄,紫紅色的電流時隱時現。
    墨發輕舞,靈動如潺潺流水。
    他一直站在那兒,沒有挪動過腳步,卻給人一種攀登高峰的錯覺,所處之地越來越高,直達天巔,腳踩三十三重天,陰陽乾坤盡在掌中。
    他的瞳孔時而鮮紅如血,時而暗深如墨。
    他的氣息波動起伏不定,偶爾似沉寂了無數年的火山突然爆發,洶湧激烈,偶爾似春日裏的徐徐清風,溫潤輕柔。
    滋——哧哧——
    他正朝著第九步的巔峰之境而行,嚐試著打破桎梏,再登一層樓,奠定逆天證道的根基。
    待他醒來,定可破境。
    ……
    東土,佛門之地。
    一間簡陋的禪院,其內生長著一棵年份久遠的菩提樹。
    樹下擺放著兩個蒲團,坐著兩位高僧。
    一個是現任佛門住持,曾經飽受世人爭議的佛子。著一件黑色袈裟,身側佇立著一柄樸實無華的禪杖。佛韻祥和,莊嚴肅重。
    另一個是踏入半佛之境的靜遠和尚,穿著深黃色的樸素袈裟,身材微胖,麵容枯槁,皺紋繁多。
    “老衲大限將至,往後的路,不能陪住持一起走了。”
    靜遠高僧麵無血色,聲線沙啞。
    很久以前,他踏上了元初古路,於生死之間強行參悟,可惜未能成功。本想著埋骨於元初古路,不料被陳青源所救。
    雖然留得了一命,但傷了根本,生機消耗了大半。
    再後來,秩序動亂,為庇佑萬族蒼生,他不斷施展著高深佛法,壓製不住體內的道傷,導致生命力快速流逝。
    到了今日,回天乏術。
    “你還有何未了結的心願?”
    住持麵無表情,緩緩而道。
    靜遠高僧沉默了許久,眼底掠過一抹遺憾之色:“無法再與住持相伴前行,深感遺憾。”
    住持緘默,眼神微微變化。
    世間生靈,多有遺憾。
    對此,住持無能為力。
    “待老衲死後,葬在這棵菩提樹下。”
    靜遠高僧提出了一個請求。
    “好。”
    不假思索,住持頷首答應。
    “老衲累了,終於可以休息了。”
    很多人對死亡異常恐懼,靜遠高僧早已看透。甚至,他期待圓寂的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如此才可停下腳步,閉眼休息。
    住持看著麵容蒼老的靜遠高僧,心緒複雜,不知所言。他送走了上任住持,又要看著同行多年的高僧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點。
    即便住持看破了紅塵,也忽覺胸悶,較為難受。
    接下來的路途,隻剩他一個人了。
    這種孤寂感,世上少有人能懂。
    “住持,辛苦你了。”
    世人隻知佛門住持位高權重,卻不曉得他所肩負的責任有多麽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一步走錯便可能跌落深淵,萬劫不複。
    一路相伴,靜遠高僧對住持十分了解,內心不禁生出了幾分同情,歎息一聲。
    住持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之人。
    清風起,茂密的樹葉輕輕擺動,沙沙作響,令此地氣氛不至於太過沉悶。
    “這是老衲畢生心得,請住持收好,放入藏經閣。往後若尋得一位天資聰慧之輩,可繼承老衲衣缽。”
    靜遠高僧已將糟粕去除,自身佛法雖未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真佛之境,但也相差不遠了。
    住持始終是一副嚴肅的神情,點頭道:“好。”
    僅憑外表,難以窺見住持的真實情緒。
    “保重。”
    靜遠高僧深深注視了一眼住持,嘶啞道。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僅剩不多的生命力,他想留給自己。
    回顧這一生的旅程,於記憶最深處的某個角落,尋到那些熟悉的人,那些熟悉的事兒。
    許是憶起了某些塵封無數年的故人,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既有喜悅,也有苦楚。
    時間啊!
    真是一把鋒利無情的刀。
    心緒翻湧,感慨萬千。
    靜遠高僧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已經斬斷了與外界的聯係。
    某些記憶本來很模糊,可隨著他距離死亡越來越近,變得愈發清晰,仿佛重走了一遍。
    在他意識幻想出來的世界之中,他彌補了很多憾事。
    逆流記憶長河,最後走到了一個小山村。
    村莊唯美,山水如畫。
    他在田野間的小路緩步走著,左右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既熟悉,又陌生。
    “阿福,天快黑了,別瞎玩了,趕緊回來吃飯!”
    一道清脆明朗的聲音,忽然傳到了他的耳邊。
    哢噠!
    束縛了他無數年的無形枷鎖,在這一瞬間斷裂了。
    他記起了深埋於心底一輩子的那段記憶,眼眶不禁濕潤。
    他叫阿福,出生於一個貧困的小山村。
    父親因病早亡,母親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
    母親給他取名為阿福,隻求他這一生平平安安。
    可惜,命運弄人,在他十五歲的某一天,一夥山賊過來劫掠,村裏死了不少人,其中便有他的母親。
    後來,村裏少了一個老實敦厚的阿福,多了一個喜怒無常的和尚。他將當年的那一夥山賊全殺了,將他們的頭蓋骨煉化成了一串佛珠,封鎖神魂,折磨千載。
    他的佛法理念殺性太重,被眾多佛門摒棄,成了一個野和尚,四處漂泊。
    轉眼間,他就站在了一個時代的頂點,距離所謂的真佛之位,僅有半步之遙。
    “娘,我回來了。”
    他的思緒回到了年少時的那一天,看著遠處那一道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身影,眼睛濕潤,模糊了視線。
    他的袈裟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件縫補了數次的灰色短衫。容貌不再蒼老,成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夕陽西下,該回家吃飯了。
    “娘,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他的臉上寫滿了笑容,大聲回應。
    噠噠噠!
    他快步而行,很快跑了起來,朝著家的方向越來越近。
    數日後,靜遠高僧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