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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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的水聲仿佛死神的笑聲,在井中回蕩。三個女孩,凍得瑟瑟發抖,浸泡在水中。水已經沒過了她們的腰,她們沒有人說話。井中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蘭妮頭頂的安全帽帽燈開著,她們將什麽也看不見。

    實際上就在三分鍾之前,薑牧黎剛和她們講解過遊泳踩水的要領,隻是熟悉水性並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究竟有多少效果,隻能聽天由命了。蘭妮和莫可心隻是像抓著生命稻草一般抓著錘子和鑿子。她們已經嚐試過將鑿子鑿進井壁是否可行,至少這件事讓她們看到了希望。隻是雙腳觸底的情況,與浮在水上的情況又是兩回事,沒有大地之母,人類在大部分時間裏,都是使不上勁兒的。

    蘭妮靠在井壁,默默流淚,莫可心也在啜泣,隻有薑牧黎像個沒事人似的,偶爾看一眼兩個哭泣的小丫頭,她躊躇著要不要說一些安慰的話。

    “你們冷嗎?”薑牧黎問。

    蘭妮抹了抹眼淚,啞著嗓子說了聲“冷”,莫可心幹脆用打寒顫回答了她。

    “或許,咱們抱在一塊兒比較能暖和一點。”薑牧黎提議道。

    蘭妮看著她,點了點頭,薑牧黎便趟著水走了過去,來到了兩人中間,張開雙臂慷慨激昂道:

    “來吧!”

    蘭妮看神經病似的看了她一眼,莫可心卻破涕為笑,然後她們同時湊了上來,三個姑娘抱作一團。

    “咱們聊聊天吧。”薑牧黎又提議。

    “聊什麽...”莫可心顫著聲音問。

    “呃......隨便,想到什麽聊什麽。”薑牧黎隨意道。

    “那...薑牧黎,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一點也不害怕?”莫可心道。

    蘭妮沒說話,但似乎也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誰說我不害怕的,我也很害怕啊。”

    “我沒看出來,你到現在都笑得出來,是不是因為你會遊泳?”蘭妮道。

    “可以這麽說。我長母說,強者要保護弱者,現在這樣的情況,隻有我會遊泳,我就是強者,我得保護你們。你們都很害怕,我就不能顯露出我的害怕,不然你們會更害怕。”

    “你長母是大表姨嗎?”蘭妮問。

    “不是,她是我次母。我長母叫牧心,她可厲害了,她的功夫天下第一。”提起自己的長母牧心,薑牧黎雙眼放光。

    “難道不是你次母功夫更好嗎?”莫可心奇怪道,“薑家人都很能打。”

    “我次母不會功夫啊,聽我外公說,她從小就不喜歡練功,所以都是我長母代替她在練。長母是我外公的關門大弟子,家裏沒有人能敵得過她。”說完後,見莫可心和蘭妮都沉默下來不說話了,她突然意識到這個話題好像讓大家都想起了雙親,大概更難過了。於是連忙轉移話題道:

    “唉,不說這個了。你們倆怎麽想起來要到這井裏麵來的?”

    提起這個,莫可心嘴角就往下撇,後悔道:“都是蘭妮,說這井裏有好多寶貝,非要挖什麽寶藏。結果現在變成這樣了...”

    “這...這怎麽能怪我?我怎麽知道會有兩個瘋子要殺了我們。”蘭妮氣道。

    “我當時就說了很多次,讓你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你偏不聽。”莫可心帶著濃濃的鼻音怪罪道。

    “好啊,現在全成了我的錯了,是誰答應我要幫我的?”蘭妮也知道自己錯了,可就是嘴上不願認輸。

    薑牧黎夾在中間,心道:我好像又提錯話題了。

    “哎呀,不要吵了,現在吵這些有什麽用嗎?”薑牧黎大聲道,“要我說,咱們都有錯,誰也別怪誰。我是太貪玩,蘭妮你是太貪心,莫可心你也是幫凶,別想撇幹淨。咱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蟻,得彼此幫助,才能渡過難關。蘭妮,你想看可心死嗎?還是說可心,你想看著蘭妮就這麽死了?”

    莫可心沒說話,一片漆黑裏,也看不清她麵上的表情。

    隻是蘭妮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你說錯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蘭妮,你不服氣嗎?”薑牧黎沉聲問道。

    “我...我就是不服氣!”蘭妮用力拍了一下水,濺了薑牧黎一臉,“你這個家夥總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了不起嗎?現在大人又不在,你還裝。我討厭你!”說罷推了一把薑牧黎,從她懷裏脫離出來,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到了水裏去。

    “蘭妮!”薑牧黎吃了一驚,急忙伸手去撈她。黑暗中,蘭妮頭頂的帽燈光芒亂閃,然後熄滅了,隻剩下水聲嘩啦作響。一旁的莫可心被水打得睜不開眼,黑暗裏心中滿是驚慌失措,緊緊貼著牆半分不敢動,好半天,慌亂才平息,她聽見了薑牧黎的喘息聲和蘭妮猛烈地咳嗽聲。

    “看吧,發脾氣結果把自己嗆著了。”薑牧黎拍著蘭妮的後背說道。

    “不要...咳咳...不要你來教訓我...”蘭妮一邊咳嗽,一邊嘴硬地推開薑牧黎。

    “蘭妮,你差不多可以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胡鬧!你自己意識不到自己錯了嗎?你是大將府千金大小姐,就可以這樣隨便發脾氣嗎?”薑牧黎似乎真的生氣了,語氣前所未有地嚴厲了起來,“長母曾經批評過我,不願承認錯誤,還因此亂發脾氣,是沒有教養的行為!《三字經》中說: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是想讓你的父親,還有老師,都蒙受別人的白眼嗎?”

    她怒斥之後,蘭妮竟然沒有再和她頂著,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傳來了蘭妮嗚咽哭泣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響起了薑牧黎道歉的聲音:“對...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你...混蛋...你罵我...罵我沒教養......嗚嗚.......你竟然敢罵我沒教養.......是!我爸爸是不管我,也不教我,我就是沒教養,就是沒教養!”

    “蘭妮...”莫可心顫著聲音喊道,心裏突然有些泛酸。

    “我爸爸他...他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哪怕死了,他也不會管我的!他不會有一點傷心的,他不會......嗚....”

    “蘭妮,你說什麽呢,你爸爸怎麽會...”

    薑牧黎試圖去安慰她,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被蘭妮打斷了,蘭妮聲音驟冷,仿佛脫了力一般,淡淡說道,“你懂什麽?你根本不懂,我爸爸...他真的不會在乎我的死活,我死了...他或許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這樣的心裏話,她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說了出來。莫可心也是知道的,蘭妮曾經也對她吐露過心聲。再加上她經常出入大將府,對弗裏斯曼大將的熟悉程度,比薑牧黎要高出不少。在她看來,蘭妮自小心中的恐懼和煩惱,並不是無中生有的。當下蘭妮的爆發,真的讓她心酸無比。

    三個孩子,在絕境之中突然顯出了超越年齡好幾倍的成熟。她們都是出生在大家族之中的孩子,自小接觸的環境就比普通的孩子要複雜,雖然表麵還是孩子,可是內心的成長卻比普通孩子要快上好幾倍。許多同年齡段的孩子不懂的事情,她們已經開始漸漸明白了。

    最後的一段平靜的時光,就這樣在爭吵之中度過,水已經漫到了胸口,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她們調整情緒了。按照計劃,薑牧黎開始指導她們現學遊泳踩水。人在水中想要直立起來,是很困難的,一般來說沒有一定的遊泳功底做不到。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因為環境不一樣,這不是寬廣的遊泳池,而是一口狹窄的井。即便兩人沒有任何的遊泳基礎,隻要扶著井壁,多多少少都能直立起來。隻是腿部踩水不夠給力的話,很容易就會沉下去。

    水漸漸沒過了脖頸,三個孩子已經隻能踮著腳尖,仰著脖子試圖去呼吸。薑牧黎會遊泳,倒也不怵,莫可心個子最高,也稍微有餘地,隻有蘭妮人小個矮,已經嗆了不少水進來。薑牧黎去托著她,卻被她甩脫開。薑牧黎再去托她,又被她甩開。

    “蘭妮!蘭妮!”薑牧黎忍不住喊她,“不要這樣,我在幫你!”

    “我不要你幫,我...反正死不死,都沒人在乎。”

    “你不要胡說!”薑牧黎吐出一口水,皺眉道。

    “你們...肯定都討厭我了!是我害你們變成這樣的!”蘭妮情緒有些失控,已經鑽了牛角尖。一邊在水裏掙紮,一邊嗚咽著說道。

    “我沒有討厭你!隻有你討厭我啊!”薑牧黎十分委屈。

    不管蘭妮情緒如何,薑牧黎都不可能放著她不管,仗著自己力氣比蘭妮大,抱著她的腰,將她托了上去。蘭妮探出水麵,大口呼吸,靠著井壁就是一陣猛烈地咳嗽,暫時沒有力氣和薑牧黎發脾氣。

    薑牧黎剛把蘭妮托上去,水已經蔓延到了莫可心支撐不住的地步。黑暗中傳來了莫可心的求救:

    “薑牧黎...咕....救我...”

    薑牧黎急忙探出身子,去夠莫可心。她聽聲辯位,大概知道莫可心在哪個方位,果真摸到了她的手臂,她大聲喊道:

    “到我這邊來,不要離我太遠!”

    說著就把莫可心拽了過來,然後同樣抱住了她的腰,自己拚命踩水,奮力把她也托出了水麵。

    呼...嗬...呼...嗬...

    她猛烈地喘著氣,帶著一個人踩水上浮,已經很困難了,何況是兩個人。再加上她受傷的小腿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太久,失血過多,整條腿都麻木不聽使喚了,這就使得踩水這件事更加的困難。

    但是這些痛楚艱難,薑牧黎沒有表現出分毫,她一直在咬牙堅持。傷病傷病,一般是分不開的。帶著刀傷在水中泡了將近一個小時,薑牧黎已經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無比。濕透的棉襖是負擔,早已被脫去,她與莫可心還有蘭妮身體接觸到的部位,隔著濕透了的薄薄衣物,能感受到熱烘烘的溫度。與冰冷刺骨的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成了讓蘭妮和莫可心最安心的感受。

    蘭妮已經不再鬧情緒了,默默地配合著薑牧黎,努力踩水,用手中的鑿子扣著井壁,減輕她的壓力,莫可心也是一樣。薑牧黎托著她們的那暖洋洋的手臂,成了死亡線上唯一的依靠。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感覺水已經蔓延到了井的中部位置,三個女孩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不過,還是薑牧黎率先察覺到了水停了。而且,井蓋已經完全封上了,井中的黑暗已經達到了極點,她們就像盲人一般,隻能依靠聽力。

    “水...停了,快...鑿井壁...鑿...井壁...”薑牧黎斷斷續續地說著。

    蘭妮本就用鑿子摳著井壁上的石頭縫之中,她力氣比莫可心大,便由她先鑿。在水中使勁兒是非常困難的,蘭妮右手拚命將鑿子扣在縫隙中,左手拿著錘子,幾乎是掙紮著,一點一點擊打下去,力氣小得可憐。若不是薑牧黎,還有莫可心拚盡全力用自己的身軀幫她借力,她甚至完成不了錘子擊打這個簡單的動作。

    黑暗中,叮叮當當的聲響在緩緩回蕩,回蕩的還有三人越來越急促地喘息聲。

    “唰唰唰...”有碎石滾落,砸在了三個女孩的臉上。莫可心道:

    “怎麽回事?是...鑿井的原因嗎?”

    蘭妮沒有管,繼續奮力將鑿子鑿進井壁,花費了體感時間將近十多分鍾,才將鑿子的一半鑿進去。

    接著,輪到莫可心,三人一齊緩緩移到井的另一邊,由薑牧黎和蘭妮托著莫可心,將鑿子鑿進了井壁。然後由蘭妮在兩個鑿子之間綁上繩子,繃緊了。體重最輕的蘭妮率先去嚐試了一下,果真是能抓著浮在水上的。於是莫可心也抓了上來,最後是薑牧黎。

    三個孩子吊在一根繩上,總算找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這下...咱們真的...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薑牧黎還有閑心開玩笑。

    然而另外兩個女孩已經沒有力氣笑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可心顫巍巍地說道:

    “謝謝你,薑牧黎...你...真好...”

    “等...我們都...出去了,你再...誇我...叫我阿黎吧...我家裏人...都這麽喊我...”薑牧黎的聲音已經明顯虛弱了下來。

    “阿黎...”黑暗中傳來了莫可心呢喃的聲音。

    蘭妮的身子一直在發顫,幾乎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長久泡在水裏,身體早已失溫,她其實也發起了高燒。誰也不知道,她其實無聲地念叨了一下“阿黎”這個名字。

    “阿黎...要是...能出去...長大了,我想...和你...結婚...”莫可心突然說道。

    “結婚?”薑牧黎驚訝得聲音都變了。

    “嗯...媽媽說...將來長大了...要找一個...能保護我的人...結婚...”

    然而薑牧黎對結婚並沒有什麽概念。

    “不...不許...”迷迷糊糊的蘭妮此刻突然說話了。

    “你...憑什麽...不許...”莫可心有氣無力地質問道。

    “就是...不許...”蘭妮固執道。

    “蘭妮,你知道嗎,我其實...很討厭你...你...其實什麽都比我好...你至少還有父親...但是我沒有了...你媽媽身體健康...然而我媽媽......我什麽都給你...你卻覺得理所應當.....現在生死關頭....你還能耍大小姐脾氣...到現在...還要和我爭...”或許是絕境,讓莫可心吐露出壓抑在心底很長時間的話。她其實並沒有多少惡意,隻是這個壓抑的空間和環境,讓她不知不覺說出了這些話。

    這個年紀的孩子,早已有了嫉妒心,這來源於人性深處,誰都不能避免。平日裏,對表妹的喜愛壓倒了對她的嫉妒和不滿,莫可心性格溫柔,稍顯軟弱,從來不會開口說這樣的話。但是換了一個極端的環境,卻讓她性格中最尖利的部分凸顯了出來。

    她下意識說出的這番話,仿佛一根箭,紮在蘭妮心上,鮮血直流。她以為,至少表姐是她最好的夥伴。除了表姐,她沒有其他的朋友了,她什麽都和莫可心說,她以為莫可心永遠是站在她這邊的。卻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想自己的嗎?

    連番的打擊讓年幼的蘭妮有些承受不住,她啜泣著,卻回不了一個字。此刻隻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她難以想象最喜歡的表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她錯了嗎?是不是她的存在就是一件礙眼的事?

    “不要...這樣說...可心...你不能...這樣說...”薑牧黎虛弱地說道,聲音卻越來越低,突然繩子一顫,薑牧黎抓著繩子的手無力鬆開,整個人幾乎失去了意識,向水底沉去。

    “阿黎!”莫可心和蘭妮幾乎同時出聲喊道,兩個人都伸手去抓薑牧黎。

    就在這時,意外中的意外發生了。原本井壁上就不斷有小石子滾落。現在隨著蘭妮和莫可心同時用力扯繩子,左側的井壁突然塌方,大量石塊土塊崩塌,下方產生了裂縫,井中的水反而從裂縫中流瀉而下。

    蘭妮和薑牧黎因為在左側,立刻被泥石壓在下麵,隻有莫可心在右側最上方,比較幸運,土石塌方,隻埋了她半個身子。

    三個孩子早已承受不了這樣的災難,瞬間就沒了聲息。而土石塌方引發的震動終於驚醒了大將府中的大人們,大人們迅速趕到井邊,打開井蓋,向下探照,發現了被埋了半個身子的莫可心,登時嚇得渾身都是冷汗。

    救援行動立刻展開,莫可心最先被救出來,好在她還有點意識,出來時不斷地呢喃:“蘭妮和薑牧黎被埋在下麵了。”

    大人們又立刻去挖,等到把兩個孩子挖出來時,看到的是薑牧黎拚死護住蘭妮的姿態。兩個孩子已經幾乎難以辨識樣貌了,但是經過檢查,蘭妮並沒有受大傷,薑牧黎卻被砸得頭破血流,幾乎瀕死。搶救得再晚一點,就真的沒命了。

    三個孩子大病一場,受傷最嚴重的薑牧黎,休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基本恢複。蘭妮和莫可心也都病了兩三周才恢複。

    131年的年末,三個孩子就在病痛之中度過。她們生病沒有知覺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

    那兩個販/毒的歹徒,其實就是何媽媽和她的外甥,都是在大將府當差的下人。販/毒從好幾年前就開始了,因為最初膽小,隻是偶爾會有生意做,對象都是這附近的一些混混,他們把貨藏在無人問津的井底,下人們偶爾看見井蓋打開,其實就是撞見了他們在藏/毒。沒想到出了鬧鬼的傳言,反而更加沒有人敢靠近了,有利於他們,於是更加變本加厲,到後來甚至有軍人來他們這裏買貨,大大增加了他們的收入。

    這段時間薑家來人,福井的傳言和鬧鬼的傳言同時流傳,他們戰戰兢兢,本打算趕緊把最後一批貨出手了,避免麻煩,誰曾想居然被幾個孩子撞破,想起聯邦法律中販/毒給軍人的嚴重後果,不由得起了滅口殺心。但是,他們的道行太淺了,如何逃得出怒火中燒的弗裏斯曼大將的手掌心。他們做出的事情,同時觸了弗裏斯曼大將、莫氏、薑家三個龐然大物的逆鱗,下場可以說是灰飛煙滅。

    同時,因為土石塌方,大將府請了工程隊,修了整個園子,並蓋起假山,那口井被水泥封了,蓋在假山下,徹底不見天日。井裏麵其實已經被填平了,不過,井口並沒有被打掉,而是被弗裏斯曼大將留了下來,或許是對整個大將府下人們的一個警告。每一個剛入府的下人,都會被帶到假山中的井邊,被告知這樣一個故事,提醒著他們,在大將府當差,要遵守什麽樣的規則,否則會有什麽後果。

    蘭妮能下床走動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薑牧黎。她還記得,在毀天滅地的土石塌方中,是誰拚死保護她,是誰給予她無盡的溫暖,是誰在暈厥過去之前,還在呢喃:你要活下去。薑牧黎,這個女孩,給她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她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隻是讓她難以忘懷的還有一件事,她蘇醒的那天,父親來看她了。她任著性子,第一次頂撞父親,並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然而父親回她的一番話,讓她對父親的恐懼達到了極點。父親冷聲對她說:

    “蘭妮,此事沒有下次。你若還不知好歹,我也不會再任著你的性子。要麽,成為弗裏斯曼家的助力,要麽,自生自滅。弗裏斯曼家在未來的十幾年裏,不需要累贅。不要以為我是在說狠話,你知道,我說出的話,從來都會兌現。你是我的女兒,但你沒有任何任性的機會。你若成為隱患,我必不會心慈手軟。”

    蘭妮記得,父親說這話時碧藍眸子裏閃爍的寒光。

    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