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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廣的艦橋甲板之上，跪著15名俘虜，另有兩名俘虜領袖站在前方作為代表接受審問。身後跪著的15名俘虜每人身後都有著一名劊子手，手中舉著槍，瞄準著他們的後腦勺。
    “來吧，讓我問問你們ibm5100的具體藏匿地點在哪裏。答不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哦。”佩爾道。
    “怎麽，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藏匿地點在哪裏？我以為你們技術先進，早就可以閱讀大腦，搜刮記憶了呢。”牧黎冷聲道。
    “你以為我們做不到嗎？我們已經做了。”佩爾眯起眼看著牧黎。
    牧黎笑了：“做了，但是沒有結果…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陣仗了。”
    “不得不說，你們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至今知道確切的藏匿地點的人不超過三人。牧黎，我想你應該是其中之一。至於另外兩人，你敬愛的首領大人是一個，還有一個…”她看向後方，點了一下艾麗塔道：
    “那位女醫生應該也是其中之一吧，就連你心愛的小女人，也並不知道具體的藏匿地點，牧隊長，你的保密工作還做到了自己相好的身上了啊。”
    “我知道她知道，是我讓她不要告訴我的。”蘭妮淡淡道。
    “是啊蘭妮，你總是這麽有遠見有頭腦。”說完這句冷嘲熱諷的話，她重新將視線收回到牧黎身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
    “你很得意啊，你知道讀取記憶的裝置對你們三人都不起作用，所以有恃無恐是嗎？那麽，你知道你敬愛的首領大人兩隻眼睛是怎麽沒了的嗎？你知道蘭妮親愛的哥哥，經曆了一些什麽嗎？”
    牧黎麵色漲紅，渾身氣得發抖，使盡渾身解數才忍住不去揍她。
    “來，把那個艾麗塔提上來。”佩爾大聲道。
    有士兵上前，將艾麗塔拖了上來，迫使她跪在了牧黎的右手側。從艾麗塔那虛弱的模樣來看，八成是被注射了稀釋過的鎮靜劑之類的藥物，渾身無力，這樣才方便控製。牧黎感覺自己也備注射了這樣的藥物，她始終未曾恢複自己正常的體能狀態。
    牧黎低頭看艾麗塔，剛才遠看還沒覺得如何，如今艾麗塔靠近了，牧黎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艾麗塔根本站不直身子，跪在地上時，背部不自然地弓著，牧黎這才看清，她的脊椎縫隙中裏被□□了好幾塊細小的刀片，失血過多，皮膚青白，顯然被折磨了好長一段時間，已經意識不清了。脊髓之痛難以想象，手段之殘忍簡直令人發指。
    牧黎臉色煞白，看著艾麗塔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這人是個硬骨頭啊，經受審問的時候，脊背挺得筆直的，真是讓人看不爽。我讓人把她脊背弄彎了。”佩爾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殺了你！！！”牧黎出離的憤怒了，抬腳跨前一步，立刻有邊上的衛兵上前用裝著刺刀的步/槍將她逼回了原位。
    牧黎不管不顧，眼紅充血，憤怒到要失去理智，一頭就往刺刀上撞。還是佩爾的高聲厲喝讓衛兵收回了刺刀：
    “住手！”
    隨即她大喊：“來人給我把她壓住。”
    邊上又上來兩名健壯的士兵，兩人製住發狂的牧黎，狠狠頂住她的膝蓋窩，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壓製的跪在了甲板上。隨著“嘭”的一聲，牧黎雙膝狠狠砸在地上，喘氣如牛，麵上滿是戾氣。
    看到艾麗塔遭此殘害的時候，後麵的仇爭、林釗、佐伊和瓊這些深受艾麗塔照拂的阿薩辛同伴也一度無法遏製內心的劇痛和出離的憤怒，但是她們被注射了藥物，身體素質又遠遠不如牧黎，掙紮了兩下，就被衛兵控製住了。
    蘭妮紅了眼眶，低下頭不忍再看，緊咬後牙槽，握緊拳頭，指甲幾乎要戳破自己的掌心。
    “我也沒辦法啊，現在被逼入死胡同了。”佩爾聳肩攤手，無奈道，“你們的首領隱者大人的意誌太堅定，我們無法動搖。艾麗塔醫生嘴巴太臭，無論如何都不願說，現在被我弄的半死不活的，八成也說不出來了。那麽，就剩下你了，牧隊長。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瞧瞧你曾經做的事，就知道你聖母如白蓮花，不忍心任何人受到傷害，不是嗎？你忍心看到，那麽多的夥伴一個一個致傷致殘，乃至失去生命，隻是因為你想要維護一個秘密嗎？”
    佩爾蹲下身子，聲音在牧黎耳畔縈繞，猶如惡魔之聲：
    “現在，給你一個時間基數……嗯，就三十秒吧。每隔三十秒，我會處死一個人，說與不說取決於你，而你同伴們的生命，也取決於你。別擔心，我不會一上來就處死你心愛的大小姐，就按照親疏遠近來排序吧，看我多貼心啊。但是，牧隊長，是不是說與你關係比較遠的人，你就能輕易舍棄呢？做決定吧。”
    她輕輕拍了拍牧黎的肩膀，然後伸手一指，道：
    “就從最右邊開始吧，那個叫什麽名字的？哦，莉莉安，對莉莉安上尉，就從她開始吧zeus，幫我計時。”
    艦橋上空傳來了一個機械又空靈的聲音：“是。”
    莉莉安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渾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身後的士兵打開了槍械的保險，上膛，然後將槍對準了莉莉安的後腦。
    “計時開始。”佩爾揮了揮手，然後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360度全景屏幕畫麵一轉，外界場景消失，變作了巨大的數字倒計時畫麵，“26…25…24……”此刻屏幕上的數字正一點一點減小下去，同時還有一個機械空靈的聲音在同步報時。
    莉莉安突然大喊起來：
    “牧隊長！你不要說，我不會怪你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不痛不癢！！！！我……我不怕！我不怕！！！”
    說這話的時候，她渾身抖如篩糠，哪裏是一點不怕的模樣？聲音都走調了，聽起來頗為滑稽，但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揪心。猶記得，牧黎剛剛被投放入三中隊時，莉莉安是第一個親切地與她搭話的人，還調侃她是“軍中刺客”，每次見到牧黎，都是一副崇拜敬佩的模樣。她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單純地作為一個軍人卷入了這場殘酷的鬥爭。她有著赤子之心，努力、開朗，相信一切都很美好，一切苦難都會過去。那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堅信自己作為軍人的使命。
    旁邊傳來了吉爾和克麗絲難以抑製的抽噎聲，莉莉安卻忽的平靜下來：
    “隊長、吉爾姐，莉莉安先走一步了。”
    “莉莉安！”吉爾忍不住哭嚎。
    “還有15秒。”冰冷機械的聲音提醒道，並繼續倒計時。
    牧黎的胸腔鼓動如風箱，渾身上下汗出如漿。她大腦裏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選擇。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失，她幾乎要放棄思考。她不能…她沒有那個資格替他人的生命做出選擇，但是……全聯邦的命運都係於ibm5100的下落，決不能落入敵手。
    誰來告訴她，誰來告訴她該如何選擇！
    一隻溫暖的手掌摸索著觸到了牧黎的肩膀，然後捏緊她的後脖頸，帶給她堅定的力量。一個鎮靜又溫暖的聲音開口道：
    “停下計時吧，ibm5100的具體位置，我會告訴你們。”
    “媽媽…”牧黎的淚水“唰”地下來了，抑製不住地顫聲呢喃出了這個她一直不願出口的稱呼。
    “zeus！”佩爾喊道，計時在還有五秒的時候停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莉莉安更是跪不住，癱軟在了地上。
    “早說，不就沒這些事了嘛。”佩爾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我沒想到，鐵石心腸的隱者大人，居然會為了個不怎麽相熟的手下，吐出如此重要的秘密。”
    “佩爾，你先退下吧。”低沉的男聲響起，佩爾聞聲連忙回身，鞠躬行禮：
    “是，祖父。”她應道。
    隻見坐在艦長椅上的男子站起身來，緩步上前，偉岸的身形如一座大山般，投下陰影，壓蓋在牧心牧黎母女的頭頂。
    他站在牧心身前，俯身彎腰仔細看了看牧心的麵龐，歎息道：
    “牧心，很遺憾你失去了雙眼，咱們時隔十七年再會，你卻看不到我，實在是遺憾。”
    “大元帥，你的皮囊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一具，即便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又有什麽意義呢？”牧心淡然道。
    “嗬嗬嗬，說的也是。”大元帥淡淡笑道。
    身後15名阿薩辛和海鷹幸存者，除了艾麗塔，全部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大元帥與牧心的對話，無疑在她們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而一旁的牧黎也是瞠目結舌，對此事，她毫不知情。
    “十七年前，你有機會徹底殺死我，最後關頭，卻因為你女兒分神失手，錯失良機。如今走到這一步，可有什麽想說的？”
    什麽分神失手？因為我？牧黎更加驚訝了。
    “沒什麽好說的，敗了就是敗了，敗者說什麽都是無用。”牧心道。
    “哈哈哈哈，說得對。我們若不是立場敵對，我將引你為知己。說實在的，能差一點殺死我，並給我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你是唯一一個。在重傷將死後，又憑著絕大的毅力東山再起，組建起阿薩辛與我對抗，我很佩服你，牧心，你能力之強，讓我也不敢小覷。我為了布這個陷阱讓你落進來，也是費盡心思，絞盡腦汁。”
    “但是我依舊棋差一招。”牧心道。
    “說吧，東西在哪裏。”
    牧心沉默了片刻，道：
    “在cern中心地下100米深處。”
    cern就是歐洲核子研究中心，位於瑞士日內瓦，與法國邊境交接之處。這裏的地下100米，有著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與對撞機——大型強子對撞器lhc，隱藏於直徑27公裏的環形隧道中。同時，這裏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網站、第一個網絡服務器、第一個瀏覽器的誕生地——人們熟知的www，萬維網。
    魯道夫·安德烈斯大元帥緩緩直起了腰，然後抑製不住地發出了笑聲，從壓抑的輕笑，到毫不掩飾的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說的對啊，提起日內瓦，除了cern，還能有什麽？雖然早就猜到了，但聽到阿薩辛的首領親口說出來，還是挺滑稽的。”佩爾也笑道。
    “這麽好笑嗎？”牧心平靜道。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真是滑稽透了。”大元帥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然後揮了揮手道：
    “把她們先押回去吧，咱們準備準備，去取回咱們的東西。”
    “是，祖父。”佩爾恭敬應道。
    17名幸存者陸續被押送走，牧黎被押送走後，牧心落在了最後。魯道夫大元帥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半邊燒焦的布偶，塞到了牧心手中，青髯密布、棱角分明的麵龐上露出了幾分懷念，卻又帶著戲謔和高高在上的態度，道：
    “當年你落下的東西，我替你保存了17年，現在還給你了。說實在的，你的手藝真是差勁，希望你女兒不會嫌棄。”他頓了頓，忽的感歎道，“這人啊，還是沒有牽絆的好，當年若不是因為這個布偶從你懷中掉落出來，你完全有可能殺死我。”
    牧心摩挲著手裏的布偶，感受著布料的粗糙和布偶的輪廓，淡淡笑了。她已經看不見了，但是瞞著8歲的小牧黎偷偷縫製布偶的畫麵，仿佛還在昨天，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謝謝，沒想到你意外的有著多餘的好心腸。”
    “哈哈哈，我的好心腸是留給值得敬佩的對手的。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牧心，願你走得沒有遺憾。”
    牧心沒說話，攥緊布偶，轉身，在衛兵的押送下緩步離開了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