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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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繩索在洞窟內滑過一道壯闊的波浪線,帶著十來個人撞向對麵的牆壁。而對麵的牆壁之上不斷地流瀉這瀑布,因而大家實際上全部撞進了水簾之下。最先穿過水簾撞到牆壁的人是仇爭,她刻意控製著側著身子,但是撞得生疼。緊接著繩索不斷震蕩,下方傳來了連番的痛呼和驚叫,許多人還被瀑布的水嗆到噎到,一時之間失了聲。
冰冷刺骨的水拍打在身上,無比的寒冷。繩索瞬間濕透了,所有人從上到下被淋得透心涼,就好似一串掛在水龍頭下不斷被衝洗的葡萄一般,根本身不由己。
仇爭、羅賓、克麗絲、吉爾這些受過高強度訓練,體能強大的人還算好,能夠堅持住。但是對於賀櫻寧、莫可心,甚至於蘭妮這些體能嬌弱的女子來說,這簡直是地獄。在第一次與牆壁撞擊之後,賀櫻寧差一點抓不住繩子滑落下去,還好她下方的吉爾托了她一把,她才能勉強拽著繩子穩住身形,但實際上,現在她已經支撐不住了。莫可心現在沒有意識,被朵拉背在身上,雖然不用使勁兒,但那寒冷無比的瀑布水拍擊在她身上是無法避免的,這無疑給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如果時間長了,她將徹底失溫,寶貴的生命正在無情地流逝。
至於蘭妮,她的情況可能要比賀櫻寧和莫可心要稍微好一些。一來,她的臂力相較其餘二女來說要強很多;二來,牧心就在她的下方,這位瞎了雙眼的阿薩辛首領體力還是在的,一直讓蘭妮踩著自己的雙肩,減少了她雙手的負擔。就在蘭妮的上方,羅賓正背著陷入深度昏迷的索納懸掛著,索納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滲血,不知道是不是當時縫合得太匆忙了,以至於止血不徹底,蘭妮甚至能從上方流到自己臉上的水中嗅到血腥味,那或許就是哥哥的血。下方,牧黎還生死未卜,她焦急萬分,可卻無能為力,自從下到地底,她就不止一次在懊惱自己的無能,她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可這又怎麽能怪她?戰鬥不是她所長,她已經盡全力了。
下方有人在大喊:“快往上爬!拖到水裏去了!”
是佐伊的聲音,斷了一臂的她排在隊伍的倒數第二位,她臂力強勁,單手吊起自己並無困難。現在她的位置距離水麵大概隻有不到三十公分,而排在她後方的林釗整個人就紮進了水中,好像落水時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現在沉在水裏尚未浮上來。隻能看到繩子沒入水中,順著旋轉的水流在衝擊漂浮,卻始終不見她的人影。
這條繩子的長度確實很長,當時情況緊急,大家也無暇去計算長度,反正打頭的仇爭握著的位置是他們所能夠到的最前的位置了,即便如此,由於人數眾多,拖得距離太長,垂直距離上依舊超越了洞窟的牆壁高度,沒入了水中。
水中,鯤龍正在瘋狂地旋轉遊動,帶動深潭中的水呈逆時針旋轉,拖在水中的那一段繩索就在往逆時針的方向漂浮扯動,但是看起來底下不像是綴著一個人,沒有那種拉扯的力量。或許,林釗已經在入水時脫了手,現在被卷到潭水中去了。
最上方的仇爭咬牙,開始逆著水流奮力向上攀爬。
“爬!快爬!”她大喊。
響應著她,所有人掙紮著向上爬,趁著還有體力殘留,他們必須盡快爬到上方去。但是,上天似乎在與她們開玩笑。那些皮劃艇似乎支撐不住那麽多人的向下拖拽,正在一點一點往下掉。仇爭向上爬了幾米,可實際上水平位置上沒怎麽動,爬上去又很快落回原位。
兩張攔截網終於支撐不住一行人的拖拽,撲落落掉下,被瀑布水流纏住,最後全部掛在了眾人的身上,給眾人增添了更大的阻力。繩索勾住的那艘皮劃艇已經落到了瀑布下方大約三四米的位置,暫時止住了下滑的勢頭,看來,已經徹底繃住了。
仇爭奮力掙脫攔截網的束縛,繼續抓緊時間向上爬。後麵的人咬牙堅持跟在她身後,疲憊、傷痛與寒冷的三重打擊正在迅速消磨所有人的意誌,若不是求生的最原始本能在支撐著,說不定很多人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手上不斷地打滑,根本抓不住繩索,所有人的濕透了,水流依舊在無情地衝刷每個人,試圖將他們衝下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所有人的位置都有所上升,仇爭已經非常接近掛下來的那艘皮劃艇了。就在她準備伸手去抓皮劃艇時,忽的下方再度傳來佐伊的大喊聲:
“好像是小釗,她抓住繩子了!”
仇爭大喜,隨即立刻感覺到下方一股強大的拉扯力傳來。她心裏一咯噔,心道這哪裏是一個人拽住繩索能帶來的拉力?抬頭去看,上方繩索嘎吱作響,已經繃得筆直,眼瞅著越來越細,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快爬!繩索鉤在怪獸身上了!”
仇爭猜測得沒錯,那漂浮在水中的繩索另一端確實是鉤在了鯤龍的身上,正被鯤龍扯拽著在下方水中打旋。但是,這並不是一個意外,而是人為的。拽住繩索的是在水中的魯道夫,他早在一眾人等蕩繩而跳時,就已經開始觀察機會。當繩索落入水中,最下方的林釗不見蹤跡之後,他就知道機會來了。當鯤龍每次旋轉到那個位置時,他就嚐試著去抓那根繩索。但失敗了很多次,並不順利。這一次,終於讓他抓住了繩索。
但他沒有立刻脫離鯤龍的身子,因為他還需要將他的黑索劍□□,但是這玩意兒被卡在鯤龍頭部的肉瘤之中,居然一時半會兒拔不出來了。他一用力扯動黑索劍,就刺激到了鯤龍,鯤龍開始更加發狂,居然再度越出水麵,巨烈的怒吼聲在整個洞窟中震蕩,魯道夫沒能抓牢繩索,繩索就在鯤龍越出水麵後掉落。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繩索慢鏡頭般從他手中掉落,那一瞬的感覺簡直要讓他吐血。
而鯤龍這一次躍起,身上除了魯道夫和牧黎之外,又多了一個人,就是林釗。林釗排在最後一個,因為繩索的長度問題落入水中,因為入睡時的姿勢不對,高度又太高,她被拍得差點暈過去,手上一時沒抓住繩索,直接就被水流卷走了。她在水中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沒有依憑物,卷進了漩渦之中,身不由己。若不是牧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把她帶上了鯤龍的身軀,之後又帶著她和鯤龍一起躍出水麵,她恐怕根本無法呼吸到下一口新鮮空氣了。
牧黎的動態視力在鯤龍越出水麵那一刻爆炸,她看到那繩索正墜下,於是立刻繃緊手臂肌肉,然後狠狠向上一甩,將拽著的林釗甩了出去,口中簡短地怒吼了一聲:
“去!”
林釗被她甩出,身子立刻飛在半空中,眼看著繩子當麵朝自己砸來,她立刻抬手牢牢抓住了繩子。隨即繩子在她的扯拽下迅速落下去,繃緊後又彈了兩下,林釗都死死拽住繩子挺過去了。上方的佐伊大鬆一口氣,差點要大笑出聲。
之前繩索被帶起時,佐伊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她完全偏離了垂直的位置,整個人被斜著向上拉起。她親眼目睹牧黎將林釗送上來的那一幕,真是無比驚險刺激,此刻的佐伊簡直要對牧黎膜拜,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好!要斷了!”還沒等她高興兩秒鍾,上方仇爭的大喊聲傳來,並不清晰,因為被鯤龍出水的巨大聲響掩蓋,但是因為頻率不同,依稀可辨。眾人隻覺得手中的力道忽的一空,失重感隨之而來,頓時全部落了下去,尖叫聲大喊聲立刻響起。
與此同時,鯤龍躍出水麵。大約是受了刺激,躍起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巨大的頭部這次出現在了黑貓所在的洞口的位置。而且因為這次身體擺動的角度問題,它的頭部不受控製地撞向洞口。那黑貓本來從未見過鯤龍,此刻見到如此一條麵目猙獰的“大魚”突然出現,威勢浩蕩凶猛,登時嚇得嗬嗬嘶叫。當鯤龍猙獰可怖的麵孔撞上洞口時,黑貓的驚嚇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就在那一刻,時間仿佛凝滯了,皮毛聳立齜牙咧嘴的黑貓,擺動龐大身軀撞擊洞口的鯤龍,鯤龍頭部被摔得東倒西歪的魯道夫,掛在鯤龍身側的牧黎,流瀉的大瀑布,還有跟隨斷裂繩索即將落入水中的其餘眾人,全部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那一刻似乎隻有零點幾秒,又好似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當凍結結束,所有事物依舊沿著既定的運動軌跡繼續運動,仿佛剛才的那個停頓根本不曾發生。洞口被鯤龍撞擊塌陷,黑貓被卷入塌陷,伴隨著鯤龍帶著魯道夫和牧黎一路剮蹭牆壁落回水麵,黑貓也從塌陷的洞口掉落出來,而繩索上的眾人也全部落入了深潭。
於是這個洞窟中的所有活物在這一刻全部身不由己地掉入了深潭潭水之中。
落入水後,所有事物的聲音全部被隔了厚厚的一層,聽不明晰,隻有咕嚕咕嚕的水泡聲在耳畔鼓動,但是水流的波動極度激烈,即便是最強的遊泳高手也休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鳧水。深潭下方似乎忽的出現了一股莫名的吸扯力,把所有事物都往下扯拽。越是往下,下沉的力道越強,下沉的速度越快。
林釗是第一個落入水中的,也是沉得最深的一個人。她麵朝上背朝下被吸扯下去,在她的視線上方,能看到右手側數人落水後的身影,在水中掙紮沉落,但是距離越來越遠,看起來就好似數個點點綴在她的視線右側。
最最龐大的是鯤龍落水的身影,占據了她視線畫麵的三分之二,她看清了,那是個長了四足,有一對退化肉翅的蜥蜴形大怪物。水中,它側身而落,剪影輪廓十分明顯。它的頭部,還能看到被甩出鯤龍身軀,全靠黑索劍勾著的魯道夫的身影。牧黎的身影看不清晰,她被鯤龍巨大的身軀遮蔽了。
最後落水的是黑貓,它體積也不小,雖比不得鯤龍,落水的動靜也相當大。它是從左側入水,林釗看到了鯤龍的左側上方出現了黑貓的身影。隨即,眼前的畫麵極度扭曲起來,她承受不住,急忙閉緊雙目,隻覺得天旋地轉,方位感和時間感從自己的身軀中抽離而出,她幾乎要張口嘔吐。
猛地,她忽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吐了出來,身子好像是在掉落,但當她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向上飛。她整個人都暈了,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眼前出現了灰蒙蒙的天空,餘光似乎看到了一些樹木,身子在空中轉角度後,她看到了久違的大地。
緊接著,她就看到了身後噴泉般的壯觀場景,地麵上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窟,水流從其中噴湧而出,或者說“流瀉”更恰當,因為那不是水流噴湧時的運動軌跡。佐伊、克麗絲、井上明彥、佩爾、拉緹雅、吉爾、賀櫻寧、牧心、蘭妮、背著索納的羅賓、背著莫可心的朵拉、貝利、背著艾麗塔的瓊、仇爭,所有繩索上的人的都被“噴”了出來,當升到頂端時,仿佛被什麽力量從側方推了出去,一個一個全部斜斜飛落而出,砸向附近的地麵。之後,隨著一條碩大無朋的巨尾從“噴泉”中出現,宣告著那頭鯤龍徹底從地底轉移到了地麵上來。鯤龍龐大的身軀也被毫不客氣地推了出去,朝著剛才眾人紛紛墜落的方向砸去,這大家夥也根本身不由己。鯤龍身上的魯道夫和牧黎依舊死死拽著自己手底下的刀劍,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最後,那洞口倏然閉合,“噴泉”消失,那黑貓也並未跟著出來。
“讓開!!!”牧黎大吼著,讓砸落在地麵上的眾人趕緊避讓鯤龍龐大的身軀,免得被砸成肉餅。眾人從十來米的高空被甩下來,盡管摔得七葷八素、*不分,依舊掙紮著爬起來避讓。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鯤龍狠狠砸在了地麵上,掀起了可怖的土石沙暴,地麵瞬間凹陷下去一個長長的大坑。
林釗在灰塵中捂著剛剛摔得頭破血流的腦袋,扭頭去看附近。
這裏……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