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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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黎聽到了牧心的召喚,卻根本騰不出手來前去。魯道夫的攻擊,大部分都得依靠她來抵禦。少了她,這邊的佐伊一個人根本無法相抗。而林釗和仇爭又被魯道夫分而遠離,疲於應付,魯道夫打算各個擊破,絕不會讓她們匯合在一起。因而她們也是一時之間趕不過來。
如此情況下,就必須想辦法趕緊將牧黎與拉緹雅、牧心的精神力連接起來。否則單憑二女如今的力量,無法抗衡魯道夫的精神攻擊。過不了幾分鍾,一旦拉緹雅和朵拉失守,那就是魂消魄散,必死無疑。
精神力鬥爭險惡無比,甚至更勝於*打鬥,*打鬥,處於下風還有可能尋找到機會逃跑,再不濟,斷手斷腳也比失去性命要強。但精神力鬥爭一旦處於下風,就必然是身死道消的結局。人體不能缺少靈魂,一旦沒了靈魂,肉身便不存在任何意義。
如今,隻有蘭妮和牧心有空檔。牧心失明,什麽也看不到,對於場麵的把控完全依賴於聽覺和自己的推理判斷,眾人甚至沒有時間和她解釋眼下的情況。而蘭妮正不斷地試圖利用宙斯號的控製係統本身來輔助朵拉和拉緹雅,盡全力保護她們。
蘭妮的努力不是沒有成效的,原本不斷在剝離的兩人的意識軀體,速度放緩了。再加上拉緹雅和朵拉咬緊牙關,激發起自己有生以來最強的意誌力,拚死與魯道夫抗衡,一時之間,魯道夫竟然沒有辦法迅速消滅她們。但是局勢依舊險惡,拉緹雅和朵拉出於下風,短時間能抗衡,但五、六分鍾之後若是還找不到破局之法,那麽兩人必然要失去生命。
意誌力是一種十分虛幻的東西。但是,它又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對於人的靈魂和精神力來說,意誌力或者說毅力,是強心劑,甚至可以說是精神力的源泉。一個人的意誌力有多強,他的精神就有多強大。
拉緹雅和朵拉就不用說了,二女此刻完全激發了求生意誌,這是人體最為本能最為原始的精神追求,也是最強大的一種意誌力。而魯道夫其實也完全一樣,殺不死二女,若是讓她們反撲,他自己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場。再加上魯道夫有著上百年的人生,極為傳奇的經曆,絕大的追求理想的信念,他的意誌力空前的強大,進而精神力也空前的強大。隻是限於之前的軀體,並不突出。一旦換了軀體,就會被激發而出,越來越磅礴強大。因此他一人對抗二女,還要分心對付牧黎、佐伊、林釗和仇爭四人,居然還能占據上風。
“我來!你去!”佐伊麵容猙獰地喊道。她知道,現在是最需要牧黎的時候,她若是不能替她一時半刻,將會毀了一切。拚了她這條命,她也必須護住這幾秒鍾的時間。
牧黎咬牙,此刻的她,再度麵臨抉擇。是立刻脫身去相助拉緹雅和朵拉;還是留守原位,與佐伊一起抵抗魯道夫。選擇誰,都意味著她必須得拋棄其中一方,對方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失去生命。但是,佐伊的位置與拉緹雅、朵拉的位置重要性是不可相提並論的。拉緹雅、朵拉那裏才是製勝的根源所在,這是誰都清楚的事實。
這意味著,她必須舍棄佐伊。
“去啊!”佐伊嘶喊,此刻她雙目已經全紅了,手中的門板隻剩下扭曲的框架,雙手虎口已經撕爛,渾身浴血。
“啊!!!”牧黎怒吼一聲,一刀狠狠揮出,將魯道夫打退,然後趁機將自己的新寒月拋給佐伊,大喊:
“不許死!”
時間似乎在那一刻放緩了。佐伊拋掉門板,伸手接過新寒月。同時牧黎轉身就向後方跑去。魯道夫歇斯底裏的反撲已然閃電般襲來。後方傳來了佐伊沙啞的嘶吼。林釗和仇爭那裏的攻擊忽然鬆懈,二人反應極快地向佐伊的方向撲去,襄助於她。
變形金屬變作數根長矛,向控製台那裏突刺。“噗”,手握新寒月的佐伊在砍掉向自己頭麵襲來的長矛時,無暇顧及下方,腹部被長矛穿刺,整個人都串得懸空而起。最長的一根長矛閃電般向牧黎的後腦勺刺去,此刻的魯道夫已經不再顧及留她性命的考慮了,急欲除之而後快。
而牧黎奔跑得太快,突刺的速度居然跟不上。蘭妮已經摘下拉緹雅頭上的耳機拋向牧黎,牧黎在奔跑中就已經飛撲了出去,伸手抓住耳機摁在了自己的耳朵之上。拉緹雅和朵拉此刻都已與魯道夫完成了精神接觸,且精神被束縛住,有沒有耳機這個介質其實沒有任何影響。摘掉耳機,也不代表二人就能從魯道夫的精神領域中脫離出來。但是牧黎急需這個媒介來將自己龐大的精神力輸入魯道夫的精神世界中,對他發起總攻。
蘭妮與牧黎的配合是□□無縫的,二人情投意合,彼此在一起出生入死,已達到靈魂相通的地步。蘭妮一個抬手,牧黎就知道她要做什麽。這一次拋接可謂神來之筆,直接左右了場上的形勢。
牧黎磅礴的精神力順著耳機線滲透而入,一如朵拉和拉提雅一般,突破層層的防火牆,直接進入了那片純白的空間。朵拉和拉提雅隻覺得渾身一輕,原本身上所扛著的巨大壓力如潮水般消退,正在逐步抽離的身軀瞬間恢複正常。緊接著,一股雄渾勃然到難以形容的精神力量注入她們腦海中,首先融合了拉提雅的力量,隨即兩者合力,一起推動朵拉的精神力。朵拉猛然間睜開雙目,雙眼中綻放出驚人的光芒。意識空間裏,她仿佛化作了一道鋒銳無匹的劍芒,直直刺向魯道夫。
一身黑衣的魯道夫麵容前所未有的猙獰,張開雙臂如虎狼撲食,直直迎著朵拉的精神力所化的銀白劍芒而上。身軀仿佛化作了一柄黑劍,那一刻,他似乎化作了他最得力的武器。
銀白劍芒與漆黑劍芒在意識空間激烈碰撞,滔天的氣勢在整個宙斯號核心掀起,氣壓仿佛都低了好幾倍,所有都覺得心悶氣短難以喘上氣來。整個宙斯號忽的警報大作,緊接著牧黎、拉緹雅和朵拉三人的怒吼痛呼聲同時響起,三人不約而同地抱頭嘶吼,表情極度痛苦難堪。
蘭妮、林釗和仇爭一臉倉惶,內心一片空白,看著如此痛苦的三人,她們仿佛猜想到了結局。隻有牧心,依舊保持著沉默和絕對的冷靜,但是緊握的雙拳,骨節已然發白。
輸了嗎?如此的拚盡全力,她們還是輸了嗎?犧牲了那麽多的同誌夥伴,她們終究還是鬥不過魯道夫嗎?
卻在此刻,魯道夫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是一種難以去形容的慘叫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讓人聽之毛骨悚然,汗毛倒立。伴隨著這一聲慘叫,朵拉噴血而出,耳朵、鼻孔皆鮮血長流。但是睜開雙目,脫離了剛才的狀態。拉緹雅和牧黎也幾乎同時醒過來,二人口鼻都有不同程度的溢血,但比朵拉要好多了。
“你們……必須……死!!!!”魯道夫歇斯底裏的怒吼聲在整個宙斯號核心中回蕩。
“怎麽回事?!”在震天的警報聲和閃爍不已的紅光中,仇爭扯著嗓子詢問。
“魯道夫的靈魂受到了重創,快消散了,他在臨死反撲,啟動了宙斯號的自毀程序,要和我們同歸於盡!我們必須立刻想辦法離開宙斯號!”傷勢較輕的牧黎大聲回答道。
“找芯片!”牧心聞言後大喊。
所有人立刻開始在控製台上搜索,匆忙之下,即便是魯道夫也不大可能將芯片藏在非常難以找到的地方。所以很快,蘭妮就在控製台下的一個主機箱裏找到了芯片。
“找到了!”蘭妮興奮地舉著芯片大喊。
“立刻想辦法出去!”牧心再度大喊。
“門關著!”仇爭道。大門緊閉,她們如何撤退?這裏可是宙斯號的核心,她們要逃脫,起碼要趕往位於宙斯號艦橋的緊急脫離艙的位置。魯道夫對於宙斯號的掌控,是觸及不到緊急脫離艙的。因為緊急脫離艙完全是機械機關,與係統沒有任何關係。眾人完全可以利用這個來逃離。
但是問題就出在,她們出不去!
仇爭和林釗已經把被穿刺的佐伊救了下來,緊急之下撕了衣服給她包紮腰部。佐伊血流如注,但還活著,隻是危在旦夕。拉緹雅和朵拉已經沒有力氣走動了,癱軟在地上,精神極度萎靡,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蘭妮背起了朵拉,牧黎背起了拉緹雅,仇爭背起佐伊,林釗扶著牧心,八個人跌跌撞撞來到門前。牧黎拔出新寒月,打算再來一次月牙斬。卻沒想到,門上,忽然燃起一道赤紅的光芒。
“是焊槍!是吉爾她們!”
門被迅速切割出一個一人高的門,吉爾一腳把門踹開。眾人就看到她單槍匹馬地拎著焊槍站在外麵,有如天神降臨。
“快走!我已經把所有人送到脫離艙中了!”吉爾揮手招呼道。早在宙斯號警報大作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為防萬一,她將索納、克麗絲的遺體,以及剛剛從治療艙中出來,脫離危險的莫可心和艾麗塔一齊轉移進了脫離艙,讓賀櫻寧陪同著她們,她自己則單槍匹馬,快速趕來相救。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眾人大喜,紛紛從洞口鑽出,在吉爾的帶領下急速向脫離艙趕去。可憐羅賓的屍首無法收斂,隻能帶走他的軍牌,以作紀念。
一路上,魯道夫殘餘的靈魂還在不斷地給她們製造麻煩,封堵所有的通道。但是牧黎與吉爾雙雙開路,焊槍與新寒月兩大利器,將所有封堵的道路全部強行打開。
宙斯號的內部平衡係統開始失效,左搖右晃,甚至上下顛倒,眾人被晃得幾乎要吐出來,真是舉步維艱。但是,魯道夫最後的掙紮卻無法阻擋她們的腳步,她們花費了十多分鍾的時間,終於跌跌撞撞趕到了脫離艙的門口。
牧黎斷後,讓受傷嚴重的佐伊先上,緊接著拉緹雅、朵拉也被仇爭和林釗送了進去,蘭妮扶著牧心進入脫離艙,牧黎最後鑽了進去。艙門關閉,待大家都坐好了,牧黎按下了彈射按鈕。但是脫離艙隻是震動了一下,居然沒能成功彈射出去。
牧黎變色,急忙打開艙門,下去查看,卻看到艙門彈射裝置上居然被厚厚一層變異金屬封住了。
“該死的魯道夫!!!”她大罵出聲。
“怎麽了?”牧心問。
“彈射裝置被變異金屬封住了,怎麽辦?換一個脫離艙嗎?”宙斯號的脫離艙有四艘,每艘都能容納二十人,且上麵裝滿了物資。
“哪一艘都一樣,是魯道夫為了防止我們逃跑做下的萬全之策。強行切開變異金屬!”牧心下了命令。
“我來吧,你們都坐著。”眼看,仇爭和林釗都要下來幫忙,牧黎道,隨即直接拿過吉爾的焊槍,開始對著變異金屬高溫炙烤。變異金屬耐高溫,但卻不代表完全不懼高溫,很快,就承受不住,彈射機關開始鬆動。這種彈射機關,是一次性的,按下彈射按鈕,鉗扣鬆開,就會立刻彈射出去。原本鉗扣已經鬆開了,彈射艙已經上了彈射軌道,相當於箭在弦上。一旦變異金屬鬆動,無法牽扯住彈射艙的彈射力,彈射艙就會立刻發射。
“牧黎!快上來!”蘭妮和牧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隻是她們,其餘人也一樣,她們絕不願在這個即將脫離成功的節骨眼上看到牧黎被單獨落下。
“沒事,相信我!”牧黎信心很足,她有把握能在彈射艙離開前跳入其中。
又炙烤了三分鍾,眼看著變異金屬已經承受不住了,牧黎覺得時機已到,丟掉焊槍,雙臂緊緊握住彈射艙上的一個把手,雙腿拉開,沉腰用力,大喝一聲,狠狠發力一推。隻聽“哢”的一聲,變異金屬的牽扯徹底斷開,彈射艙立刻帶著牧黎彈了出去,此刻艙門尚未關閉。牧黎被帶著飛出後,身子橫拉在彈射隧道中。她試圖用力將自己拉回彈射艙,但是暫時辦不到。
彈射艙沿著彈射隧道向外飛速射去,所有人被慣性貼在了椅背上,就看著牧黎超人般扒在彈射艙的邊沿,岌岌可危。
蘭妮幾乎要暈倒,心髒停擺,眼前發黑。牧心看不見,但是也能猜想出現在的狀況。
終於,彈射艙出了軌道,眾人隻覺得眼前一亮,久違的天空再度呈現在眼前。她們飛在萬米高空之上,龐大宙斯號就在不遠處。急風呼嘯,強烈的氣壓落差,使得每個人都無法張嘴說話,更是動彈不得。
牧黎再度嚐試將自己拉近彈射艙內。然而就在此刻,後方的宙斯號居然忽然加速,向彈射艙追來。外殼的變異金屬呼嘯著翻卷而起,形成一隻大手,向她們抓來。
眾人隻覺得剛剛敞亮的天空,再度被陰影籠罩。那手就好似如來佛祖的手掌,她們就如孫行者般難以逃脫。
“啊!”牧黎張嘴,發出無聲的痛呼,宙斯號的變異金屬已經卷住了她的腳踝,她腳踝一陣劇痛,受傷脫力,幾乎要支撐不住。
就在此刻,一個人動了。牧心忽然將手中某樣東西遞到了蘭妮的手中,蘭妮下意識抓住,就看到牧心已經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抓住了放在她腳邊的新寒月。
“鏘”,她拔出了新寒月,然後一躍而出彈射艙,一手抓住彈射艙邊緣,一手握刀,揮刀斬向纏住牧黎腿部的變異金屬。
沒有人能阻止她,那一刻,雙目失明的她,就好似開了天眼,一切都在心中。這位當世英傑,終於亮出了深藏已久的鋒銳。她手中的新寒月呼嘯著自上而下斬斷了變異金屬對牧黎的糾纏。緊接著她單手一伸,抓住牧黎腰部的衣物,將她拉進了彈射艙。
就在她自己也要返回彈射艙的時候,變異金屬再度翻卷而來,打在牧心的右臂之上,牧心右臂刹那骨折,新寒月脫手而出,從萬米高空墜了下去。緊接著,牧心就被變異金屬整個包裹住,拉扯而出。
牧黎目眥欲裂,伸手欲拉她,卻被牧心左手一掌打在心口,一股大力襲來,讓她跌入了彈射艙中。牧心則趁勢單腿一蹬彈射艙,主動脫離開與彈射艙的接觸,避免變異金屬接觸到彈射艙,同時也給了彈射艙一個助力。
變異金屬的長度到頭了,宙斯號的追索也到頭了,魯道夫瘋狂的複仇伴隨著他靈魂的消失終於走到了盡頭,宙斯號開始向下墜落。仇爭、蘭妮死死抱住了牧黎,林釗緊急關閉了彈射艙的艙門,艙體漸漸與宙斯號分離而開,越來越遠。牧心也離眾人越來越遠。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變異金屬吞噬包裹,卷入了宙斯號內部。緊接著,宙斯號解體大爆炸發生,滾滾火光燒得天際赤紅,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鼓動著彈射艙飛得更遠。
牧心走了,臨走前,她沒有說一句話,隻留給了牧黎一個微笑,一個溫柔的眼神。
萬米高空,響起了牧黎蒼涼悲慟的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