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盛極易衰

    陸放昏迷了整整三天，醒來時隻感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青梅不停打瞌睡的小臉，天知道她已經在這裏守了多長時間了。

    他試圖坐起來，可稍稍一動，全身上下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呃！”

    也許是施展八方封鎮的後遺症，陸放感到這股刺心的疼痛，也不禁發出了低低的呻吟。

    他這般動靜，倒是讓一直打瞌睡的青梅頓時醒了過來，她抬眼就看到陸放明亮的雙眸，不禁驚喜說道:“你醒了？”

    陸放無奈的點點頭，青梅見他臉色依舊十分蒼白，但精神頭卻還好，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我昏睡了多長時間了？”陸放嘶啞著聲音問道。

    整整三天三夜！”青梅笑著說道。

    陸放又問道:“你……你一直在這？”

    青梅平淡的臉頰上瞬間湧起了一絲紅暈，旋即不滿的哼道:“你想的美，你可記得，我再怎麽說也是你的侍女，你死了，我也交代不過去吧。”

    陸放笑了笑，也不戳穿她，“你說的倒也不錯。”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一群人迅速湧了進來，青梅見狀，秀眉微蹙，但看到為首的陸湘，一聲嗬斥也隻能化為了歎息。

    昔日，她住在陽武侯府，和大長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由此及彼，她和陸湘的關係倒也差不大哪裏去。

    和陸放相處之日日久，青梅業已知道，陸放雖然頂著陸府三公子的名頭，但從心底裏來說，恐怕他對陸氏族人並不一定有多少好感。

    以陸湘的身份和地位，在陸府，恐怕和陸放也不過是泛泛之交，這一次，聽聞陸湘出事，陸放能全力出手相助，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恩情。

    看到為首美人，陸放也是略微點了點頭，陸湘身後的王家家主王越則是笑著說道:“可喜可賀，三公子總算是醒了。”

    叨擾老先生了，這一次營救我這位表姐，多虧了王公子相助，這個情，陸放承了。”陸放笑著說道。

    聞得此言，王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要的就是陸放這一句話，隻要陸放肯承情，那他王家在這安興城中也算是有了一個大靠山，以後，就連城守府也要給他們麵子。

    眼見青梅眼中流露出不耐之色，王越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間裏隻留下了陸放還有陸湘青梅三個人。

    陸湘神色複雜的看著陸放，“這一次，真是多謝你了，陸放表弟。”

    陸放能不顧生命危險救下她，而平日裏與她交好的陸誠等人卻棄她而去，這等情況，當真是諷刺，更何況陸放與她並無深交。

    想著這些，陸湘鄭重的朝著陸放福了福身子，陸放搖搖頭，目光飄向一旁默不作聲的青梅，“我隻是看在青梅的麵子上罷了，你不必對我有所感激。”

    看著嘴硬的年輕人，陸湘也不說話，倒是青梅問道:“你如今既然已經脫難，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們陸氏五府有五個宗門試的名額，皆在風神穀，我脫難之後實在不想見我那幾個好兄弟了，我這裏還有一枚攬月宗的信物，攬月宗實力和排名都比不過風神穀，但畢竟也算是一大宗門，我打算去那裏。”陸湘輕聲說道。

    陸放和青梅對視一眼，都很無奈，大家族內親情本就淡薄，陸湘在陽武侯府還算得上是天之驕女，可是在整個陸氏宗族也不過一天賦較好的尋常女子，如今落難，平日裏和自己關係的兄弟們隻顧逃命，反倒是並無深交的陸放舍命相救。

    這本就是一場震蕩，如今她不去風神穀卻去攬月宗，雖說無奈，卻也合情合理。

    青梅沉吟片刻，輕聲說道:“我們本要去楚州天雲宗，攬月宗位於越州，你既然要去那裏，倒不如和我們一同上路，也算是互相有個照應。”

    陸湘頷首表示同意，三人又絮叨了一會兒，陸放體力還是不支，緩緩沉睡了過去。

    兩女又看了一眼，發現他隻是昏睡，心下稍安，兩人關上房門，由著他去了。

    如今，你卻是清閑，守著我這個表弟，也不用擔心什麽。”兩人離開了房間，陸湘提議到後花園走走，青梅也同意。

    王家是安興城的大戶人家，家中有一座小小的花園，雖說比不上那些豪門，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走在後花園，陸湘輕聲笑著，青梅聽見這話，平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陸湘繼續說道:“陸放名義上還是陸府子弟，實際上與柱國將軍府早已決裂，你跟著他，倒是不用忍受各方傾軋。”

    青梅想了想，隨手拈起一片花瓣，目光遠望天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好半晌，青梅才淡淡說道:“這你就錯了，我和他離開洛元城三天，就遭到了一波刺殺。”

    那你們？”

    刺客全死了，那個家夥看似平淡，實際上有恩必酬，有仇必報！”

    陸湘聞言，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她倒是沒想到，剛才還在和她言笑晏晏的青年，手上竟然如此果決狠辣。

    你們陸氏宗族，待他太過不公。”青梅淡淡開口。

    以他的天賦，在你們陸氏五府之內都算得上是年輕有為，可惜，這宗門試竟然沒他一個名額，反倒是與他毫不相幹的鎮武侯府給予了他兩個名額。”青梅看著她的眼睛，雖然依舊淡然，卻有精光一閃而逝。

    你也略微知道我的過去，我的族人就是因為太過於輕視血脈天賦，不斷內爭，才導致迅速衰落，陸府立族百年，如今正當如日中天，卻容不下一個天賦如此優秀的族人，這是在走我們種族昔日的老路。”

    陸湘默然，青梅則是自顧自說道:“反觀秦府，雖和陸放無血脈之情，但其手筆卻足夠令人信服，如今的大周朝廷看似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可是盛極易衰，過剛易折，一旦日後門閥相爭，你說陸放又會相助於誰？”

    不用青梅如此質問，陸湘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嚴格來說，陸放天賦在當今陸氏宗族年輕子弟之中幾乎能進前三，更何況他有了以通玄初期實力斬殺通玄巔峰的這等傲人戰績。

    說他是陸氏宗族天賦最高者也會讓人無話可說，日後，伴隨著他實力的增長，也許陸放會成為整個陸氏宗族最為強大的後盾，使整個陸氏宗族再次騰飛。

    可就是如此，宗族事務的管理者也不曾把宗門試的名額給予陸放。

    即便是自己的爺爺，宗族大長老也隻是冷眼旁觀，宗門試名額的分配，伴隨著的是一係列看得見看不見的種種交易條件，其中最沒有用的就是族人天賦。

    而也正如青梅所說，陸放有恩必酬，有仇必報，眼下他實力不夠，自然會對眼前之事視而不見，待他日後長成，這個最有可能成為宗族後盾的年輕人恐怕就會成為整個宗族的夢魘。

    而像他們這些依靠宗族而成長的家族子弟，就會卸下那些看不見的榮譽光環，在狂風暴雨下瑟瑟發抖。

    陸湘想著日後的一切，內心升起一股無力感。

    此時，天已經漸漸的黑了下來，夕陽逐漸西沉，陸湘苦笑，“也許你說的對，失去陸放，是我們整個陸氏宗族最大的損失，可是眼下，說什麽都晚了，他對整個宗族沒有一絲好感，這次救我，也許有那麽一絲血脈親情的意思，但最多的，恐怕還是看你的麵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