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見克拉爾毫不猶豫地朝自己舉拳相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還是挺身而出，臂上肌肉一鼓，穩穩地接住了克拉爾的拳頭。

    站在肯尼斯身後的麥蒂眼中閃過驚異之色，克拉爾的力量她再清楚不過，就算沒有使出全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接下來的，但是肯尼斯卻沒有絲毫費勁的感覺，這就足夠說明肯尼斯的身體強度絕不一般。

    “會長老大，我的傷才剛好，你也沒必要上來就動手吧？”肯尼斯手上一輕，便看見克拉爾一臉輕描淡寫地收回了拳頭，於是苦笑說道。

    克拉爾冷冷地瞥了肯尼斯一眼，回到原位坐下，開口道：“被一個頂尖黃金級冒險者追殺，不但沒死還反殺對方，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利奧伯德刺殺路德魔法學院學生一事在路德市引起了不小的關注，加上他還是殺害克瑞斯特爾一家的主要嫌疑人，自然讓治安所的長官無比重視。在反複詢問米克並檢查了古宅的地室後，治安所最終確認利奧伯德已死，於是同冒險者協會一起為肯尼斯頒發榮譽勳章以及利奧伯德的懸賞金，此事也算是有了圓滿的交代。

    而肯尼斯見克拉爾緊繃著臉，雖然會長老大平日裏就一直這麽嚴肅，但是現在好像還要可怕一些，於是走到克拉爾對麵認錯道：“這次是我太莽撞了，我也不知道那家夥竟然這麽厲害。”

    哪怕到現在肯尼斯還是後怕不已，利奧伯德的強大是肯尼斯始料未及的，非但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還差點搭上了米克的性命。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傻乎乎地跑去和利奧伯德單挑，無論是格鬥技巧還是實戰經驗，之前的自己實在和利奧伯德相差太多了。

    隻是現在肯尼斯卻絕不會在懼怕利奧伯德那樣的對手，不僅僅是實力的暴漲給他帶來的自信，還有十代英雄的戰鬥經驗和知識，讓肯尼斯自認為不會再輸給任何對手，甚至包括麵前的會長克拉爾。

    “……肯尼斯，永遠不要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那一定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這次意外就是一次很好的教訓。”克拉爾平靜地開口道，左眼中的嚴肅神色讓肯尼斯心頭一震：難道會長知道什麽了？

    肯尼斯也不確定會長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點頭道：“我明白了。”

    克拉爾點點頭，揮了揮手道：“那就回去休息吧，還有兩天聖杯祭就開始了，你也需要好好和其他人磨合一下，明天早上七點在中庭集合。我期待你在比賽裏也能有擊殺利奧伯德那樣的表現。”

    肯尼斯扯了扯嘴角，老大，殺人那是犯法的啊……

    當然肯尼斯也知道克拉爾是在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於是回應道：“我會努力的。”說完便離開了克拉爾的房間，不過等到身後的房門關緊後肯尼斯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既然會長老大的房間和自己房間是一樣的，那就是說也能住兩個人，難道老大是和麥蒂學姐……是那種關係？

    一想到這裏，肯尼斯頓時露出羨慕嫉妒的眼神，便往回走便酸溜溜地喃喃道：“不愧是老大啊，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話說，自己的房間號是多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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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克拉爾的套間中，麥蒂在肯尼斯走後便在克拉爾身旁坐下，眼神中充滿探究之色，皺著小鼻子上下打量克拉爾。

    克拉爾瞟了麥蒂一眼，皺眉道：“有問題就問。”

    麥蒂得逞一笑，卻不急著向克拉爾提問，俯過身子，伸出修長的手指拔開酒瓶上的木塞，給克拉爾和自己倒上一杯這種名為“公牛血”的紅酒，隻不過自己杯中的量可以少到忽略不計就是了。

    麥蒂優雅地用三指夾住高腳杯的杯柱端起酒杯，俏皮一笑道：“幹杯？”

    克拉爾伸出手，毫不在意地握住杯身，輕輕和麥蒂碰杯，發出一聲“叮咚”的悅耳響聲，然後將半杯公牛血一口氣喝下，喉頭上下滾動，竟是讓在一旁皺眉小抿的麥蒂忍不住感到一陣燥熱。

    麥蒂也不知道為什麽克拉爾會對這種酸澀的劣酒如此鍾情，輕輕抿上一口後依舊接受不能，黛眉忍不住微微皺起。

    “既然不喜歡，不必總是遷就我。”克拉爾從空間戒指中取出麥蒂為自己準備的絲帕，擦拭唇邊的酒漬，看了一眼麥蒂後說道。

    麥蒂張大美眸一瞪克拉爾，逞強道：“誰說我不喜歡的？這喝久了還是可以接受的嘛！”說完便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然後一口氣喝下，兩頰微微鼓起，像雨後池塘邊的小青蛙。

    而最後麥蒂終是沒能把它咽下，吐了大半回酒杯裏，伸出粉嫩的舌頭抱怨道：“你為什麽會喜歡這麽難喝的酒啊？”

    克拉爾不急不緩地又給自己倒上半杯，看了麥蒂的可愛模樣一眼後問道：“想知道？”

    麥蒂兩眼中滿是好奇之色，有關克拉爾的一切她自然都感興趣，果斷地點了點頭。

    “隻是個無聊的故事罷了。”克拉爾喝了一小口，品味舌尖的苦澀，眼神平靜道，“以前在家鄉幹苦活的時候，那些一起幹活的大人整天就嚷嚷著想喝上一口這種酒，說是隻要喝上一口就一點累都感覺不到了。那個時候我大概九歲，早上要幫家裏做農活，下午要和所有人一起挖水渠，晚上還要給貴族做些零碎的雜活，有時候累得能夠在幹活的時候睡著。聽到大人這麽說後，腦子裏一直想著要是能喝到這酒就好了，想著想著反倒不覺得累了。然後我就一直想著這酒到底有多好喝，隻要一想身上就有力氣幹活。當然，等到我第一次喝到公牛血的時候，已經是來德裏克利的事了。”

    麥蒂麵容平靜，笑問道：“那當時的感覺怎麽樣？”

    克拉爾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因為當時的回憶而翹起唇角：“嗯……因為從來沒有喝過酒，隻當酒就是那種味道，也就談不上是好是壞。不過艾弗裏倒是說這酒味道不錯。”

    麥蒂聞言一愣，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恍然大悟道：“我就說那天我聞到了紅酒的味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在偷喝酒！”

    克拉爾沉悶的笑聲響起，難得開懷道：“那家夥說自己是要嚐試一切未知的人，酒當然不在例外，所以就讓我借著部長的名義去校外偷偷買瓶酒回來，當然也算是了了我童年的一大願望。”

    麥蒂覷了眼克拉爾的表情，就算是以前也難得能看到克拉爾如此開懷的模樣。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向來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但是此時，麥蒂明知這麽做可能會觸怒克拉爾，卻依舊開口問道：“克拉爾……當時在關外，你和艾弗裏到底遭遇了什麽？”

    艾弗裏·傑克曼，克拉爾和麥蒂的摯友，三人本就是室友關係，性格迥異，卻奇妙地結為摯友並組建了三人的興趣社團，而艾弗裏更是和原本孤僻冷漠的克拉爾引為至交好友，有時讓麥蒂都不免嫉妒。

    年初時三人前往紫荊關實習，隻是當時麥蒂並沒有同克拉爾和艾弗裏一同出關迎敵。出於安全考慮，德裏克利公爵堅持麥蒂必須留在關內，否則立刻離開紫荊關。麥蒂無奈，隻能聽從公爵的要求待在紫荊關內負責文書工作，之後便得到了克拉爾和艾弗裏一同失蹤的消息。麥蒂雖然焦急，但是也無法動用父親的關係讓德裏克利公爵派人前去救援。一周後，所有人便隻看到渾身是血的克拉爾出現在關前，手中還提著一個惡魔子爵的頭顱，但是艾弗裏卻已經不知所蹤。

    而麥蒂知道的情況也隻有這些，盡管她在事後幾次追問克拉爾，但是克拉爾除了堅持艾弗裏還活著之外再無多言，而眼中的痛苦屢屢讓麥蒂不忍繼續追問下去。畢竟事關路德魔法學院的學生，於是德裏克利公爵在惡魔大軍退去後也曾派出遊騎兵前往關外搜索，但過了一個月後還是一無所獲，隻能認定艾弗裏已經死亡。

    麥蒂也不認為實力遠遜克拉爾的艾弗裏能在關外存活一月之久，就算再不願意接受，她也隻能相信艾弗裏已經死於關外，但是克拉爾卻始終不願承認，甚至還做出了加入遊騎兵這種自毀前程的決定，那就讓麥蒂隻能硬下心來詢問克拉爾當時的經過了。

    克拉爾嘴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地喝完杯中剩下的紅酒，發出沉重的歎息：“你真的想知道嗎？”

    “當然！艾弗裏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啊！”麥蒂輕咬紅唇道。

    克拉爾撫上右眼的傷疤，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道：“麥蒂，你應該知道惡魔的實力劃分吧？”

    在實習中接觸到大量資料的麥蒂聞言點了點頭。

    惡魔的爵位是明確根據實力劃分的。最低級的惡魔無法使用魔法，但是憑借強大的肉體依舊可以媲美人類黃金級冒險者。男爵級惡魔可以使用三階以內的魔法，子爵級惡魔能夠使用五階以內的魔法。而伯爵惡魔不光可以使用七階以內的魔法，甚至還有特殊的異能。至於侯爵級乃至公爵級惡魔，則是人類五百年來從未親眼目睹的存在。

    “介意我抽煙嗎？”克拉爾看向麥蒂問道。

    麥蒂撅起嘴，搖頭道：“不要，嗆。”

    克拉爾無奈，隻能給自己倒上半杯酒後吸了口氣道：“當時我和艾弗裏，遇到了一個落單的惡魔伯爵。”

    麥蒂聞言不禁睜大了雙眼：“難道……”

    克拉爾咽下一口苦澀的酒液，眼神晦暗不明：“沒錯，我和艾弗裏聯手斬殺了一個惡魔伯爵。那是一場豪賭，而賭注，就是艾弗裏的命。”

    “到現在，我依舊相信，是我們的完勝。”說完這句話後，克拉爾仰頭飲盡杯中酒，起身看向麥蒂道，“夜深了，睡吧。”

    屋內突然升起曖昧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