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一百六十章
字數:9308 加入書籤
比冤家路窄更糟心的情況, 是雙方狹路相逢,你孤身一人對方人多勢眾,然後, 你已經走過街道拐角這會連掉頭都來不及。
就象此時此刻的我。
和這夥海賊迎麵相向的結果,是雙方擦肩而過之後,不出所料的被攔下。
迷彩T恤黑長褲的一票橫肉臉當中分出三個人手,兩個一左一右把我堵在…嗯~冷清的巷子半中間,背貼牆壁站著,類似碰到警察蘇蘇臨檢那樣, 剩下一個負責盤問,嗯~理由很正當:
再過不久就要開始宵禁,所有國民們都老老實實回家呆著的情況下,這時候還在外邊遊蕩的我顯然就是個可疑分子, 需要徹底盤問清楚, 以策安全。
↑↑↑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們是一夥大海賊團,這種情況下我還真要被質問得錯以為,自己真是鬼鬼祟祟打算幹點什麽破壞這個國家和平安定的事, 囧。
海賊說話的口氣居然比海軍還正義凜然,也是醉了好麽。
…………
對於此時堵在麵前這個看起來像小頭目的家夥,接二連三的發問, 我表示不置一詞————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
姓名, 來曆, 家住哪裏, 為什麽宵禁之前還在外邊遊蕩…讓我怎麽回答?說實話嗎?開玩笑。
沒有炮製出一個難以揭穿的謊言之前, 個人深深覺得,還是裝聾作啞比較妥當,就算不能蒙混過關,也讓我拖延點時間好好盤算盤算撒~
反正以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哈~
轉念一想,又醞釀了下情緒,接著我就小心翼翼的盯了站在麵前這個年紀不大的海賊一眼,之後飛快的垂低了視線,把臉微微偏開幾度,以緘默的態度麵對一切。
就象當年在馬林弗德那會,我家熊孩子還小的時候,三更半夜帶著她在島上遊蕩,極偶然的情況下會被巡夜的海軍警衛部隊撞個正著,那時的表現————
像個標準的良家婦女,一點點小畏懼,一點點小不忿…畏懼是因為麵對手持武器的男人,不忿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做太出格的事,即使違背宵禁法令,也僅僅是有原因的…
這樣。
無害,懦弱。
帶著欺騙性質的假相。
馬林弗德某些特殊時期同樣是有宵禁的,海軍高層大人物們出於對時局掌控而施行的政令手段,對如我這般小市民的影響,體現在夜晚出行受限。
可是,恰是這點對我至關重要,娜娜,我家熊孩子,她天生的資質導致她的成長比其他任何一個孩子都艱難坎坷。
她[聽]得見,還是小嬰兒的時候我就察覺到她的異常資質,我原本不是那麽細心的人,奇怪的是…或許母親和孩子之間真的有天生的感應吧?
彼時大海賊時代開端導致的動蕩環境,讓裹在繈褓裏的小嬰兒徹夜啼哭,比任何人都敏銳,對善意和惡意,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即使帶著她逃到馬林弗德,全世界最安穩的島嶼,我的娜娜也還是沒能平靜。
我嚐試過無數種方法,磕磕碰碰摸索著,試圖讓我的孩子安安穩穩,隻要她能平安長大,無論是什麽手段我都會用,違背宵禁的法令而已,那不值一提。
春華秋實,日升月落,眾生百相————馬林弗德島上演繹的悲歡離合,共生的光明與黑暗,我帶著她靜靜的旁觀,島島果實是大地本身,自然能讓她看到真正的‘世界’。
人類最大的恐懼,根源是出自‘未知’,懂得了世界,聆聽萬物之音也就是比較敏感而已。
我從來不是好女人,隻是…既然成為母親,保護孩子平平安安長大,是我必須負起的責任。
我也不懂得什麽是循規蹈矩,成為安娜之前,早已經養成的性格,小細節會隨著環境改變,骨子裏的真實卻還是本性難移。
偏題了。
總之,那些年在馬林弗德,夜遊時難免碰上海軍警備部隊,不過,這個世界強權下的規則法規…屬於平民的,偶爾小小的叛逆越界,相信對握有武力的執法者們來說,螻蟻的反抗可笑至極。
…………
我知道的,在男人占據著絕對控製權的特定環境下,柔弱的年輕女人總會有某種微妙優勢,我有自知之明,不是什麽美豔妖嬈的長相,可總算是女人,還娃娃臉…
當然,我更知道,這裏比不得馬林弗德,德雷斯羅薩處於海賊的統治之下,比起馬林弗德海軍們的紀律嚴明,海賊的節操肯定糟糕得很…沉默反抗更可能受到暴/力對待。
隻不過————我沒覺得這三個把人圍堵起來盤問的海賊團成員會對普通女人懷有悲憫心態,有希望解決我的困境的是另外那位,這夥人當中顯然是領導者的那位…
唐吉訶德海賊團方塊軍幹部,賽尼奧爾.皮克。
雖然著裝扮相猶如變/態,不過,海列車上餐車車廂遇見那次,對於莉莉妮特熊氣十足的發言,他的表現倒是頗有紳士風度,像個會對弱者手下留情的人,即使他是海賊。
尤其是,還有被魚人少年說過,我與某位女士相像的前提條件。
…………
————果然。
盤問現場在我的一言不發中陷入某種膠著,這個海賊小頭目連聲喝問結果始終沒得到回應之後,他的情緒似乎有點暴躁起來,連帶再次開口的語氣都沾染了幾絲戾氣。
說話間人還逼上前一步,握在手裏的槍跟著抬高幾分,依稀仿佛很有點要把黑洞洞的槍/口戳在我腦門心上的樣子。
開口製止這種行為的是賽尼奧爾.皮克。
大概因為叼著個奶嘴的緣故,說話聲含含糊糊,喝止了下屬似是打算動粗的意圖,之後他從不遠處慢騰騰的返身折回。
他原先…撞個正著之後,雙方打過照麵,當時他倒是表現得很正常,目不斜視擦肩而過————嗯~我避讓到街邊幾乎貼上牆壁,海賊一夥大搖大擺從眼前走過去————然後,沒等我鬆口氣,落後的三個海賊就圍上來開始各種盤問————再然後,一夥人的頭子,塞尼奧爾.皮克還是被他那四個紅粉佳麗簇擁著,走出一小段距離才停下來,站在那疑似旁觀。
這會,這位奶嘴墨鏡男先生重新走回來,嗯~把四個嬌俏美人兒丟在原地,他自己很有點拯救受困民眾於水生火熱的氣勢走近了,先嗬斥他的手下,等三個海賊退到一邊,之後,他停在離我一米開外的位置,然後一言不發。
↑↑↑他的反應倒是和預料的沒有多大出入,據(羅納德少校)說,這位是記錄中少有的不曾傷害過平民的海賊,海軍情報部隊調查顯示,行事作風也偏剛直,勉強算得上有底線。
就是————現在堵著人不說話又沒打算挪開放人走,是想怎樣?
隔了好一會,我忍不住看了這幫海賊幾眼,然後繼續把目光落在地上,心想著該怎麽應付這位賽尼奧爾先生,這種問題。
畢竟雙方還有段舊怨未了,水之都群島交易會那時候我囂張得很,結果現在孤身落到唐吉訶德家族的地盤上…真真是六月債還得快。
回想下彼時暴躁起來的惡言相向,接下來,這位方塊軍幹部就算做點什麽出格的舉動,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
還有一點叫人頗為不解…方才雙方打照麵時,原本該認出我的,這位奶嘴墨鏡男先生居然沒有太特殊的表情,比起那日雨夜莫名其妙的搭訕外加見鬼似的慘白著臉…
呃~莫不是掩飾得好?
…………
沉默就這樣蔓延開來,打從這位賽尼奧爾先生往麵前一杵,那三個堵著我盤問的海賊就退開回到他們的大隊伍裏邊去,於是,這會…我背靠著街邊牆壁,麵前一米左右距離站著個裝束疑似變/態的海賊頭子還一言不發…
我也不想說話,就是有點囧。
那什麽,這人踩著黑亮皮鞋看就是上等貨色,然而扮相卻是胖次奶嘴圍兜什麽的,於是乎…毛腿…很不幸,從我這個視角高度瞄一眼,就見腳上穿著高級皮鞋的一雙毛腿啊~
如此炯炯有神的讓畫麵屏息以待的我,腦洞忽然拐進某條詭異的羊腸小道————總覺得,呃~依稀仿佛有點那種被堵在小巷子裏邊調戲的錯覺,囧。
好吧好吧~最近我的腦洞開得越發不著調了。
…………
接下來又等了會,這位賽尼奧爾先生總算有了點反應————我半低著頭看地上,這時候視野裏杵著的那雙黑亮皮鞋稍稍往前挪動了幾公分,隻是步伐邁開一點點又立刻退回原位,像是…麵對極度危險的東西導致他猶豫不定那樣。
可還是沒有開口說點什麽。
他的行為配合著裝束打扮,真是…叫人一言難盡。
而現場似乎也被他莫名的行為鬧得有點兒卡殼。
不僅是我無言以對,就連一旁他那票手下,外加站在更遠些地方觀望的幾個年輕姑娘,都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似的,淩空投來的視線各種詭異。
隨著時間過去,現在那群海賊當中更是出現了很小聲很小聲的交談,聽不清楚那些竊竊私語的內容,不過很明顯,那些閃閃爍爍的打量,合著耳語,散發出一種八卦的味道。
最後,打碎這種莫名尷尬氣氛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太陽落山開始天氣就跟著出現變化,晴空萬裏隨著日光收斂消失無蹤,就如同被島上日落後再無人跡的現象影響了似的,大片大片厚厚的雲層被漸起的風從遠處海麵上卷著覆蓋島嶼上空,幹燥的空氣慢慢堆積水汽。
等到街上沒了人,天色也跟著陰暗昏沉。
此時更是一陣急雨傾盆落下。
原本,我離開廣場中心水池一方麵也是因為天氣變壞,誰知道還是被耽擱了沒能躲開。
黃豆大的雨點劈哩啪啦砸下來,撲了人劈頭蓋臉,不及防被澆成個落湯雞的我,默默的在心裏暴躁了一把,同時深深覺得,眼前這畫麵的既視感真是強烈到令人無法忽略。
就象,那一夜的雨。
…………
夏日傍晚的豪雨如同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容易去得快。
短短一會就雲收雨歇,濃密的雲層被風吹散開,昏沉的天光重新變得亮起來。
我從裏濕到了外,背靠著潮濕冰冷的街邊石牆,目光抬高幾分,看向麵前同樣顯得狼狽的這位攔路者,唐吉訶德家族方塊軍幹部,賽尼奧爾.皮克。
這會真真是沒了耐心,不過還是保持著習慣————越是生氣,笑得越燦爛。
抬起的視線對上了賽尼奧爾.皮克,疑似變/態的男人藏在深色墨鏡鏡片後邊的眼睛,眼神看不分明,隻是目光錯也不錯,叫人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
短暫的靜默過後,“都被雨淋透了,你看起來還很高興?”一句無端端叫我覺得耳熟的話,從他的嘴裏說了出來。
我皺了皺眉,張了張嘴又在瞬間猛地打了個冷戰————他說得沒頭沒尾卻叫我耳熟的話,不正是那夜搭訕的開端嗎?
而,剛剛,幾乎下意識要衝口而出的回答,‘因為不討厭啊~雨。’,也正是當時我的回答————可是,此時的場景是舊事重演…
那個雨夜遇見時,他搭訕,我回答,之後,這人陷入夢魘似的恍惚,以及猶如見鬼那般捂著胸口一副心髒病即將發作的樣子…
現在回過神來,我怎麽可能按照心裏所想的那樣回答嘛!又不是對暗號!
我不過打著‘因為長相仿佛進而幹點不好說的事’的主意啊~現在這樣陷進懸疑恐怖鬼故事情節的發展是要鬧怎樣啊!這當中,哪裏不對?
…………
隻是沒等我想明白究竟不對勁在哪裏,一瞬間拂過鼻端的涼風裏捎帶了些金屬氣息,是長時間呆在陰暗空間裏鐵皮質地生了鏽的味道。
對於近段時間一直看顧某位海軍大將的我來說,風拂過時捎帶來的氣息哪怕極細微,也能馬上發現。
這是…丟下我跑去找內瞎子敘舊的赤犬大將又回來了?
我一時很呃~高興,畢竟被一票橫肉臉堵住了嘛~而且領頭的還是個不知打什麽主意的家夥…這時候,赤犬大將回來,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猛地推開堵在跟前的障礙物,我撒腿就往風刮過來的方向跑,一邊提氣,大聲喊出了不久前隨意取的名字,“吉姆雷特——”
那個方向是街心廣場噴水池,就隔了半條帶著拐角的街,我這邊拔高了嗓子大喊,就算赤犬大將沒反應過來那是他的新名字,大概也能從我的聲音裏聽出不對勁的吧?
這邊情況危急啊喂!立刻馬上來救命啊啊啊!
許是我的舉動太出乎意料?被推開的障礙物愣了下毫無防備的後退幾步,他那些手下也沒反應,守在附近的一票迷彩T恤男有些呆滯,於是,趁著這點空檔,我已經從他們邊上竄過去,接著迎麵是那四個嬌俏的小美人…
嗯~看見我,她們就露出受到嚴重驚嚇的表情,哆嗦著象小動物抱團那樣抱在一起。
雙方越來越靠近的這點間隙裏,小美人們驚恐的盯著我…慘白著小臉,就象在看正朝著她們奔過去的變/態殺人狂…
呃~
頃刻間腦後風聲襲來,其中一個小美人的眼神定定的看向我————背後,緊接著,她象是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那樣,一時瞪圓了眼睛失聲驚呼,“塞尼奧爾大人!”
呃?!我隻覺得腰間一緊,接著視線裏的小美人們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不對!是我的視線忽然變高了啊!
後邊一道粗壯的胳膊攔在我的腰上,帶著我一起飛升了喂!
裹著水汽的潮濕,貼著布料透了過來,還有體溫…耳邊,傳來了那個海賊的聲音:
“他在哪?吉姆雷特在哪?”
我:…………哈?!
…………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腦子有點卡殼,以至於呆呆的盯著下邊連尖叫都忘記。
塞尼奧爾.皮克,這個終於反應過來的海賊從後方趕上前,而他居然不是攻擊,是攥著我的腰,把我夾在他胳膊彎裏,然後帶著遊到了圍牆上,順勢又躍起跳到半空中…
是的,遊。
水泥混凝土建築的圍牆,與躍至半空滯留片刻,之後重新下落以周邊建築物為落點,急速朝著目的地疾馳而去,行進間他的腳下踩落的磚瓦石塊一瞬間幻化成泥潭一般的湧動,象是涉水。
這男人是惡魔果實能力者。
我知道,希克斯大街六號建築物裏雙方衝突時,我見過他發動能力,隻是,此一時彼一時,這會作為被攜帶的行李…近距離目睹能力造就的‘泳池’效果,感覺很古怪。
另外就是,他的能力似乎不能夠真的把別人帶進‘水’裏一起暢遊,能夠棲身‘水中’的隻有他自己,我已經被從夾帶的姿勢換成打橫抱起…
…………
隔了會,他帶著我從那條巷子追到先前的中心廣場附近,站在視野最高闊的某幢建築物屋頂,遠遠的能看見噴水池,隻是,廣場上空蕩蕩的,深紅色的鐵皮玩具沒有在那。
視線一掃而過,之後,又仔仔細細在附近的巷角街口來來回回找了好幾次,到底還是沒有看見赤犬大將的影子。
我很失望。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海賊塞尼奧爾先生居然表現得比我更失望,遍尋不著人影之後,他低下頭看著我,用極度詭異的語氣,焦急的神色,問道,“我們的兒子呢?”
我:…………( ̄△ ̄;)
兒…子…誰?!吉姆雷特嗎?被赤犬大將知道的話你死定了喂!
現在我確定了!這海賊,塞尼奧爾.皮克是忽然患上失心瘋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