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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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強,這個稱呼在人類漫長的曆史當中曾被賦予無數個人,比如東方的始皇帝、三國的呂布、五胡亂華的冉閔,西方的亞瑟王、拿破侖、凱撒。但對於生存在ic初年的人們而言,這個稱呼隻能用來代表一個人,普羅迪埃塞爾,格林尼治的主宰,他的一生由無比輝煌的戰績所鑄就,點綴的卻是背叛與戰亂的毒花。他是傳奇,也隻能是傳奇。
——《亂臣》ic166年,關鵬舉
ic62年4月24日,敦煌。
普羅迪埃賽爾旁若無人的離場給這場鬩牆戰爭以後最大規模的能力者爭鬥畫上了一個虎頭蛇尾的句號。
r機關諸人首先離場,他們為這場勝利付出了巨大代價,多人重傷,尤其是柯蘭的病症持續惡化,必須盡快尋找載體來轉移。聖光騎士團是第二撥離開的,他們最終沒有參與戰鬥,林可雖然表示遺憾,麥迪卻是暗喜。小丫頭拎著臭小子的耳朵第三撥離開,蘇執沒有告訴她即將遷居毛利的事,他還沒想好怎麽告訴她蘇定琛的死訊。
亂轟轟的十五分鍾,這座別墅隻剩下蘇執和十數年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陳杜澤了。
“老爺子,不告訴小秋定琛的事嗎?”
“說了她就去不了毛利,小韻也肯定會去伊甸,我……老了……”
“但總不能瞞他們一輩子。”
“不說這個。”蘇執一擺手,就像要把這些煩心的事趕開,“你也去毛利。”
“啊?老爺子,那您怎麽辦!”
“能對付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呢!”蘇執的恨恨地罵了一句,臉色黯淡,“杜澤,他們倆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親人了,代替我保護他們。”
“老爺子……”
“別哭喪個臉,最多半年,老子報完仇就來。”蘇執豪氣幹雲。
“半年?”
“那一年?”
“老爺子,你是大人物……”
“絕對不超過兩年!”
“兩年……”陳杜澤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個好漢腆著一張臉,鬼鬼祟祟,“兩年太久了,老爺子,有個事兒先辦了吧?”
“什麽事兒?”
“您看,小可5歲被我爹收養,現在都27年了,該嫁人了。”
蘇執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陳杜澤許久,終於意味深長地說:“32了,再不嫁人的確說不過去。”
“是啊!反正郎有情妾有意,索性就說開了吧!”
“那就說開了,就今天!”
“今天好啊,我查過了,黃道吉日啊!老爺子,要不您來說?”
“這種事也要我說?”
“人家臉薄啊!”
“臉薄?”蘇執差點沒一唾沫啐他臉上,忍了很久終於忍了下來,昧著良心擺出張深以為然的臉點頭,“是不夠主動,那戒指呢?別告訴我你沒買!”
“戒指在呢!”陳杜澤懷裏跳出一個紙人捧著小盒子,一枚祖母綠的金戒指靜靜地躺在裏麵,“這是我爺爺求婚時買的,來敦煌的時候我爸給了我,說要傳給小可那丫頭的,我一直帶著呢。”
“那有好些年了,怎麽早不拿出來?”
“早些時候我還不知道小可的意思呢,怎麽拿?”
“行,這事兒我辦了!你去寫請貼,就說……說慶功!讓他們都來,都來!”
“好嘞!”
……
傍晚,鳴沙山別墅人聲鼎沸,蘇執難得穿上了禮服,滿頭銀絲妥妥帖帖,一臉喜氣洋洋。
蘇凝秋同意搬去毛利了,她會和墨離韻一起隨r機關出發,蘇執讓她更名墨秋,還換了個身份。墨離韻倒沒有那麽些麻煩,作為被逼走的人方舟巴不得他走得越遠越好。
蘇執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告訴蘇凝秋半年後自己也會去。小丫頭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改名,但敦煌已經廢棄了,隻要一家人不分開,去毛利也是挺好的選擇,那裏的海和草原小丫頭早想看看了。
r機關和聖光騎士們悉數到場,蘇執借口慶功讓所有人都禮服出席,也算是給這座綠島最後的尊重。
晚上7點賓客齊至,別墅的前院塞得滿滿當當,林可像個女主人似得忙前忙後,渾然不知她真的是今天的主角。
蘇執端起一杯酒走到所有人麵前,舉杯,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是4月24號,毛利、方舟聚在這裏,我告訴大家這是慶功,老子說謊了。”
“我們聚在這兒可以是為了不幸罹難的三千死者,可以是為了拋家棄業的二十萬民眾,可以是為了行將廢棄,白沙漫天的敦煌,但絕不是為了戰爭!該死的戰爭,我從出生那天就知道,戰爭沒有榮耀,隻有悲哀。”
滿室寂靜,所有人都在蘇執的引領下默哀,久久無語。
十分鍾後,蘇執再次舉杯。
“第二件事是為了一個托付。小秋和小韻,蘇家和墨家的第四代,兩家迄今為止最優秀的一代,我們的未來。他們將去毛利入籍,並從此生活在那裏。我喜歡毛利,那個執拗的綠島做什麽都是吃力不討好,她的建設,她的軍隊,她的科研和外交政策都是執拗的,可我就是喜歡!不久後的未來我也會去那兒,我希望在那個美麗的地方安度晚年!”
這段話無疑宣布了墨離韻和蘇凝秋正式加入毛利,從情感上與會的雙方自然地親近了起來。
“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最後一個事是件私事,今天請大家作個見證。”蘇執放下酒杯,開始在懷裏摸索。不一會兒他摸出一個盒子捏在手裏。
“有個女人從16歲起成為我的護衛,16年來兢兢業業。這麽個漂亮丫頭,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幾乎把自己的一生幸福都耽誤了。”
蘇執笑嘻嘻地說著話,目光飄向林可,林可若有所覺地抬頭,一臉茫然。
“我挺著急,給她介紹了好些個都被她給推了,不喜歡嘛,推了就推了。直到今天上午我終於知道了她的心意!”蘇執打開盒子,向著聖光將軍展示出那枚戒指,“小可,你願意……”
“小可,老爺子跟你求婚啦!”陳杜澤一聲大吼,蘇執的戒指和林可的酒杯同時滑落。
幸福的新娘喜極而泣。
……
二小時後,別墅大廳和陰影回廊就被布置成婚禮的現場。婚紗、鮮花,無論需要什麽人去島空的敦煌都不會缺,而且還是免費的。
蘇執明知上了陳杜澤的賊當,但思量許久還是沒有去揭穿。林可的心意他其實知道,以前是擔心自己早死林可孤寡所以一直佯裝不知,但此去伊甸生死難料,以林可的性子怕是會死在自己頭裏。既然如此,就瘋這一把罷。
於是,婚禮如期舉行。
小秋、小韻分任伴娘伴郎,茉兒、蘇勒是花童,陳杜澤女方家長,柯蘭演奏鋼琴,格林尼治的王女菲妮克斯做證婚人,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莊嚴的婚禮進行曲響起,陳杜澤牽著林可的手踩上紅毯,滿滿的溺愛:“小可,你的願望哥幫你實現了。要好好過日子,不要恃寵而驕,陳家是護衛隊,嫁了人也是護衛隊!記得陳家的誓言,保護好老爺子,實在護不住也得死在老爺子前頭。”
“哥……”林可紅著眼睛,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嘛,能不死就別死,我們在毛利等你們。”
“嗯。”
曲過中段,陳杜澤把林可的手交到蘇執手上,臊眉耷目地站到一邊。為了林可他這次可把老頭得罪狠了,著實有些怕觸黴頭。
“時代見證,命運見證。”菲妮克斯清清嗓子,開腔了,“這對新人,蘇執,林可將行至一處,生死相依。蘇老,說些什麽吧?”
“丫頭,我上一次結婚的時候紀元還是公曆,老伴去世了35年,這個時間比你的年紀都要大了。108歲的老頭娶個32歲的漂亮老婆,這事兒說出來臊得慌,但老頭子不怕人說,我隻有一個要求,絕不能死在我前頭。”
“老爺子,陳家家訓……”陳杜澤急了。
“你小子的帳我們等下算,現在閉嘴!”蘇執瞪了陳杜澤一眼,眼神烈得能吃人。
“爺,我……”林可咬著牙,那個不願意怎麽也說不出口。
“算了。”蘇執眼睛一黯,搖搖頭,“不逼你了,嫁嗎?”
“嗯。”聲若蚊呐,連菲妮克斯都沒聽清。
證婚人女士隻好再問一遍:“新娘願意嗎?”
“願意!隻要爺肯娶我我什麽都願意!”林可紅著臉大喊,引得哄堂大笑。
“在命運的見證下,我宣布,禮成!”
儀式結束了,證婚人就成了客人。菲妮克斯拿著一卷畫走到新人麵前,雙手遞給林可:“命運之輪的素描,祝你們新婚快樂。”
素描裏是毛利特有的無垠草原,蘇執坐在一把輪椅上睡覺,被子掖得緊緊的,林可席地坐在旁邊,靠著輪椅一臉笑意。
“三年以後的景象,順帶一提,我的能力恢複了。”
這是最珍貴的禮物了,林可還來不及道謝就被其他人圍了起來。待到回過身,菲妮克斯已經擠出人群,離開了鳴沙山。
敦煌荒涼的街巷,菲妮克斯迎著挾沙的風站著,手裏捏著另一張素描,慢慢撕碎。
“我從不知道命運之輪還可以偽造素描。”
“一個祝福罷了,命運很多時候並不討喜,早些知道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倒是我一直以為你走了。”
普羅迪站在街巷的另一端,背著風沙:“我來這裏一是為了見唐橈,二是為了見你,沒見到你我不會走。”
“我甚至不知道唐橈哥哥也在這兒,可惜,沒能見上一麵。”
“他死了,菲娜。”
“我知道,所以才後悔。”
“後悔沒有任何意義。他來敦煌五年,這期間如果你想到過他一次,你就會知道他在這兒。”
“也是呢。”菲妮克斯苦笑,“你來見我是為了什麽?”
“原本隻是想見你的。”普羅迪歪歪腦袋,麵無表情,“後來你的人抓了陶淘就有事拜托你了。要教他禮儀,他被淺野寵壞了。”他的手一揚,菲妮克斯身邊的地麵就嘩啦啦裂開,陶淘苦著臉飛出來落到菲妮克斯麵前,“對她要像對我一樣尊敬,時間到了我會來接你。”
“奶奶……”小陶淘臊眉耷目,一臉喪氣。
……
一夜過去。
ic62年4月25日晨,r機關離島,在劍魚號的車廂上多了墨離韻、墨秋(蘇凝秋)、陳杜澤和陶淘四個人。
蘇執是目送著劍魚號發車的,他將搭乘極光號成為最後離開敦煌的人類。
極光號停上月台,蘇執筆直站著,身邊是挽著他胳膊,一臉甜蜜的林可,身後是一襲白裙,長像和蘇凝秋七八分相似的少女。
“去了伊甸,你有很大可能會死,現在後悔還來的及。”
“祖爺爺,小秋的一切都是您和陳長官給的,小秋不後悔。”
“這7年一直讓你做小秋的影子,現在還要你代替小秋去死,如果恨就恨我吧。”
“我也很喜歡那個小秋呢。她和我不一樣,不該被這些東西拖累的。祖爺爺,我們走吧,讓我好好享受有名字的時光,哪怕一天也好。”
“爺,小秋說得沒錯。哪怕隻有一天呢,隻要開心,一輩子都是值的。”
“兩個蠢丫頭。”
ic62年4月25日,夜。
方舟前總裁官蘇執攜妻子曾孫重返伊甸,萬人空巷。同天,敦煌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