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汝之所處,桃花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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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之所處,桃花皆放。
“陽歡,我對你,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愛了,也沒有任何的恨了。”
“我這一生愛你也好,恨你也好,你的絕情,早就把我們的愛一點一點磨盡了。”
一片黑暗裏無數錯綜複雜的聲音。
“你還愛我嗎?”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
亞特斯特東之風側:無名竹屋
黑白的夢境猶如天底下的末日,低沉而又恐怖的淹進腦海,一點一點的逼近,一點一點的撕開命運的帷幕,生命的路一點一點的失去光芒,我們就一起挽手,沿著路,走向生命的盡頭。
無邊的天空被深藍的海水倒灌,猩紅璀璨,無數星辰被海水淹沒,失去了微弱的光芒,天空血紅的漩渦不斷的將地上的沙石,神術的火焰席卷,雷電飛散,在天地之間旋轉成巨大的火樹銀花,空氣裏彌散的硝火氣味揮之不去,沒有陽光,沒有白天黑夜。到處是屍體枕籍,哀鴻遍野。
陽歡忽然睜開眼!
一場噩夢。
他看著窗外透明的陽光穿過竹窗,在地上一點點的渙散,日光的軌跡從風側升起,至離極落下。一對淺翅鳥停在門口的一堆木柴上,互相依偎著,婉轉的鳥叫融進陽光裏,偷偷的溜進屋子,一切都那麽安靜美好。
陽歡推開竹門,看著天上濃厚的雲層,蒼白的側臉看起來平靜,又傷感。
亞特斯特西之離極:無寒殿後園
荒夜靜靜的站在望歸樹下,身子倚著樹幹,肩膀上落滿了樹葉,無形的風吹起他的衣角,他輕輕的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手指捏住不斷的旋轉葉子。眼睛裏盡是一身輕鬆和傲氣。
他閉上眼睛,一道光芒從眼角溢出,在地上幻成一隻通體青黑的獅子,鋒利如刀般的爪子,深邃殺意的雙眸,龐大的身體就這樣趴在荒夜的身邊,平穩的呼吸,安靜的像一隻貓。荒夜把手裏的折疊過的樹葉放到唇邊,輕輕的吹響,悠揚的聲音便在這後園四處飄散,聲音所過出,樹葉被削下,一片一片,猶如深冬暮雪,悄無聲息的墜落。荒夜閉著眼,感受著周圍細微的神術變化。
周圍的殺意一點一點的逼近。
一步一步。
他來了。
遠處走來一個黑色的身影,寬鬆的鬥篷,手背上的白色紋路一直延伸到手臂深處,像是百年前盛世家族的圖騰,又像是某次打鬥戰爭裏留下的傷痕。
“來了。”荒夜仍然閉著眼,輕描淡寫的說著。像是在等待一位赴約遲到的老友。
“你知道我要來?”神秘的身影停在離荒夜百步之外。
“當然。”荒夜站起來,一臉的風輕雲淡,麵具裏的眼神走了一絲細微的變化“而且,我還知道,你是來興師問罪的,是嗎?”
“你倒聰明。為什麽要把那個少年傷的那麽嚴重!”
“你知道的啊,我還沒用出三成神術,我還真不清楚他的神祈之力那麽弱,早知道,我就給他個痛快了。”荒夜陰陽怪氣的聲音猶如一把尖刀,在黑夜裏柔軟媚骨又讓人感到絕望冰冷。
“荒夜,我不想和你動手,而且你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警告你,如果你以後再來找他的麻煩,我會讓你知道我當初受過的痛苦折磨。”
“你是不想還是不敢?”荒夜撣去肩膀上的落葉,斜了一眼麵前這個人。
鬥篷裏的人輕蔑的哼了一聲:“如果我感應沒錯的話,你的天秉應該和赴塵相同,都是無限神祈,你的天秉雖然可以為你源源不斷的提供無限神祈之力,但是,你的缺陷就在這,你每次的攻擊之前,都要短暫的清空神祈之源來承受無限神祈,這短暫的一刹那,除了四國的上傅,幾乎沒有人能識破,我說的,對嗎?”
荒夜的嘴唇極其細微的顫抖了一下,對方的話音停止的瞬間,荒夜手裏的樹葉也掉到了地上,他腦子裏迅速的考慮思量接下來該怎麽回答,即能掩飾此時的心虛,又能試探對方此時下一句打算說什麽。
“你難道不知道自作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嗎?”
“比如你嗎?”鬥篷裏的人撲哧的笑了一聲,“我本來不想與你動手,不過我倒想驗證一下我的感應有沒有出錯,來吧,動手吧。”手臂上的白色紋路開始細致的流動著神祈之力,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你這手臂上的東西倒引起了我的……”荒夜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從百步之外射來一支冰錐,荒夜迅速的將頭轉向一邊,冰錐“唰”的一聲插進荒夜身後的望歸樹幹上,冒著森森的白色寒氣。
荒夜回過頭來,看著他的手背,沒有任何的異常:“你是南之寒淵的人?!”
“年輕人好奇心不要太盛。否則容易害死你。”
鬥篷裏的人伸出布滿白色紋路的左手,空氣便凝聚成無形的風刃,眨眼間朝著荒夜席卷而去。
荒夜迅速的伸出雙手,在麵前喚出一麵鑲滿銀色紋路,布滿雷電的十字銀色盾牌,風刃每次的攻擊,盾牌就閃光一次。每一次的閃光就變得堅韌萬分。
鬥篷裏的人收起手:“看來,這上古頂級三麵盾牌之一的無上印痕還真是名不虛傳,之前就聽說這麵盾牌能將對方的攻擊瞬間置換成自身抵禦的能量,而且對方的攻擊越強,盾牌就越不可能擊碎。隻是這盾牌不是應該在離極上傅赴塵的手裏嗎?他傳給你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
“為什麽這麽了解是嗎?”他再次打斷他的話。
荒夜停頓了一會,“你的天秉,我沒猜錯的話是誅神輪回吧。”
“我想你無權過問我的事情,好了,就這一招。你的缺陷已經暴露無疑了,你的神祈之源確有瞬間的清空期。我玩夠了!”語氣豪爽又驕傲。
“荒夜哥哥!”一位全身穿著粉紅衣衫,紮著流尾辮的清純姑娘從無寒殿往荒夜的方向跑過來。
鬥篷裏的人匆匆的說了句:“最後的警告,你好自為之!”話音未落,他化作一片火焰消失在原處。
“荒夜哥哥,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啊?”
“沒有誰,你怎麽來了?”
“父上說無寒殿後園突然出現了異樣的神術,讓我來看看,你沒事吧?”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睛,聲音清純爛漫又天真無邪。
“沒事。”荒夜冰冷的回答了兩個字。就轉身往無寒殿內走過去。
“誒,荒夜哥哥,等等我啊。”
亞特斯特東之風側:無名竹屋
陳舊泛黃的窗戶“吱”被一陣輕風吹開,夾雜著一絲涼意吹進屋裏,陽歡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什麽。他走出屋外,天邊出現一道黑色模糊的邊際,透明的陽光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那種想破雲而出的壓抑感讓人感覺分外窒息。他坐到院子裏的一處石台上,手裏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雪茶,清香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嗒嗒嗒。”一聲一聲。
陽歡抬起頭看著天空,數滴雨點落到他的臉上。“嘩啦”一聲,前一秒的雨點變成了傾盆大雨,陽歡趕緊跑回屋子的雨簷下,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大雨,扯著無數銀絲白線從天空恍然墜下,落到地上化成水霧,肆意彌漫。空氣裏一股潮濕的雨水味道湧進屋裏,陽歡不經意的裹緊了衣服。
竹林在這白色的雨霧裏翠綠的搖晃著,冰涼的雨聲在這世間洗滌著一切灰塵和罪惡。恍然如夢間,墨綠的竹林裏晃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雨水裏她的身影瘦弱無助,倉促的往竹屋的方向跑過來。
越來越近,這段生死虐戀的路慢慢明亮。
陽歡轉過身去,從桌子上拿了一把雨傘準備去送給那個雨裏的身影。他拿好雨傘轉過半身,就和另外一個身子撞到一起。
“啊!”那個身影雙腳磕到了門框,身子朝後一傾倒下去。
陽歡迅速的反應過來,他的右手飛快的摟住她的腰,兩個人就這麽突然間四目相對,安靜的小屋裏,他的呼吸聲,她心髒的跳動聲,他有力結實的臂膀,她飄逸及腰的黑色長發,她的眼神倉皇無措,他的眼神迷人如畫。兩個人就這樣摟住停留在時間的空隙裏,悠悠灼人的歲月難以割舍,生死煎熬的愛不想放下。
“姑……娘,對……對不起。”陽歡突然放開手,臉“刷”的紅到耳後。
“沒……沒…事,我可以在這躲一下雨嗎?”她輕聲細語的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腳下。
“可以,你坐吧。”陽歡的漸漸恢複了正常的血色。他轉身從桌子上端起一杯冒著熱氣的雪茶,一步一步走過來,遞給這位眉清目秀的姑娘。
“這是什麽茶啊,味道真的不錯呢。”
“這是我家獨有的雪茶,是家族茶師用神術從寒淵的十日凍雪裏提煉出來的。”
“你住在這?”姑娘環顧著四周,輕描淡寫的說著:“很安靜啊。”
“還好。一個人住習慣了。”
陽歡從裏屋拿出一件雪白的柔軟棉襟,:“你先把你的頭發擦幹吧,別著涼了。”
“謝謝。”姑娘接過棉襟,仔細的擦拭著青黑如絲的長發。幾滴雨水劃過她白皙不染一塵的臉龐,流到下巴,宛如一幅畫。
陽歡看的入了神,一直保持著遞給她棉襟的姿勢。
“看什麽呀?”姑娘甜甜的問著,溫暖的嗓音像是無盡寒冬裏的一縷陽光,浸泡著陽歡柔軟的內心。
“喔,沒……沒什麽。”陽歡匆匆的走到門口,心不在焉的看著屋外的大雨。
“這雨什麽時候能停呢?”姑娘從身後走上前來,柔柔的問著。
“應該很快吧。”
“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陽歡,你呢?”
“我叫迭息。”
雨不斷的下著。沒有停歇的意思。
天光漸漸的被雨水染成黑色,平日裏的白光銷聲匿跡了去。隻剩下黑暗裏未知某處的蟲子的叫聲。
這世間最毒的怕是無緣無故的愛和恨吧,被遺忘,被傷害,被拋棄,被欺騙,被愛過,被恨過,都是一段段難忘的記憶。秋去春來,荒草回青茂盛,隻是失去的人,傷害的人,離去的人,心心念念不忘的人,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屋子裏的兩個人遠遠的坐著,沒有任何的交集,時間這樣一滴一滴過去,姑娘看著外麵漸漸來臨的黑夜,緩緩的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留我避雨。”
“可是外麵還在下雨,要不然你留下吧。”陽歡的語氣關心之至,他指著裏麵的房間,輕輕的說:“你睡我的房間好了,我睡到門外的吊床上。風寒雨重,又是山路,你一個柔弱的姑娘,太不安全了。”
“這……不好吧。我還是回去吧。”迭息一邊走到門口,一邊說著:“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我。”
她走到門外,進入雨裏的前一秒,陽歡在後麵著急的跑過來:“你把這件衣服和這把雨傘帶走吧。”
“這衣服……?”
“你別介意,這是我的衣服,至少能為你遮風避雨。”
迭息會心一笑,“謝謝。”她把衣服披到身上,撐開雨傘,走出門外,雨裏,她回頭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溫婉如水。然後就一步一步離開了陽歡的視線,一步一步融進了夜色裏。
“哪怕再見一麵。”陽歡癡神的站在門口,遠遠的望著,自言自語著。
這世間愛情無數,離人無數。距離再遠,再艱難的愛情,也有再次相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