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采玲口中的謝哥哥並非他人，正是那位人稱傲雪寒梅的寒梅劍，自玉皇頂後就銷聲匿跡的劍癡謝小釵。想不到謝小釵竟然跑到這兒來，那花采玲的這位外公又是哪位前輩高人啊？蕭鳴心中狂嚎。

    “小玲兒，後邊這位小哥是？”老者指著呆呆站在籬笆外的蕭鳴問。

    “他啊？我在林子裏采藥時遇到的，自稱是未來的劍神。哎，你傻站著幹嘛呀。”花采玲回頭一看，一邊使勁兒拉著蕭鳴的袖子就往院子裏走，一邊搖頭歎氣：“真是個木頭。”

    到了二人麵前，蕭鳴直接低頭拱手：“晚輩蕭鳴，見過老前輩，見過謝前輩。冒昧前來打擾，還望兩位前輩恕罪。”

    “哦？你如何知道他是誰？”老者指著謝小釵問道。

    蕭鳴看了一眼謝小釵，後者依然是那副淡然之色。蕭鳴整理了下思緒，開口解釋道：“晚輩遊曆中原，在濮陽一處酒肆曾經見過謝前輩一麵，後來才知謝前輩身份。後來有幸在泰山玉皇頂武會上見到謝前輩驚世一劍擊敗東夷劍聖宮本信元。”

    老者看向謝小釵，謝小釵微微點頭：“破境之時，確實有感應到他的氣息，不過，”謝小釵蹙眉看向蕭鳴：“你為何要隱瞞身份？若是我沒認錯，在太清宮之時，你身邊那些應該是齊王府之人，而且絕對地位不低。那麽，你究竟是誰？”

    謝小釵話音剛落，蕭鳴頓時感覺到一股威壓向自己而來。蕭鳴苦笑，本來隱瞞身份就是怕被人誤會，想不到隱瞞身份反倒被人誤會自己別有所圖。

    一旁看出情況不對勁的花采玲卻抱住老者手臂輕輕晃著，撒嬌道：“外公，他隱瞞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你看他也不像是壞人，聽他解釋一下嘛。”

    “好好好，就聽小玲兒的，起來吧。”老者架不住乖外孫女的攻勢，一擺手。

    蕭鳴頓時覺得身上一輕，苦笑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蕭鳴確實也不氣，畢竟隱瞞身份的是自己，怨不得別人。

    “晚輩確實名為蕭鳴，家父乃是冀州刺史蕭承之，此前在無終廬主門下求學。謝前輩之前說的沒錯，在太清宮觀戰之時，晚輩身邊那幾位乃是齊國世子嶽流蘇與嶽門五子，以及衛國世子莊輕塵及其護衛。分別後，晚輩一路向東，恰好在山中與采玲姑娘偶遇，冒昧前來打擾。之所以隱瞞身份，乃是怕兩位前輩誤會，不曾想，嘿嘿。”蕭鳴最後一句話沒說出來，訕訕一笑。

    “不曾想什麽？不曾想還是被誤會了？你意思是老夫錯怪你了？”老者胡子一吹，瞪著蕭鳴，把蕭鳴沒說完的話給說了出來。

    蕭鳴脖子一縮：“不不不，不曾想晚輩考慮不周，害的前輩誤會，不怪前輩不怪前輩。”

    “不怪？你的意思是老夫也有錯？”老者眼睛瞪的更大。

    “外公！你就別為難別人了。”花采玲嗔怪道。

    老者一噎，最寶貝的外孫女開口，總要給點麵子，也不好再為難蕭鳴：“罷了罷了，老夫就不與你這後輩計較，坐吧。”老者指著一旁的椅子，然後繼續看向棋盤，與謝小釵繼續下棋。

    蕭鳴趕緊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卻看見謝小釵竟是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樂意見著老者吃癟的樣子。

    “木頭，我外公就這脾氣，沒想到你還是個官家公子啊？怎麽和書裏頭那些公子哥不一樣啊？”花采玲好奇的打量著蕭鳴。

    蕭鳴笑了笑，的確很多故事裏公子哥都是那種遊手好閑，胡作非為的紈絝子弟。實則不然，但凡真正的世家大戶，家中子弟大多都會受到各式各樣的安排學習，尤以嫡係長子或獨生子為甚。不然，若是盡是些碌碌無為之輩繼承家業，怎麽可能動輒傳承千百年？卻也不乏一些仗著家中勢力便肆意妄為的公子哥，都是長輩過於溺愛管教不嚴所致。要不就是一些無望繼承家業的次子或是旁係子弟，但這一類通常大多隻是喜好鮮衣怒馬，飛鷹走犬，作風奢侈罷了，通常不敢做出什麽出格之事。

    蕭鳴也不多解釋，隻是輕笑著：“謝前輩也是世家出身，不也一樣和書上的公子哥們不一樣嘛？”

    花采玲看了看謝小釵，又看了看蕭鳴，在想著為何二人與那些書裏頭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不同。

    “蕭兄弟不必喊我前輩，你與小玲兒相識，得以來到此處，相逢即是有緣。我也不過虛長你幾歲，若是不介意，與小玲兒一般喊我聲大哥即可。”謝小釵輕落一子，轉過頭微笑著。

    蕭鳴激動的當場站起來：“謝大哥！”

    直接把旁邊還在考慮二人為何與故事裏的紈絝子弟不同的花采玲嚇了一跳，惹的受驚的花采玲連連拍著胸口，丟來一記白眼。須知蕭鳴從衛國初遇謝小釵，在到玉皇頂見識到謝小釵一劍風采，一直將謝小釵奉為心中的偶像，堪稱劍道楷模，正所謂我輩劍士當如是也。

    蕭鳴眼底的狂熱與興奮被老者看在眼裏，老者捋須笑道：“謝小子，看來你這回破關一戰，已經成了後輩心中的劍道楷模啊？”

    謝小釵淡然一笑：“老夫子莫要取笑在下，不過一局棋罷了，何須用上言語使在下分心呢？”

    被謝小釵稱作老夫子的老者老臉一紅：“謝小子不要亂說，老夫豈是輸不得一局棋之人。”老夫子拈著黑子，看著棋盤，額頭滲出汗水，無從下手。

    蕭鳴看了一眼棋盤，儼然謝小釵的白棋大局已定，老夫子的黑子不過是作困獸之鬥罷了。

    等等，老夫子？蕭鳴皺著眉頭，心道，怎麽這麽耳熟。花采玲，外公和外孫女，老夫子，謝小釵。

    一個名字閃過蕭鳴的腦中。

    不會是他吧？

    蕭鳴咽了咽口水，拱手問道：“敢問老前輩可是越老夫子？”

    “哼，算你小子有眼力勁。”越老夫子胡子一吹，卻掩不住那股子的喜色。

    越老夫子，就是三年前謝小釵挑戰各大高手，最終擊敗了當時如日中天的謝小釵的那位隱士，隨後便是謝小釵三年閉關。

    越老夫子本名已經無人知曉，隻知其早年以書生形象行走江湖時，成名後就被人稱作越夫子。越老夫子妻子去的早，留下兩女兒。長女越飄飄被人始亂終棄，生下一子後投湖自盡而去，越老夫子帶著繈褓之中的外孫，找上那負心之人所在宗門，恰逢那男子與其她女子大婚，越老夫子一怒之下，一改往昔仁慈，痛下殺手，將兩大宗門血洗，震驚九州。次女越渺渺嫁給了大名鼎鼎的逍遙侯花綺羅，越渺渺為花綺羅育有一女，由於急產，這女兒有先天缺陷，被大夫認為活不了多久。而越渺渺在產後得知如此消息，憂心之下患了重病，不久後撒手人寰。越老夫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前後兩個愛女先後離世。而當時已經六歲的外孫越兮雖是天生神力，卻是一副癡癡傻傻之態，繈褓中的外孫女又先天經脈枯萎。心傷之下，越老夫子帶著外孫，又去女婿花綺羅那接走外孫女歸隱山林。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完全想不到眼前這位老者就是當年威震江湖的越老夫子，蕭鳴瞠目結舌。而一旁的謝小釵含著些許讚賞的看了蕭鳴一眼，孺子可教。

    “看在你小子還有些眼力勁的份上，就由你來替老夫下完這一局棋。”越老夫子丟下這句話後，起身甩袖負手，往屋內走去，盡顯高人姿態。

    臨了，越老夫子還喊上花采玲入屋準備飯菜，丟下對於越老夫子這位前輩高人無恥風采目瞪口呆的蕭鳴，以及微笑著的謝小釵，還有那已然輸定了的黑方殘局。

    花采玲將飯菜擺上桌，蕭鳴也見著了那位傳聞中天生神力，卻有些癡傻的越兮。越兮天生神力不假，但卻並未入傳聞之中的那般癡傻，隻是有些過於憨厚罷了。用蕭鳴死黨公孫陌的話說，那就是腦袋裏缺了根筋。

    花采玲一把掀翻棋盤，打斷了蕭鳴與謝小釵的對弈，把眾人喊進屋，幾人紛紛落座。

    “真是沒用，這樣都下不贏那謝小子。”越老夫子鄙夷道，所指的自然是他讓蕭鳴接手的那一局棋。

    有本事你去下贏那局棋，別把臭簍子丟給我啊，下成那樣，哪怕是被譽為當代棋聖的第一國手奕秋先生也無力回天啊。但是這番話蕭鳴隻敢放在心裏發發牢騷，誹腹一下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不顧形象無恥拉上晚輩背鍋而已，要讓蕭鳴說出來，那是絕無可能的，誰知道這位前輩會不會一怒之下做出些什麽事情。

    不過這位被譽為劍癡的謝小釵手談也如其劍道造詣一般，棋力著實高深。哪怕是求學於壽子泰門下出身的蕭鳴，也遠遠不是謝小釵之對手。

    “謝大哥才絕驚豔，不論劍道還是棋力造詣，都是十分精深，我遠遠不及，輸在謝大哥手上，說出去也不丟人。反倒是可以作為談資，好好吹噓一番，我曾與傲雪寒梅謝小釵手談數局，而且還以兄弟相稱，想必是可以羨煞無數人。多謝前輩一番心意，這才讓小子有機會與謝大哥對弈，隻是可惜了前輩一手好棋，想必若是前輩繼續執子，應該是，可以～贏～的～吧？”蕭鳴後麵幾句拉長的語調，乃是故意嗆越老夫子，誰叫這位前輩為老不尊，讓後生晚輩接鍋呢。

    果不其然，越老夫子聽了這番話，頓時拉下了臉，卻又不好發作。謝小釵也看出蕭鳴的意思，但也不打算表態，畢竟，越老夫子無恥不是一回兩回了，僥是謝小釵這位如謫仙般的男子，也有些忍無可忍了。

    “撲哧，外公可從未贏過謝大哥哩。”花采玲捂嘴直笑，絲毫不給自家外公的麵子。看到妹妹在笑，坐在一邊的越兮也憨憨笑了起來。

    啪的一聲，越老夫子一巴掌拍在越兮頭上，憤然道：“笑什麽笑，吃你的飯。”拿最心疼的外孫女沒轍，越老夫子竟是轉頭把氣撒在了皮糙肉厚的外孫越兮身上。

    “哦，嘿嘿。”越兮絲毫不覺痛意，又癡癡的笑了一聲，便真的按著越老夫子的話專心對付桌上的飯菜。

    花采玲撇了撇嘴：“下不過謝大哥就把氣撒在哥哥身上，外公也不怕羞。”說罷，還故意一手拉了下眼袋，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越老夫子老臉一紅，被這外孫女兒嗆的說不出話，正巧瞥見桌子邊賊兮兮竊笑著的蕭鳴，兩眼一翻：“兮牛兒，待會吃完飯後陪蕭公子練練手，有助飯後消化。”

    “好嘞，蕭兄弟，快些吃，都好久沒有人陪我打架了，每次都打不贏謝大哥，外麵那些黑熊又被我欺負的躲了起來，好無聊。”越兮抬起滿臉飯粒的頭，朗笑著。

    還有這般無恥之徒？蕭鳴笑到一半戛然而止，打量著越兮那比自己壯碩不知多少的身子板，笑臉頓時化作苦瓜臉。心中喊出了自孫宣霸那裏學來的詞，我嘞個乖乖，把被稱為黑瞎子的山中猛獸，連老虎都不敢隨意招惹的黑熊給欺負的躲了起來？讓我和他打？這越老夫子也太欺負人了，就沒見過第二個如此厚顏無恥的前輩，這還哪有一點名震江湖的前輩高人應有的氣概？還和後生晚輩慪氣，分明就是為老不尊。

    “哇，越前輩，這怎麽又扯到小子身上了，晚輩學藝不精，不如還是多多觀摩觀摩越兮兄弟和謝大哥過招好了。”蕭鳴連忙站起來。

    “那就和老夫打，你小子不是要跟老夫學兩招好當上未來的劍神麽？老夫親手教你，下手有分寸，絕對打不死你小子。”越老夫子奸笑道。

    蕭鳴頓時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薑還是老的辣，晚輩受教了！越兄，嘴下留情，咱慢點兒吃。”

    花采玲笑嘻嘻，一邊拉著越兮那比她腿還粗的胳膊，細心的幫越兮把臉上的米飯一粒一粒的拿下，就連謝小釵對於越老夫子與蕭鳴這一老一少之間，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飯後，越兮果真聽話的拉上蕭鳴去院子裏就要動手動腳。

    “越兄，吃飽了肚子，不如咱們坐下來喝杯茶，吹著山風下下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