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越老夫子之後，蕭鳴帶上越兮與花采玲兩兄妹便出了山，在郡城裏乃了輛馬車，一路往東南方的下邳郡而行。

    一路上，常年伴隨著越老夫子在山中隱居的兩兄妹，極少出遠門，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山中渡過。這一來到外邊的花花世界，一下子就被各種新鮮事物吸引住了心神，兩兄妹與越老夫子離別時的那點不舍，轉眼間就不知道被拋到了何處。而蕭鳴雖說是見過世麵的，但也比兩兄妹好不到哪裏去。畢竟少時在刺史府裏被父親蕭承之逼著學習各樣事物，偶爾才會偷偷溜出去玩耍，或者是隨著父親入京麵聖和去其它王公大臣府上登門拜訪。大了些後，就送往無終廬門下求學。初到中原之時，也是東轉轉西看看，玩的不亦樂乎。

    明白倆兄妹心情，加上兩兄妹悲慘的身世，蕭鳴也就由得他們去了，慢慢悠悠的，駕車走了大半月才到東海郡。

    想到二人身世，蕭鳴想起傳聞中，出生時因體內經脈先天枯萎，心脈極弱，被大夫斷定活不過多久的花采玲，現如今卻依然蹦蹦跳跳的，心裏著實好奇越老夫子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解決花采玲經脈的問題，當下好奇道：“小玲兒，江湖傳聞你體內經脈先天枯萎，現在好像你仍舊有修習武道，老夫子他是怎麽解決你經脈枯萎的問題的？”

    花采玲眨了眨眼，咬著手指想了想：“我記得外公說過，小玲兒體內經脈枯萎，當初他用先天真氣為小玲兒續命，一直用藥水滋潤身體，修複經脈。然後又讓我學古武法修氣，隻是我太笨，總是沒有進展，修煉的真氣總是會自己跑掉，後來外公一直用各種奇奇怪怪的藥草和果子煮粥給我吃。不過外公說我這樣，最多就活到十八歲。”

    花采玲似乎看的很開，並未因自身命運而有所傷感或抱怨。隻是聽完了花采玲說完後的蕭鳴，麵色一沉，胸中如有塊壘。原以為越老夫子手段通天，定然有治好小玲兒經脈枯萎的辦法，未曾想到竟然用盡天材地寶和真氣續命，又讓花采玲修煉古武法，如此多的手段，竟也無法治好花采玲的經脈，想來在山中那次初見時，感應到花采玲氣機不穩，就是這個原因了。若是未曾遇上，隻當是一個可憐人的故事聽聽也就罷了，偏生就是眼前這小姑娘，將要在最美好的年齡黯然離去，蕭鳴這才覺得命運弄人。

    “那，小玲兒現在多大了？”蕭鳴回過頭偷偷看了一眼，車廂裏，啃完了幾塊肉夾饃在憨笑的越兮，花采玲小手拿著塊手帕，正幫越兮拭去臉上和手上的油漬。

    “還有兩個月左右就十六了，外公說這次生日要我去爹爹那裏過。”仍在幫越兮擦臉的花采玲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一手托著腮歪著頭，透過車窗看向遠方，一臉憧憬道：“謝大哥說過，到時候的小玲兒肯定會變的漂亮的。好想快點看到變漂亮的樣子啊。”

    “嗯，到時候，你肯定會是最美的姑娘，我去幫你弄來最好的衣裳和胭脂。”蕭鳴握著韁繩，沒敢再回頭看花采玲那丫頭的臉，隻是強笑著說完後，深吸一口氣，繼續趕路，一路無話。

    直至黃昏時分，天色將暗，估摸著無法趕在太陽徹底落山後，搶在關閉城門前入城的蕭鳴，見著處廢棄的寺廟，就打算在此過夜。把馬車安置好了以後，花采玲也在廟內收拾了一番，越兮打了兩隻野兔，幾人就在荒廟內坐下生火烤兔肉，拿出早在離開郡城就準備好的幹糧和水，吃飽喝足後，蕭鳴跑到一邊打坐練功。

    蕭鳴靜坐著，心底默念所習的內功心法口訣，慢慢引導著丹田內的真氣沿著正經十二脈循循流動。漸漸的，蕭鳴如同老僧入定，呼吸平穩，。

    歸玄一境，當今武學通常以打通正經十二脈與奇經八脈後，再依所修內功，以真氣蘊養穴位，當三百六十道穴位通通被真氣滲透點亮之後，即可以三百六十道穴位連接，形成大周天，體內真氣將會依然流動，形成護體真氣，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功體。功體大成之後，就算的上是歸玄境大成。

    但是，自從有謝小釵和越老夫子那一番講解，顛覆了蕭鳴對武道修煉的認知。古武流派乃是可以走三境中任何一途達到極境，而當今武學隻能算是在三種途徑上都隻是修煉到基礎而已。按越老夫子所說，古武流派無三重境界高低之說，隻有三種修煉途徑，以及達到極致之後的先天之境，也就是三途九品一境。古武流派依據修煉程度，將三種境界各分為九品，任何一種境界達到九品之後，隻要再往上一步，即可成就先天。

    當今武學，則是三種境界各修三品，故而達到綜合九品之力，通常是在第三重靈虛境時再進一步，從而打破桎梏，成就先天。故而，當今武道的先天，無法將任何一種力量修煉到極致，雖有先天之境，戰力上卻遠遠不如當年古武流高手。而謝小釵也說了，玉皇頂上那一戰死在蚍蛉劍下的東夷劍聖宮本信元，他們那些東夷武士的修煉之法，其實就是介於古武流派與當今武學之間的一種修煉方式，東夷武士們大多一生沉浸於劍道，其實就是修煉的第一重合真境與第三重的靈虛境，尤以第三重靈虛境為甚。而那太清宮掌教望河真人，之所以敗在宮本信元刀下，就是輸在了戰力。空有先天之境，成就了先天之體，但是合真境與歸玄境都隻有三品修為，如何抵的住那宮本信元專修合真與靈虛而突破到的先天戰力？

    在合真境，身之力九品，前三品也就是生出真氣，較之常人強壯。中三品大成之時，已是身體堅若磐石，尋常金鐵也難傷。後三品大成，身具開山之力，猶如古之洪荒凶獸。

    而歸玄境，氣之力，就是在打通經脈之後的點穴聚氣凝形上下功夫，點亮三百六十穴形成大周天，形成功體，僅僅是前三品大成罷了。點亮五百四十道，則是中三品圓滿，真氣護體，水火不侵。至於達到周身經脈的七百二十道大圓滿之境，體內真氣猶如汪洋大海取之不竭，甚至可用真氣隨意變化為多種事物。

    靈虛境，靈之力乃是最為神奇的一種。前三品大成，可借助天地法則中萬物蘊含的意之力，如焰之烈，如雪之寒，如石之堅。修到中三品之時，可以意念影響一方天地，就像謝小釵在玉皇頂時天降飄雪。而後三品，靈之力達到極境，一念千裏，改天換地。

    得知了這些消息，蕭鳴這段時間除了用越老夫子傳授的古武心法感知那虛無縹緲的意境外，對於打通經脈與點穴一直是沒有放下修煉，反而比之前更為刻苦。因為蕭鳴所修的內功，是薑沁生前為了肚子裏尚未出世蕭鳴準備好了的，當年大炎王朝始祖聖人薑神農傳下來的功法，後人將其命名為神農決。

    體內真氣流轉一周後，蕭鳴心神一沉，開始內視體內經脈。突破到歸玄境已經兩年，蕭鳴體內十二正經已經打通十一條，最後一道也不過是差了那臨門一腳。而周身穴位，也有一把七十餘道穴位聚氣完畢，再煉化幾道穴位，即可開始嚐試將一百八十到聚氣的穴位開始連接起來。雖說不如前三品大成後的功體，但是有了一百八十道穴位凝形，體內真氣流轉更快，而且不單單隻是將真氣加持於己身，必要時可以將真氣外放。例如出劍時將真氣注入劍內，產生劍氣。即便是撿著根樹枝，也可使真氣將其包裹，令樹枝變為一把臨時的兵器。除此之外，妙用無窮。也唯有如此，才算是在歸玄境站穩了腳跟。

    蕭鳴心無旁騖，引導著體內真氣繼續一遍又一遍洗刷筋脈，一邊引動著穴位中儲存著的真氣，每過一圈，流動的真氣就龐大一分，如同滾雪球一般，不斷吸收。就在蕭鳴將體內真氣匯聚的差不多了，準備一舉打通最後一道正經的時候，一陣兵鐵交鳴之聲由遠到近，還間雜著斷斷續續的謾罵，顯然是有人在不遠處打鬥，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分明是往蕭鳴等人所在的廢廟而來。

    蕭鳴分神之下，體內真氣轟然散開，一口鮮血吐出，在練功的關鍵時刻被人打斷，還因此被震傷，蕭鳴擦拭著嘴角血跡，吐出嘴裏剩下的血水，然後喊罵了句從某位大大咧咧的前輩那裏學來的話：“呸，他娘的，我倒要看看是誰打擾小爺練功，非得讓你們見識下龍象霸體的厲害不可。”

    嘴上說的歡，可蕭鳴卻並未出去，反而偷偷把已經睡著了的花采玲和越兮悄悄喊醒，花采玲和越兮迷迷糊糊的被蕭鳴叫醒，蕭鳴指了指廟外，兄妹倆看了看，也漸漸聽到了聲響，明白了情況。

    “蕭老大，外……”即使是明白了情況，越兮也無愧於癡傻之名，張口就要說話，好在嗓子還未扯開之時就被蕭鳴一把捂住了嘴。

    “噓！”蕭鳴食指附於自己嘴唇上，示意兄妹倆噤聲，然後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外麵應該是兩撥人在交手，咱們先別急著露頭，躲起來觀望下先。”

    倆兄妹點了點頭，看樣子應該是明白了，三人弓著腰，悄悄的躲到石佛像身後。

    那陣打鬥之聲越來越近，而先前隱約聽見的罵聲也愈發的清晰起來。

    “我呸，你們幾個敗類，有本事等你家孫爺爺把傷養好嘍，看你家孫爺爺我不把你們幾個偷雞摸狗的家夥一並宰咯。”

    “嗨呀，氣死你家孫爺爺了，有本事單挑，這麽多人群毆我一個受了傷的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他娘的，有本事你們今天就把孫爺爺我留在這裏，不然日後孫爺爺我一個個把你們揪出來，要你們好看。”

    聽到這熟悉的說話風格，蕭鳴毫無懸念的猜到了其中一方的身份。

    在泰山玉皇頂武會上，擊敗了東夷武士東鄉重澤的倒海蛟孫宣霸，孫宣霸自己也身負重傷。據說下山後不久就被收到風聲的仇家找上門，隨後下落不明。

    蕭鳴怎麽也想不到，兜兜轉轉一個多月過去了，竟然能在此處遇到孫宣霸被人追求，在心底悠悠感歎世界真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