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屏筠眼尖，一眼見到了這大漢，不由又驚又喜，脫口喊道：“童威！”

    卓鴻靈轉過頭去，也發現了那大漢，不由大吼一聲：“你這家夥，原來還沒死啊！”話語裏有氣憤，更多的是濃濃的欣喜。

    那童威聽到喊聲，一路小跑來到卓鴻靈身前，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卓大哥，你受傷了？”

    童威的聲音聽起來清脆稚嫩，頂多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薑祜定睛看去，除了身材高大以外，確實還是一副稚氣未脫的麵孔。

    這點小傷！”卓鴻靈擺了擺手，“你這兩天到哪去了，我和你姐姐以為等不到你了。”

    童威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去采姐姐要的那草藥，不小心迷路了……”說到一半，忽然發現近旁兩個陌生人，不由眉頭一皺，指著薑祜和那白衣少年問道：“他們是誰？”

    這是薑祜。”許屏筠笑道，“要是沒有他，姐姐早就見不到你了。”

    他救了姐姐？”童威一驚，湊到薑祜麵前瞧了半天，“漿糊？這名字倒有意思，不過你的黑眼珠子看起來有點讓人討厭。”

    薑祜眼神一冷。

    好吧，不跟你說了。”童威看出薑祜臉色不好，忙換個目標，轉身又去招惹那白衣少年，“你又是誰？”

    在場的其他人對這少年的來曆也極為好奇，此時紛紛看去。

    白衣少年雖然臉色蒼白，不過器宇軒昂，五官精致，簡直像是從雕像裏複活的人一般，天生給人一種驚豔感。

    我叫唐古衣。”白衣少年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似乎自有一股魔力。

    他緩緩向眾人講述起自己的來曆。

    唐古衣本是遊牧民族後裔，唐古是姓，單名一個衣字，這幾年間一直在當地一所知名的信息學院裏求學。

    黑潮爆發之後，唐古衣和幸存下來的同學躲在一處隱蔽的廢舊發電站裏避難，然而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唐古衣在發電站裏的一台電波收發裝置上，接獲到了一個求助信號。

    這求助信號包含的訊息雖然簡短，其中的內容卻讓唐古衣大為震驚。一位姓陳的老教授在他的實驗室裏發出了這個信號，言明自己找到了消滅黑瞳異種的方法，但需要有誌同道合的人協助，否則他的研究資料無法公之於眾。

    陳教授並沒有明言為什麽不能公開資料，隻說希望收到電波信號的人盡快前去和他匯合。

    唐古衣又根據求助信號給出的訊息，定位到了信號發出源的實驗室所在，是距發電站有數千裏之遙的一座深山之內。

    唐古衣考慮再三，決定動身前往那實驗室一探究竟。然而在詢問過一眾同學的意見之後，不僅沒有得到任何一個的支持，反而都在勸阻他不要枉自送命。

    且不說那實驗室的是不是真有一個陳教授，那陳教授手裏又是不是真的掌握著消除黑潮危機的資料。

    即便不假，可是從定位點上看，那賀蘭山脈所屬的地區早已淪陷多年。在缺乏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要徒步到那賀蘭山脈去，無疑是自尋死路。

    不管唐古衣怎麽勸說，也沒有人願意與他同行，反而嘲笑他所謂的大義已經不適合這個亂世。

    唐古衣隻得獨自離開，一路上憑著過人的機警和難以想象的好運氣，加上他生長在邊疆，對治傷解毒的草藥也略懂一二，居然真的千裏跋涉到這險惡重重的淪陷區內，離那賀蘭山脈就剩一步之遙。

    從虎跳林往西走，出了林子有一片大草地，那草地盡頭就是賀蘭山脈的入口。”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卓鴻靈忍不住插嘴道：“賀蘭山脈我知道，不過從未聽說那裏麵有什麽實驗室。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幾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往虎跳西林走了，要麽北上，要麽南行，我可聽說西邊是九死一生的絕境。”卓鴻靈臉色鄭重。

    唐古衣搖搖頭：“我也聽說南方的淪陷區到處是黑風孽海，可不也一路走過來了？別說接下來的路是九死一生，就算十死無生，我也是要走上一走才甘心的。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找到那陳教授，看他究竟掌握了什麽方法來拯救這個世界。”

    拯救世界！哈哈。”在旁的童威聽了這話，不由笑出聲來。

    你們覺得很可笑嗎？”唐古衣喃喃道，“可夢想總是要有的吧，萬一實現了呢？”

    薑祜怔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之前夜梟遲遲不攻擊唐古衣的情景，越發覺得他不尋常，不由多看了兩眼。唐古衣似是察覺到薑祜的眼光，也抬眼看了過來。

    你是薑祜，對嗎？”唐古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大致聽過了關於你眼睛的事。”

    薑祜緊盯著他，想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其實你不必覺得難堪，我反而覺得，人類將來如果有機會進行反撲的話，你這雙異化的眼睛會有很大的研究價值。”

    卓鴻靈一聽這話，登時眼睛一亮，這唐古衣跟他之前的觀點不謀而合，看來不止他一個人察覺到薑祜的特異之處。

    薑祜，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唐古衣忽然興致勃勃地提了個建議。

    我？”薑祜有點懵，這唐古衣還真是自然熟，而且看他的意思，似乎邀請的隻是自己一個。

    直說了吧，我需要你的能力幫我一起找到陳教授。”唐古衣正色道。

    我的能力？”薑祜皺眉道。

    你的感官很敏銳，也有膽氣，我相信會是一個很好的夥伴。”

    薑祜默然不語。

    卓鴻靈倒有些驚訝了，他也是和薑祜接觸了一段時間，才發現薑祜異於常人的地方，這唐古衣隻不過負傷在地上躺那麽一會，居然也看出來薑祜的不同尋常，這觀察力也太強了些。

    我要去比爾幹參軍的。拯救世界什麽的，對我來說太遙遠，也不現實。”薑祜內心掙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唐古衣的邀請。

    在他看來，去比爾幹正正經經當兵，隨軍隊征伐黑瞳種群，一邊鍛煉自身能力，熬過了答允張景的三年之約，最後回四象山找尋那條遠古大蛇雪恨，這些才是他需要做的事。

    此外，熊姿現在下落不明，兩人也都知道最終的目的地是比爾幹，如果自己不去一趟，無論如何都不能心安。

    以近幾年聯合軍隊的保守戰略，你就算去參軍，所能守護的也隻是一座城，上層權貴聚集的城市。可是如果那陳教授說的是真的，我們隻要找到他，就能找到驅逐這些黑瞳異種的辦法，拯救的可是全人類！”

    薑祜皺著眉頭，顯然內心還在作著掙紮。

    薑祜，你現在猶豫的每一分鍾，都有和你一樣的人類正在被黑鬼子吞吃。我知道你或許有自己的私事要處理，不過那都比不上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為了保護人類可以延續，某些人必須被犧牲；為了保證人類的未來，某些自由必須要放棄。”

    薑祜神情一震。他想到了自己的父兄，想到張景夫婦，想到熊姿，難道這些人自己也可以不聞不顧，就為了一句縹緲的“拯救世界”的理想？

    他隻覺唐古衣說的話是對的，但話裏似乎還藏著一股更深的涵義，他卻一時想不透徹。

    你能保證一定能找到陳教授，你的計劃一定能成功？”薑祜遲疑地問道。

    他內心已經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質問唐古衣，更像是在給自己找理由。

    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即便我不成功，也會有人成功。如果你們堅持不走，我不會勉強，可我要告訴你們，拯救世界的機會並不是每天都有。”

    唐古衣定定地看著眾人：“我一路曆盡艱辛，從邊陲之地來到這裏，隻因為我還不想屈服，不想和別的人類一樣，在這場浩劫裏逐漸習慣東躲西藏的生活。假如最終我不能改變世界，至少也不能讓世界改變我。”

    薑祜深吸了口氣，把頭轉向卓鴻靈和許屏筠。

    他說的也太玄乎了，還拯救世界呢！你們真信他的話？”童威皺著眉頭，“姐姐，卓大哥，我們不是說好要去雲集麽？”

    卓鴻靈已經被唐古衣說動了。

    去雲集？雲集雖然遠在邊陲，又有實力強大的邊軍守護，所以至今沒有被黑潮之禍影響，但誰能保證哪一天就不會淪陷？畢竟時間每過一天，黑瞳異種的勢力就大一分。

    可是現在有轉機了。如果這唐古衣說的是真的，隻要找著了那教授，說不定真能把黑鬼子驅逐出去。至於遠遁邊疆或是參軍作戰，這些做法雖然無可厚非，但終究目光短淺。隻是之前答應了許屏筠，要帶他們前往雲集避難，這時候改變主意，不免言而無信，他有些為難地看向許屏筠。

    許屏筠將卓鴻靈的神情收入眼底，已經知道他被說動。不過細細一想，假如那實驗室的說法有詐，那唐古衣也無法置身事外，顯然他的確沒有理由編造這麽一個謊言欺騙大家。

    唐古衣自然知道不可能隻和薑祜單獨上路，如果薑祜要走，這隊伍裏其他人勢必也會一起走。他見卓鴻靈和薑祜顯然已經意動，隻等許屏筠定奪，不免心下欣喜。三個人一齊將目光轉向了許屏筠。

    眼前這女孩子雖然不起眼，此刻要決定的卻是一件足以逆轉人類命運的大事。

    許屏筠心下計議已決，雙手輕輕一拍：“既然有這樣一個驅逐黑鬼子的好機會，那是再好不過了。好吧，我們就往賀蘭山脈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