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風宓陽問：“剛才跟你站一起說話的那男人是誰？”

    蘇絮冷眼瞅他：“關你何事？”

    風宓陽說：“我是你男人，看到你跟別的男人站一起，我吃醋，不行嗎？”

    他這般坦蕩，蘇絮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挺佩服風宓陽的厚臉皮，真的，簡直比鱷魚的臉皮還要厚還要硬。

    “風宓陽，你到底想做什麽？”蘇絮並不相信這個人對自己有興趣，雖說他們認識也有大半年了吧，可他們對彼此並不了解。所謂不了解，或許隻是單方麵的，看風宓陽的表現，他顯然對自己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自己卻對他知之甚少。

    她隻知道他叫風宓陽，跟未晞是親兄妹一般的好關係，精神有些不經常，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她猜對了，風宓陽的確對她沒興趣，卻有性趣。風宓陽漫不經心的目光突然變得灼亮起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我”，他又將食指指向蘇絮，道：“想要，你。”

    蘇絮看清了風宓陽眼裏勢在必得之意，心頭一慌。

    “我上次說想要賴在你的床上，你的身上，是認真的。”風宓陽神色肅然，他盯著蘇絮的臉，眼也不眨，又說：“小絮兒，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想要剝了她的衣服，來個三天三夜不下床？

    蘇絮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可，無論她說不說，風宓陽都要說。

    “我現在，想將那個男人殺了。”他的手，指向星洲影視大廈的門口。蘇絮順著往過去，看到了李星洲。李星洲跟自己的秘書和助理站在一起，他也發現了蘇絮他們，正用不悅的目光看著他們。

    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

    蘇絮想到了那隻死去的燕子，忽然意識到，風宓陽說的是真的。她結結巴巴地說：“殺、殺人是要坐牢的。”

    風宓陽冷笑，“那我應該被判將牢底坐穿。”

    蘇絮默然，她分不清風宓陽話中的真假。她又抿了口飲品，才說：“我跟他已經過去了。”

    “可他還跟你過不去。”

    蘇絮無奈，“那我能怎麽辦？”怪她咯？

    風宓陽瞧見了蘇絮眼裏的緊張，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又笑得燦爛。“我家小絮兒魅力無邊，失去你，他才知道後悔。”

    蘇絮看著風宓陽的笑，隻覺得後背發涼。

    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上一秒眼裏殺機畢現，下一秒又笑得春風燦爛。他是蘇絮遇見過的，最難以看透的人。

    咖啡飲料也喝完了，再賴在這裏不走，倒是討嫌了。蘇絮拎起包起身，風宓陽也跟著在她身後走出咖啡館，對麵的李星洲隔著一條馬路與他二人遙遙相望，心情應該是複雜的。

    這小白臉竟然還跟在蘇絮身邊

    他心裏有些不舒服，李星洲摸了摸脖子上的領帶，對助理說：“我們走。”助理也瞧見了蘇絮跟那個小白臉，這會兒，自然也不敢亂說話，趕忙狗腿子拉開車門，目送李星洲上了車，自己也鑽進了車。

    “我送你回去。”風宓陽低頭對蘇絮說。

    蘇絮比了比自己的車鑰匙，“不用，我開車出來的。”

    “哦。”

    蘇絮去了地下室，將車開出大廈，沿著熟悉的路開回家。她偶爾瞥一眼跟在身後的機車，眼裏的嫌棄逐漸變成了複雜。

    這個叫做風宓陽的人，她是真的看不透。

    將蘇絮送回了家，風宓陽取下機車頭上的背包，拎著包在她家附近兜了幾圈。蘇絮站在二路的陽台，眼睜睜看見風宓陽翻牆進了自己院子。她抿抿唇，快步走下樓，走出院子，站在風宓陽身後。

    風宓陽蹲在地上，手中搗鼓著一些小玩意兒，他搗鼓好了，就將它裝在牆壁上。

    蘇絮看得一頭霧水，便問：“你在做什麽？”

    風宓陽早就察覺到她的靠近，他拎著包走到下一個位置，繼續搗鼓他的高科技，頭也不抬地應道：“你這裏人太少，若是出了事喊叫都沒人聽得到。我不放心。”

    “你手裏的玩意兒是什麽？”

    “感應器。”

    “有什麽作用？”

    “隻要有人踏進你家門，我都知道。”

    蘇絮翻了個白眼，“你要監視我的生活？”

    風宓陽終於抬起了頭，他仰望著蘇絮，說：“相信我，我隻是在保護你。”

    蘇絮有些不自在，她聳了聳肩，丟下一句：“下次要進門就按門鈴，翻牆像什麽樣子？”說完，她雙手環胸朝屋子裏走去。

    風宓陽嘚瑟地回了句：“其實，我更希望你能給我一把鑰匙，讓我自己開門進來。”

    “我倒不知道你還喜歡做白日夢。”蘇絮冷哼，腳步邁的更大。

    風宓陽追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這才繼續手頭的工作。

    一個多鍾頭後，風宓陽大大方方地進了蘇絮的別墅屋內。

    蘇絮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聽到腳步聲，隻抬頭看了他一眼。“誰請你進來的？”

    風宓陽不答，反而問：“你還沒吃晚飯吧。”

    蘇絮不說話。

    “正巧，我也沒吃。”風宓陽將包放在玄關的櫃子裏，自個兒脫了鞋，在鞋櫃裏找了一個遍，找到了一雙男士拖鞋。他皺眉看著那些，語氣不悅地問了句：“李星洲的？”

    蘇絮撇了撇嘴，“阿飛的。”

    風宓陽不再計較了，他穿上拖鞋，大搖大擺進了廚房。

    蘇絮盯著他的身影看了半晌，又低頭玩自己的遊戲。不一會兒，廚房裏傳來風宓陽的問話：“你冰箱裏就這點食材？”

    蘇絮頭也不抬說：“我又不買菜，怎麽知道？”

    風宓陽沒再說話，大概是不想再跟她廢話。

    很快，廚房裏響起菜刀與砧板碰撞的聲音，蘇絮好奇地看了一眼，眼裏盛滿了期待。她看見風宓陽動作熟稔地切菜、配菜、洗菜，不得不說，這男人做飯的樣子，也是很俊很帥氣的。

    “r！”

    p傳來遊戲結束的聲音，蘇絮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著風宓陽看了幾分鍾。她趕緊收回目光，臉頰卻有些發燒。

    怎麽回事，都三十多歲的老阿姨了，還跟個小丫頭似的。

    他不就長得好看了些麽，至於麽？

    蘇絮趕緊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繼續玩遊戲。

    “過來吃飯。”

    風宓陽做好了飯，將飯菜都擺在了桌上，正隔著一個餐廳朝她這邊看。蘇絮放下平板，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天色漸暮，已經有些晚了。她穿上拖鞋，走進餐廳，掃了眼桌麵上的三菜一湯，不情不願地說了句：“挺會做飯的嘛。”

    風宓陽遞給她筷子，脫了身上的牛仔外套，隻穿著一件白色毛衣就開始吃飯。

    盯著他的白毛衣看了幾眼，蘇絮忽然說：“你穿紅色最好看。”

    風宓陽輕笑，“我不穿最好看。”

    蘇絮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飯，隻當風宓陽是個透明人。吃了一碗飯，蘇絮在猶豫要不要再盛一勺，她臉上剛露出掙紮之色，麵前的碗便被一隻細長大手奪了過去，“沒吃飽就再盛，人活一輩子也就幾十年，吃飯還得忌口，死了都不甘心。”

    他說的好有道理，蘇絮無法反駁。

    給蘇絮盛了兩勺白米飯，風宓陽剛將碗遞給她，蘇絮的電話便響了。

    她看了眼風宓陽，走去客廳接了電話。

    她一邊說，一邊往餐廳這邊走。

    風宓陽在低頭吃飯，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偷聽她談話。

    “他還缺多少？這麽多？他現在籌集到多少投資了那他還真大膽，投資都沒拉攏，就開始招募演員了，挺大膽的。我既然說了會幫他一把，自然會出資，隻是一個億的話你能給借多少那應該差不多了我晚些時間自己聯係梁旭，相信他會很樂意接到我的電話的。我想免片酬，以投資人的身份進劇組”

    “嗯，好。”

    蘇絮掛了電話，抬頭卻看見風宓陽正盯著自己看。

    “看什麽？”

    風宓陽問：“梁旭是誰？”

    蘇絮說：“一個導演。”說完，她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我出道時，拍的第一部戲就是他的。”

    “他對你有知遇之恩？”

    “可以這麽說。”

    “他現在遇到了困難，你不忍心看他就此沒落，這一次，你打算給他投資幫他一把。”風宓陽從她支言片語的對話裏，敏感的抓到了最主要的信息。蘇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小子還真是聰明。

    “差不多就是你分析的這樣。”

    風宓陽又問：“你拿不出來一個億？”這不應該啊，她出道這麽多年，就算花錢大手大腳，一個億也該是有的啊。

    蘇絮輕飄飄地說：“星洲娛樂的老板是李星洲，李星洲是個私生子，他創辦星洲娛樂的時候，還未被李家認可。”她這話挺沒頭沒腦的，可風宓陽卻嗅出了不對勁，他眯起眼睛，不太讚同地問：“別告訴我，創辦星洲娛樂的資金，是你的血汗錢！”

    蘇絮大概是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太傻了，她便不說話，隻望著廚房方向。

    風宓陽眼神不停地轉變，許久之後，他才說：“你差多少，我可以給你。”

    “我不需要。”蘇絮態度很強硬。

    風宓陽眼神忽然變得危險起來，被他用那種又冷又陰鷙的眼神盯著看，蘇絮心裏有些發毛。見蘇絮臉色一寸寸白下去，風宓陽忽然又輕笑出聲，“這樣，我借給你。等你拿回成本，再還給我。”

    見蘇絮還是不動心，風宓陽又說：“那幹脆這樣，我也以投資人的身份出資算了，你問問那個梁梁”

    “梁旭。”

    “嗯，梁旭。問他還差多少，差多少我補多少。”

    蘇絮有些心動，她剩下的錢都拿去做了投資，她也算是星洲娛樂的董事，但要到明年初才能分紅。她能等，梁旭不能等。蘇絮想通了這個道理，心裏對風宓陽生出幾分感激心，她又想起另一個事，又問風宓陽：“你到底是做什麽的，你哪兒來那麽多錢？”

    風宓陽似笑非笑說：“小絮兒，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啊，你可不能讓我賠本。”

    蘇絮看不懂他的笑容，也猜不透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她隻是點點頭，很嚴肅地說：“我會盡力的。”

    她這麽嚴肅，風宓陽反倒不忍心多說其他的了。

    吃完飯，風宓陽丟下筷子，說了句：“我不愛洗碗。”哪怕是洗碗機他也不願意。

    蘇絮隻得抱著碗去廚房。

    等她洗完碗，回身才發現風宓陽已經走了。

    蘇絮望著這個忽然安靜下來的屋子，心裏有些空落。

    第二天，蘇絮在微信上告訴風宓陽，按照梁旭的預算，他們還差五千萬。風宓陽當即一個電話打過來，表示他願意追加投資，他願意給八千萬的投資。蘇絮想了想，同意了。

    資金充足了，梁旭才有足夠的精力拍好戲。

    一部製作精良的戲，必須壓有足夠的資金墊底。

    梁旭拉到投資，整個人看著都輕鬆了不少。

    他親自宴請了蘇絮，並且表示想見一見另一位投資人，蘇絮給風宓陽說了這事，風宓陽卻拒絕了。蘇絮也不強求，獨自去赴約了。雖然一直在圈子裏活動，可蘇絮已經近一年沒有看到過梁旭了。

    梁旭才五十歲，竟然長了白發，現在看上去，倒像是有五十五歲的年紀。看來最近拉投資的事難住了這位曾經的名導。

    這幾天時間內，蘇絮已經看過了劇本，的確是個很出色很精彩的劇本。

    她與梁旭簽訂了合同，下周劇組便要開機，從下周開始，她要住進劇組，直到過春節才有空休息。忙碌的工作，正是蘇絮現在需要的。與梁旭分別後，蘇絮直接回了家，與風宓陽說了下周就要開機的事。

    臨出發去劇組之前，蘇絮將阿飛叫到了家裏。阿飛來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他已經猜到，蘇絮這次叫他來是要做什麽了。

    “蘇姐。”阿飛看著蘇絮，蘇絮坐在地毯上熟讀劇本。

    她抬頭看了眼阿飛，隨意指了指自己的對麵，“坐。”

    阿飛坐下來，沒有開口說話，等蘇絮將劇本又看了一遍，又將劇本合上，她這才笑眯眯地看著阿飛，問：“最近跟小菁發展的怎麽樣？”

    聽到小菁的名字，阿飛憂傷的目光中生出一抹陽光。“挺好的，我們都覺得彼此挺合適的，已經準備見家長了。”

    蘇絮點點頭，她從地毯上爬起來，進廚房去倒了兩杯牛奶。“咖啡豆煮完了，你下午去給我買兩罐來。現在就喝這個。”

    阿飛忙點頭道是。

    他端起牛奶抿了一口，就聽見蘇絮問：“你覺得龐若這丫頭怎麽樣？”

    阿飛想了想，認真評價道：“很機靈，很有眼色，她天生就是吃這一碗飯的。她現在工作剛上手，犯過小錯，卻沒有闖過大禍。要我說，她是個可以用的人。”

    蘇絮嗯了一聲，“我看也是。”

    “我接演了梁旭的新電視劇，後天要出發去橫店拍戲了，下次回來，估計是春節前後了。”

    阿飛忐忑起來，知道蘇絮還有話沒說完。

    “阿飛，這次我就不帶你去了。”蘇絮說完，心裏也有些不舍得。

    阿飛低著頭，快要將地毯燒出一個洞來。

    “阿飛，你的新工作我讓唐宋給你找好了，先在企劃部言經理手下做助理，從頭慢慢來。”蘇絮見阿飛仍低著頭，心裏更是不好受，“阿飛，別擺出這副模樣，又不是生離死別再也看不到。”

    阿飛終於抬起頭來，他想強顏歡笑，奈何眼眶紅紅的，笑得要多醜就有多醜。

    蘇絮沒有嘲笑他，她靜靜看了他半晌，才開玩笑說：“好好幹，努力成為企劃部一把手，以後你蘇姐就得仰仗你了。”

    阿飛破涕為笑，“蘇姐，我會努力的。”

    “嗯。”

    天黑了，阿飛該回去了。

    蘇絮送他到門邊，出了門，阿飛從兜裏拿出一把鑰匙，遞到蘇絮麵前：“蘇姐，這個，我以後也用不著了。”阿飛將鑰匙遞到蘇絮的手上，他往後退後一步，然後，恭敬地一彎身，對蘇絮說：“蘇姐，一路走來，承蒙照顧。”

    題外話

    二更在十二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