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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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宋冬鬆呆了。

    他的大棍子還沒砸下來啊!

    宋益珊也呆了。

    她家兒子沒出手就把阿陶打成這樣了?

    母子兩個人麵麵相覷,半響後,再次將目光轉向地上的阿陶。

    隻見阿陶原本蒼白的臉泛著紅,痛苦得幾乎要扭曲,蹲在那裏的他,捂著腹部,仿佛被什麽被劇痛折磨著。

    與此同時,他□□在外的手臂,他的脖子,還有他的臉,都慢慢泛起了細小的紅疹。

    母子兩個人越發呆住了。

    “這,這,難道他真是我的陶人變得,他要變身?”這個時候的宋益珊,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腦中竟然浮現出這麽一個念頭。

    “我,我也不知道……”宋冬鬆早已經讀完十萬個為什麽,偶爾還頗有興趣地看看網絡科普文章,也算是博聞廣記,可是這樣的他,確實不明白,人變陶人,會是這樣子的嗎?

    “那我們該怎麽辦……”宋益珊看著阿陶痛苦的樣子,其實是心疼的。

    說來也奇怪,前一刻兒子那麽分析後,她確實開始疑心阿陶,也確實對他產生了懼意,可是這一刻,當他蜷縮在那裏仿佛飽受折磨的時候,她又開始心痛了。

    她就是這麽沒有原則啊!

    “媽媽,我們報警吧,他的來曆怕是有問題,我們現在就報警!”宋冬鬆盯著地上的阿陶,這麽說道。

    “好……報警。”宋益珊咬牙,認了。

    之前是她故意在譚超月麵前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可是現在,她必須考慮到自己的安危,也考慮到兒子的安危,必須想辦法把這個奇怪的男人趕走。

    唯一的辦法就是——報警。

    誰知道就在宋益珊顫抖著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00的時候,她就聽到外麵響起了陣陣腳步聲,緊接著,仿佛有一群人闖了進來。

    “益珊,怎麽了,我聽到你大叫了一聲!”闖進來的是黑叔。

    遠親不如近鄰,關鍵時候還是看鄰居!

    而隨著黑叔而來的,正是譚超月,他利索地躍入了室內,機警地四處查看,最後目光落在了地上蜷縮著的阿陶身上。

    “他怎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他擰眉,沉聲問道。

    緊跟在後麵的,是黑嬸,還有隔壁旅館的老板夫婦九花伯伯和九花伯母,以及今早恰好來過的客人韓小姐。

    宋冬鬆微微擰了小眉頭,再次看了眼地上的阿陶,隻見阿陶呼吸急促艱難,痛苦地閉著眼睛,嘴唇仿佛都在顫抖。

    他略猶豫了,沒說話。

    宋益珊嘴巴動了動,張口打算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

    可是她還沒來及開口,旁邊的韓小姐忽然低叫出來:“他,他這是過敏,嚴重過敏!”

    過敏?

    “過敏?”黑叔也是一愣,隨即問宋益珊:“他說了什麽過敏的東西?”

    九花伯母之前當過一兩年護士,上前看了看:“確實是過敏,過敏源我們也不清楚,先趕緊送醫院吧!嚴重過敏是可以致死的。”

    致死?

    聽她這麽一說,大家也都不敢耽擱,於是黑叔趕緊招呼著譚超月:“先把他抬到車上送信昌那裏去,實在不行趕緊轉診縣裏醫院!”

    譚超月渾身防備跳進來,本以為宋益珊遇到了什麽危險,可是萬沒想到,竟然是他以為的危險源過敏了?

    他皺眉,盯著宋益珊問道:“剛才你大叫一聲,就是因為他?”

    宋益珊還沒來得及回答,誰知道黑叔卻急了:“得,這個時候還問這些做什麽?救人要緊!”

    宋益珊也趕緊道:“是,先想辦法救他,性命要緊!”

    連宋益珊都這麽說,譚超月縱然是滿腹疑惑,當下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和黑叔一起去抬阿陶。

    可是誰知道,阿陶就在這痛苦之中,卻不知道怎麽伸手緊緊地抓住了宋益珊的手。

    他的手泛著紅疹子,卻依然有力,抓住宋益珊不放手。

    宋益珊瞪大眼睛,盯著他,緊聲道:“你現在過敏了,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來,你放開我。”

    阿陶仰起脖子,大口地喘著氣,張著嘴巴,艱難地望著宋益珊,用自己的手捉著她的手,讓她的手碰向自己的衣領。

    “你這是什麽意思?”宋益珊都快急壞了,這個時候她再次忘記了他對自己的威脅,滿心想著過敏會有生命危險:“我們趕緊去郝大哥那裏,他是醫生,他有辦法救你的!”

    旁邊的九花伯母看著阿陶的樣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身上的衣服有問題,他是不是對衣服過敏?這是新衣服嗎?”

    宋益珊聽了這話,恍然,連忙點頭:“是是是,這衣服是今天新買的,我過了一遍洗衣機就讓他穿了。”

    “趕緊脫下來!”九花伯母不愧是當過護士的,當機立斷這麽下令。

    “好,好,我馬上脫,我馬上脫……”

    說著,宋益珊連忙就要給阿陶解扣子。

    譚超月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大手一撕,直接把扣子拽下來,襯衫脫落。

    “褲子,褲子也脫了!”

    譚超月又大手一伸……

    伸到一半,意識到了什麽,連忙下令:“黑叔,我們先把他抬上車,九花伯伯,你去取幾件你的衣服來,要純棉的!”

    就在這一片慌亂中,阿陶被扒光了,披上了九花伯伯的舊衣服,運向了信昌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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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珊,他真得是你的朋友?”郝信昌在診所內對阿陶進行急救,鬆了口氣的譚超月,在診所外的小走廊上,皺著眉頭,這麽問宋益珊。

    “是。”宋益珊平靜地望著譚超月,這麽說。

    “我需要檢查他的身份證。”譚超月盯著宋益珊,沉默了很久後,這麽說。

    “可以,等他醒來後吧。”宋益珊知道阿陶應該是沒有身份證的,不過她還是一臉平靜這麽說。

    “你當時為什麽驚叫一聲?”譚超月再次問道。

    “我看到他忽然臉上起紅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嚇了一跳。”

    譚超月望著一臉平靜的宋益珊,苦笑了聲:“益珊,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事瞞著我。”

    宋益珊搖頭:“也許吧,畢竟我和他之間,很多事說不清楚,我……我也沒法說。”

    她這句話,含糊其辭。

    明明說得是真話,可是譚超月一定會誤會成其他意思。

    果然,譚超月聽到後,默了下,忽然便有些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算了,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說著,他一手插在兜裏,轉身就要離開,可是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身,出其不意地這麽問道:

    “你當時的手機要撥打110?”

    宋益珊心中微驚,不過麵上卻保持著平靜:“是嗎?”

    “是,我進房間的時候看到了,你的手機上是110,正要撥出去。”

    宋益珊聳肩,仿佛並不在意的樣子:“可能是我看到他那個樣子,急糊塗了,把119撥成了110吧。”

    關鍵時候,撥錯了號,這對普通人來說,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並不是每個普通人都有遇到這種緊急情況的時候。

    譚超月聽到這話,再次看了宋益珊一眼,沒說什麽,徑自離開了診所。

    宋益珊在譚超月走了後,總算長出了口氣。

    她頹然地坐在走廊上陳舊的椅子上,冰涼的感覺頓時彌漫了全身。

    疲憊地閉上眼睛,腦中不斷浮現的是阿陶蜷縮在那裏的情景,蒼白的容顏因為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捂著自己喉嚨,仿佛每喘一口氣都萬分艱難。

    他這是過敏,嚴重的過敏,會要人性命的過敏。

    而他之所以過敏,是因為穿了她給買的衣服。

    她並沒有特別去買好的,或者不好的,隻是隨便選了商場裏最常見的,也還可以的普通品牌而已。

    他當時挑遍了整個商場都沒有喜歡的,沒辦法,她就隨手給選了那麽幾件。

    不曾想,就是這麽幾件,他穿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宋益珊仰起臉來,透過診所那泛綠的玻璃落地門,望向不遠處的蒼北山。

    蒼北山是這一代的名山,山勢雄偉,群山簇立,此時籠罩在這深夜秋雨之中,瑰奇險峻,卻又朦朧迷離,仿佛一個遙遠的夢。

    遠處山路上的路燈在煙雨之中照射出一片斜飛的雨絲,來自蒼北山的秋風毫無阻礙地吹打在破舊的玻璃門上。宋益珊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一片幹枯的樹葉,隨著這秋雨連綿與山林一起顫栗著。

    她不知道,當他從自己手裏被半強迫式地接過那些衣服,並在自己的囑咐下換上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明白,自己穿那些衣服可能過敏?

    他是知道的吧。

    從一開始他對衣服表現出的挑剔來看,他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的。

    即使知道,自己讓他穿,他還是穿了。

    宋益珊不由得伸手捂住臉。

    這樣的他,自己為什麽要懷疑?

    為什麽不能聽從本心,相信他,所謂的殺人碎屍案其實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即使他出現的時機是那麽的巧合。

    說到底,自己對他所謂的相信,從一開始就太過薄弱吧,所以一旦出現什麽不利於他的證據或者推論,她就毫不猶豫地開始懷疑他了。

    “媽媽,阿陶沒事了。”宋冬鬆從診所走出來,這麽對宋益珊說。

    此時的他,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握著木棍子砸人的英勇,反而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