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字數:7916   加入書籤

A+A-




    仿佛一個小石子投入了平靜無波的湖水中, 於是湖麵便起了漣漪。

    宋益珊在這一瞬間,甚至湧起了歉疚的心理,倒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他,對不住他。

    可是想起韓xiǎo jiě, 她心裏的這種剛剛聚集起來的微弱歉疚便煙消雲散了。

    他有什麽資格這樣委屈?

    “今天韓xiǎo jiě什麽時候走的?”她低下頭,一邊撥弄著筷子, 一邊隨口這麽問道。

    “你很喜歡韓xiǎo jiě?”阿陶微微歪頭, 打量著宋益珊, 不答反問。

    “啊?”宋益珊一時無法理解阿陶的思路, 在最初的驚訝後, 她還是違心地點頭:“當然了, 她人看上去很不錯。”

    說著,她看了阿陶一眼,故作不經意地說:“你也這麽覺得吧?”

    可是阿陶卻仿佛根本沒聽到宋益珊後麵那句話, 他微微抿唇, 輕輕蹙眉, 滿腦子都在想著那個“她人看上去很不錯”。

    宋益珊看著阿陶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他在想韓xiǎo jiě, 心裏更加難受了。

    這種難受太過苦澀,不過她仿佛還嫌自己苦得不夠, 淡淡地說:“她還說要跟著我學陶藝,我想著, 以後可以讓她和你一起學了。”

    天天相處, 一起探討製造陶品, 很快就能**……

    感謝她給他這麽好的機會吧!

    宋益珊滿心酸澀地這麽想。

    可是阿陶聽到這話後,卻是眉頭越發皺緊了。

    他幽深的眸子盯著宋益珊,修長靈巧的手指微動,手裏的筷子輕輕地轉著。

    “你喜歡就好。”

    他這麽說。

    宋益珊聽了這話,挑眉,心裏泛起一個冷笑,不過想想,又覺得沒必要。

    他是慣會說些好聽話的,之前還說,喜歡自己,關於自己的任何,他都喜歡。

    其實也不過是這樣罷了,隨便來一個měi nǚ,他就忘記自己所說的話了。

    ****************************

    吃完飯,阿陶照例在廚房收拾,宋益珊意興闌珊地回房間去了。

    如果是以往,宋冬鬆肯定要支著耳朵觀察阿陶,設法找出阿陶的小把柄,不過現在,他是沒這心思了。

    他已經完全沉迷在阿陶給出的這些題目中,這些題目調動起了他渾身所有的鬥誌細胞,他整個人幾乎是被這些題給迷住了。

    阿陶收拾完廚房,就來到了宋冬鬆的房間,隻見宋冬鬆低著小腦袋,緊鎖著小眉頭,看來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到來,專心致誌做題。

    望著他這個小樣子,他從剛才濃重的失落中稍微緩解過來,唇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他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很有天分的孩子,可是也許在這小鎮條件有限吧,其實他並沒有得到更好的培養。

    有些遺憾,不過遺憾的同時,也欣慰,他能像個普通小孩一樣每天上學放學,過著普通的日子。

    有時候一個輕鬆快樂的童年,比早早地有所成就更為重要。

    “很難嗎?”他走上前,輕聲問道。

    “嗯嗯不難不難,嗯嗯也難也難……”宋冬鬆根本沒功夫沒心思搭理他,隻是下意識地這麽說。

    阿陶望著宋冬鬆專注的小模樣,越發笑了下,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腦袋。

    宋冬鬆的頭發有點輕微自然卷,黑而亮地覆蓋在寬闊的前額,看著有點像哥哥小時候。

    他早亡的父親,以及他的哥哥,都是這樣的,唯獨他不是。

    以前他會覺得,自己和家裏人不太一樣,沒想到,宋冬鬆卻遺傳了蕭家這個自然卷的特質。

    阿陶的眼中越發泛起了難言的溫柔。

    在他心裏,這個世界隻有一個宋益珊,除了宋益珊,沒有人走到他的心裏。

    不過現在,宋冬鬆開始慢慢地讓他感到,那種骨血之間神秘的牽連。

    “你的考卷呢,不是要簽字嗎?”他溫聲道:“家長會,我可以陪你去。”

    “真的?你答應了!”

    宋冬鬆驚喜地抬起頭,也不顧上那些試卷題目了,仍下筆,不敢相信地看著阿陶。他以為自己也得自己做出這些題目來阿陶才會答應,沒想到現在輕鬆就這麽應了。

    “嗯。當然是真的。”

    阿陶看著宋冬鬆眼裏冒出的喜悅:“說到做到。”

    宋冬鬆高興得一頭撲過去,栽到了阿陶懷裏,抱住他:“阿陶叔叔,你真是太好了!太感動了!你一定要說服媽媽,讓她答應你去參加家長會!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曙光,是解救我於苦海的真神!”

    阿陶看著他這個樣子,越發笑了,抬起手,忍不住再次摸了摸他的頭發。

    之前宋冬鬆根本不曾注意,現在撲在阿陶懷裏,被他撫摸著腦袋,心裏竟然莫名湧出一股溫暖,這是小時候被媽媽抱著時,不曾感覺到的踏實。

    在那麽一刻,他幾乎想將腦袋在他懷裏蹭一蹭。

    不過瞬間,他腦中就浮現出那隻又醜又瘦的小醜狗。

    啊……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像極了那隻小狗?

    頓時,他仿佛被什麽燙到一樣,趕緊跳出阿陶的懷抱。

    “阿陶叔叔,咱們拉鉤吧!不許反悔哦!”

    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指頭,這樣對阿陶說。

    ********************************

    秋日的陽光從落地雕花玻璃窗灑進來,落在了陶吧裏陳列的各樣精美陶藝品上,使得這間不算太寬敞的陶藝陳列室有了一種藝術之美,仿佛素描台上陳列著的光影分割的靜謐。

    宋益珊正在手把手地教著韓xiǎo jiě陶藝知識,並給她介紹每個作品的靈感由來,創意等。

    阿陶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開始的時候,他臉上還能是萬年如一日的沒什麽表情。

    可是隨著光影的推移,隨著韓xiǎo jiě接二連三的讚歎,也隨著宋益珊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他的眉頭漸漸皺起來,黑眸中也逐漸有了不喜。

    為什麽她的頭發幾乎要碰到宋益珊了?

    為什麽她的手指頭剛剛劃過了宋益珊的手臂?

    阿陶的雙眸猶如一把刀,幾乎要割在韓xiǎo jiě臉上。

    他不喜歡這個人,一點不喜歡。

    他總覺得這個人對宋益珊有企圖,不好的企圖。

    他更不喜歡宋益珊不看自己,那麽熱心地看著別人,給別人說話。

    他嫉妒,吃醋,這無關性別,就是不喜歡。

    從看到這位韓xiǎo jiě的第一眼,他就不舒服極了。

    就在這個時候,阿陶看到韓xiǎo jiě的卷發不小心落在了宋益珊胸前,糾結在了宋益珊的開衫扣子上。

    韓xiǎo jiě哎呦了一聲,就好伸手去解開。

    宋益珊笑著說,別動,小心,我來。

    於是宋益珊的手落在韓xiǎo jiě的卷發上,輕輕捏著那縷卷發。

    他再也受不了,一步上前,直接劈手從宋益珊手裏搶過那縷頭發。

    “我來。”

    宋益珊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不悅地抿唇,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那縷頭發“拽”了下來,分開了宋益珊和韓xiǎo jiě。

    之後呢,他一邁腿,擋在了宋益珊和韓xiǎo jiě之間。

    左邊是宋益珊,右邊是韓xiǎo jiě,她們之間隔著一個自己。

    好了,這下子世界清淨了,他渾身舒服了。

    然而宋益珊呆呆地看著阿陶,她隻覺得阿陶有病,太有病了!

    他喜歡人家韓xiǎo jiě是他的事,他愛怎麽追求怎麽追求,犯得著在自己麵前表現這麽積極?

    “你,你不是說宋冬鬆要找你參加家長會嗎?那你怎麽還不去?”

    宋益珊對於開家長會這種事,其實沒那麽熱衷,有人代勞實在是太好了!更何況現在她看阿陶是怎麽看都不順眼,正希望他趕緊別在自己麵前礙眼。

    “還沒到時候。”阿陶直接拒絕。

    他不可能去參加家長會的,絕對不可能放著宋益珊和韓xiǎo jiě單獨在一起。

    “也行。”宋益珊咬牙,幾乎是一個冷笑:“那你陪著韓xiǎo jiě先了解下,我去工作間忙點事。”

    說著,她勉強轉過頭去,露出一個笑來,對韓xiǎo jiě說:“韓xiǎo jiě,先失陪了。”

    不等韓xiǎo jiě答話,她直接邁步上樓,去工作間。

    她還是不要理會這兩個人了,還是繼續她的醜醜狗製作吧!

    即使那是一個多麽醜的狗,卻依然是她能做出的第一件狗狗陶藝品!

    一個人呆在工作間裏,沉浸在那種無言的苦澀和些許的憤怒中,宋益珊捧著自己的小醜狗,竟然靈感突發,開始製作第二個小醜狗。

    當她閉著眼睛熟練地揉捏著那陶泥的時候,隻覺得心中有一股被人拋棄的無奈和淒涼,都盡數注入到小醜狗中。

    甚至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被世界拋棄的醜醜的流浪狗。

    其實細想,她還有什麽?功不成名不就,父親早已離去,孤身一人帶著兒子過生活。

    除了兒子,除了賴以糊口的手藝,她真得什麽都沒有了!

    日影西斜,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二個小醜狗成型了,她捧著這一個傾注了自己所有失落的小醜狗,和它那雙哀傷的眸子相對,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阿陶,她才不稀罕,她要把他趕走,趕走,趕到韓xiǎo jiě那裏去!

    這個時候,木製樓梯上,腳步響起。

    是阿陶。

    她趕緊放下小醜狗,擦了擦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眼淚,做出一副專心工作的樣子。

    阿陶走上工作間後,站在低頭專注擺弄陶泥的她麵前,沉默了良久,才開口。

    “我已經去開過家長會了,宋冬鬆在學校表現良好,老師覺得他很好。”阿陶昧著良心,幫宋冬鬆說話。

    “嗯,那就好。”宋益珊一臉冷淡。

    “韓xiǎo jiě,已經回去了。”阿陶望著低頭的她,試探著這麽說。

    “嗯,知道了。”宋益珊更加冷淡了。

    阿陶站在那裏,沉默。

    他那麽高,那麽長,站在她麵前,讓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提議說:“你下樓去吧,我在工作的時候不想被打擾。”

    “可是……我還有事想和你說。”被下了逐客令的阿陶,注視著宋益珊冷漠的背影,這麽說道。

    “請說。”宋益珊語氣裏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客氣。

    “我……”阿陶默了下,終於直截了當地說出心中的想法;“你能不能不要韓xiǎo jiě來我們家。”、

    啊?

    宋益珊原本忙碌著的手不動了,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喜歡韓xiǎo jiě。”阿陶繼續道。

    “你?”宋益珊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高瘦的阿陶,仿佛完全不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不喜歡她,從見到她第一眼就不喜歡,現在更不喜歡她和你親近。”阿陶說出自己的積壓了許久的心聲。

    “你……”宋益珊驚訝地望著阿陶,嘴巴都要掉在了地上。

    阿陶再接再厲,走過來,從宋益珊後麵輕輕抱住她:“你不要讓她過來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