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將近兩個月裏，我的生活裏除了痛苦地跟蕭大哥及一眾廚師們學刀功學炒菜學煲湯學拚盤，便是更痛苦的特訓。訓練內容幾乎無所不包，射擊、格鬥、偵查與反偵察、爆破、越野、跳傘、戰場滲透等等科目……

    對於這些，雲祈安一言以蔽之，“反正你除了燒菜也沒別的事，況且你燒的菜還那麽難吃！”

    這話倒也不全錯，自從她和羽落葵見識過一回我的招牌菜水煮青菜料理和半焦的煎蛋後，便再也不提要我展現“炊事技能訓練進步”。就連人見人愛的米果兒蕭沐妍，每次見到我都會噘起粉嘟嘟的小嘴嚷嚷，“喂，那個荷包蛋都煎不好的家夥！”

    在偌大的模擬戰地訓練場裏，60多度高溫的火山地形和零下三十度的凍川冰原，我都踏足過。而最恐怖的是在模擬雨林環境裏，要忍著全身皮膚痛癢難忍的感覺，連續在絞殺植物的粗壯滕蔓下和假想敵12小時！環境雖是模擬的，可滕蔓上那些幾公分長的巨蟻可是貨真價實，真不知道這幫無聊的人是從哪弄來的！

    而更無聊的是，每次我被假想敵追在屁股後麵滿場奪路而逃的時候，雲祈安時不時地會出現在觀戰台，並且大聲喝彩……

    有時在忙重的訓練間隙，我會想起川沙都的樣子，想起在“十字星”每天的重複生活，想起那一夜地下轟隆隆炸響的岩漿洪流，想起頂樓機庫裏的生死交火，想起那架載著森蚺的直升機隕落墜地，想起我被通緝，想起雲祈安說的那些話，想起現在不知在哪的那位少女——龍佑娜，也不知道她現在過著什麽生活？但是這一切都好像隔了一層紗，漸漸模糊，漸漸遠去。

    越來越清晰的是，軍團徽記那頭展開背上雙翼對天而嗥的巨狼。

    在黎明要塞待的時間越久，我越發現這支“翼狼”兵團的驚人之處。首先人員配置就極為特別，作為一支團級規模的戰鬥部隊，下設三個營，但三營之間功能和人數相差頗大，絕非平行。1營為突擊營，包括3個步兵突擊連，人員武器配置都整齊劃一；2營為戰鬥支援營，下設數個“大隊”，包括火炮大隊，空降兵大隊，機動大隊，爆破大隊，狙擊大隊，工程大隊等等；3營為非常規戰鬥營，人員最少，包括醫護大隊，警衛連，巡衛隊還有要塞指揮中心的人員。

    另一個讓我驚訝的事情是，這裏有好些高手都深藏不露，像“瘋狗”那樣既囂張又粗鄙的傭兵，在翼狼兵團裏通常隻是個扛機槍趟地雷的小角色。

    比如同為傭兵的風螭，看起來溫和的就像一個人畜無害的少年，但死在他手上的敵人早就上了三位數。又比如爆破大隊的孟玄陽，同時身兼武器開發的角色，沉穩睿智的外表掩蓋了他一身結實的肌肉和戰鬥技能——他的射擊水平甚至不比羽上尉差多少……

    有時在“黎明要塞”裏最高的那處天台上遠眺，看著黃昏下低伏的空寂遠山和飛過天邊的歸鳥，我很想念過去，很想念川沙都的如織人流。我在這裏的訓練還不知要持續多久，卻已不知世外春秋……

    這段時間內和那名少女華萱緋的相處，是我最開心的事情。我待她如妹妹一般，每天訓練結束後在2e137起居室裏短暫的共處時光裏，我常會講些笑話給她聽，慢慢地我們之間那層交流的堅冰壁壘開始消融。她起初往往報以羞澀一笑，時間久了也回應著打趣，甚至還大著膽子借機取笑我幾句，隻是揶揄我的時候卻低下頭，羞紅了耳朵尖，可愛模樣看得我簡直有些發呆。

    可我也很清楚，越是這樣的寧靜，往往越是風雨將至的前兆。在不遠的某一天，或許就是明天，一切寧靜都將被打破，那將會是陰謀席卷，紛亂降臨的時候，我默默地想。

    而在颶風海嘯般的無常亂世中，渺小的個人隻能盡量讓自己多一分力量，這樣才能守護牽掛的人，守護家園。

    可是，我能守護誰，誰需要我的守護？

    我呆呆地思索，得不出答案。

    孤身一人站在巨大的戰場模擬的訓練坪裏，戰地環境被我設置成了“夏日曠野”情景模式，身邊是半人高的蒿草叢，頭頂上方是黝黑的天幕，點綴著無數明亮的星辰，好像一顆顆蓮子。冥冥黑暗中，仿佛有來自亙古的靈魂在低低吟唱，時間似乎也停止在了這一刻……

    取過一把自動步槍端上肩窩，稍作瞄準，一串“噠噠噠”的輕武器開火音在天幕下響起，遠處一排模擬標靶應聲而倒。

    這一刻，槍聲回蕩在耳邊，回蕩在空曠的戰地上空，仿佛狼嗥，翼狼之嗥。

    羽教官外出執行任務，我已經好幾天沒訓練了。今天摸上了槍，竟有一種久違的親切。食指輕輕撫過槍托上刻印著的翼狼標識，

    這一個多月來，我幾乎晚上睡覺都閉著眼在盲拆槍械，有時候半夜醒來發現自己雙手居然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糾結在一起……fn和bz-96的結構我早已爛熟於心，另外羽教官還教了我手中這種g36步槍的分解組裝，這種槍械是為特種部隊和快速反應部隊專門研製的，重量輕，起瞄快，精度高，連發狀態下彈道穩定。

    而我原本慘不忍睹的射擊水平，也終於到了稍微夠一看的地步，兩百米內的靜態靶已經能做到穩穩命中靶心，移動靶也能做到不低於9環。隻是在變速跑動中的射擊，命中率還比較飄忽，用羽教官的話說，“打仗不是打獵，作為一個突擊手，別幻想前方的敵人會站著給你當靶子。跑起來，隻有跑起來，你才有生存的機會！所以隻有在機動跑動中穩定命中的射手，才是好的突擊手！”

    當時我還將信將疑，但在羽教官在模擬戰地館裏表演了一場叢林小規模對抗戰後，我徹底服氣了。

    低姿急速跑動的她，每次探身，手中訓練槍的激光瞄準線都穩穩地指向我顯得無比碩大的腦袋。

    我仰頭望著這璀璨的“人造星空”，一邊回想著羽教官的教導和當時她的跑位路線，一邊思考相應破解的戰術。

    冷不防背上被人猛拍了一下，我本能般地一個反手擒拿，卻發現是風螭，“他姥姥的！你屬貓的啊！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

    “習慣了，這是每個善用冷兵器的人骨子裏的本能了。”風螭攤了攤手。

    “不過看來你的身手大有長進啊！嘿，又在想哪位美女呢？我猜猜，唔——”風螭一手摩挲著下巴，一手把匕首甩出漂亮的刀花，“大概是你那位美女教官吧，嘿嘿，羽落葵上尉的身材，唔——”拖出一個很長的鼻音，臉上一副猥瑣的笑容，倒真像是在回味羽教官的動人身材……

    “看來你姐姐幾天不管你，又開始跳的不行了？”我冷眼乜了風螭一眼，一拳捶在他肩頭，往訓練館外的天台走去。

    外麵藍天白雲，輕風和煦，和訓練場館內那些極端殘酷的環境猶如兩個世界。

    我才發現，原來天台上的一個角落裏還坐著曆昭陵。

    這倒也不奇怪，曆昭陵從不訓練，從不邁進這種訓練館一步。用他的話說，沒有什麽是動用一個聰明的大腦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動用兩個。

    “又喝悶酒？”我在曆昭陵身旁坐下。

    不管是聯合軍還是要塞軍，東嵐的軍隊裏都是禁酒的，但曆昭陵這廝，別看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但酒膽似乎比誰都大，經常見他提著一壺酒就坐在某個角落裏大咧咧地自飲，似乎唯恐別人不知道一般。

    曆昭陵又掏出三個杯子擺開，依舊是一聲不吭，默默地倒了大半杯，舉杯向我致意了一下便自飲起來。

    這廝的麵癱程度，簡直和要塞裏那個常年霸占美女醫護資源的“僵屍鬼”不相上下，但偏偏還都特有女孩緣！我已經聽過不下十個醫護兵暗地裏說曆昭陵喝酒時的樣子帥到爆，當時那些醫護兵交流的時候，眼裏簡直蹦出桃花星來……想起兩個月前在直升機上龍佑娜一口一個“哥哥”地叫他，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咋舌道，難道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禁欲係的麵癱臉了

    “這可是我從外麵帶回來的好酒！”風螭嚷著，“你們可得付我酒錢，二十察朗一兩!”還真是三句話不離貪財本性

    “放屁！明明就是在峪南界附近村子裏買的！什麽村釀水酒，也值這許多錢！”

    我不用抬頭，都知道是孟玄陽的聲音。如果說風螭是屬貓的，那麽這家夥就是屬狗的，哪有好吃好喝的，必定循著味就來了。

    不過孟玄陽嘴上罵得響，手底下卻比誰都快，搶過一個杯子就滿斟了一大杯，仰脖喝盡。

    不得不說，確實是好酒，空氣中都彌漫開淡淡的甘冽醇香。

    “這麽好的天氣，這麽好的酒，怎麽能少得了美食相佐！看！”風螭甩出一大包油亮亮金燦燦的東西。

    孟玄陽兩眼放光，立馬跳起來一把搶過，急不可耐地解開包裝，一股誘人的油炸脆香頓時撲鼻而來。

    “這不是米果兒早上吃的排骨嗎！還是我親手炸的！”我驚呼道，“他姥姥的，連小寶貝米果的東西你也敢搶？！”

    “他姥姥的，小爺我哪裏搶了，小爺隻是路過廚房，看到那小丫頭一塊接著一塊地吃。小爺我是怕她消化不良，這才想出個理由說要把排骨拿去別處塗點醬料來，塗完拿回來吃就更香了”風螭擺出一臉無辜狀道，“唉，苦心一片，好人難當呐！”

    我不禁莞爾，不難想象，米果那小丫頭等半天發現兩大盤排骨就此一去不回的時候，嚎啕大哭的可愛樣子。

    不過孟玄陽就管不了這麽多了，反正有風螭背鍋，他吃得無比心安理得，左右手各抓一塊大的就往嘴裏塞，還一邊吃一邊點頭說讚。點讚點讚，大概就是這麽來的。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號角聲，穿透層層林木和建築，在要塞群落和營房間回蕩。

    “緊急集合！緊急集合時吹的集結號！你大爺的！”孟玄陽頓時從沉浸中的美食世界裏醒了，從地上猛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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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