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萬物複蘇。幾場春雨過後，野菜如雨後春筍般從地裏麵冒出頭來，什麽婆婆丁、薺菜，還有小根蒜等野生植物遍地都是。

    李忠信的母親王雅清對於婆婆丁和小根蒜這兩種野菜一直情有獨鍾，每年開春婆婆丁和小根蒜下來以後，她都會找個時間出去挖一次野菜。

    李忠信沒有想到，他好容易休息一天，居然被母親抓了個壯丁，而且是坐公交車坐了半個小時，又走將近三裏地到四豐山那邊去挖山野菜。

    抓為壯丁倒沒有什麽，可是，一路上母親不斷地給他講解婆婆丁和小根蒜的形狀，不斷給他講述六零年自然災害時候的事情，就讓李忠信感覺到腦袋要爆炸了一般。

    他耷拉個腦袋，昏昏沉沉地跟在母親身後，感覺到比忙一天事情都累，可惜的是，母親有挖野菜的想法，他必須要陪同。

    李忠信的心中暗暗想到，這周他一定要讓白奉義那邊送過來幾斤婆婆丁和小根蒜，讓家裏這兩樣東西吃都吃不過來，省得他跟著遭罪。

    山上來挖野菜的人很多，大多是老人、婦女和小孩，畢竟年輕的男人們要去地裏種田。

    城裏的人大多沒有時間，而且也都不喜歡吃野菜，到這邊來挖野菜的人很少。

    李忠信看到，這些在後世比一般蔬菜要貴上數倍的野菜，在這裏可是多如牛毛，不要錢的任人采，隨便采！

    李忠信和母親經過兩個挖野菜的中年婦女身邊時，李忠信的母親身體一僵，她居然聽到那個瘦高的女人和身邊戴著綠紗巾的女人的對話。

    “她二嬸子，你說的是真的嗎？城裏麵有家叫做什麽忠信公司的人在收購野菜，婆婆丁五分錢一斤，就連灰菜那種遍地都是的野菜都兩分錢一斤。”

    “咋不是真的，要不是這個事情，怎麽能有這麽多人到山裏踩野菜，你看那邊背著大籮筐的人，那都是菜野菜到下麵收購點去賣的。”

    “野菜那東西真的能賣錢？”高個子女人依舊有些不相信地繼續追問了一句道：“她二嬸子，你昨天挖的野菜都賣出去了？”

    “賣出去了啊！昨天一白天的時間，我挖了十斤婆婆丁，三十斤灰菜，還有其他的幾種野菜，一共賣了一塊七毛錢，這不，今天我身後背著的籮筐都變大的了。”

    戴綠紗巾的女人一邊自豪地說著，一邊低下頭拽出來兩棵灰菜，嘴中更是說道：“大霞，看到沒有，到山上來挖野菜，就跟撿錢一樣，要不是這樣，我能讓你來跟我一起挖野菜。”

    李忠信的母親聽到兩個中年婦女的對話之後便走不動了，她很是自然地湊過去問道：“兩位大姐，你們說現在有人收野菜，這個是真的嗎?”

    王雅清對於野菜情有獨鍾不假，但是，她對於錢更為看重。

    她一聽說現在居然有收山野菜的，她立刻就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地興奮起來。

    “當然是真的，昨天我就賣了一塊七毛錢呢！是江城那邊到這裏來收購的，隻要你拿品相好的野菜，到那邊直接就能夠領到現錢。”

    王雅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雀躍之色，她回頭便對李忠信說道：“忠信啊！今天你跟媽媽兩個人多采一些野菜，到時候我們也去換一些錢，等回家的時候，媽媽給你買兩個嗦了蜜（小時候一種五分錢的糖）。”

    李忠信聽到老媽的話以後，眼前頓時就是一黑，差點沒有暈倒過去。

    我的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咋就能夠這樣對我呢？

    一想到要挖一天的野菜，李忠信立刻就有了一種崩潰的感覺。

    李忠信定了定神，腦海當中飛快地轉過了無數個念頭，才慢吞吞地開口對王雅清說道：“媽，多采野菜好啊！可是，您剛才沒聽說嗎？那些采摘下來的野菜是要賣到忠信公司那邊的收購點的，也就是說，您要多采摘野菜賣給三舅的公司，這你不就是變相地賺三舅的錢嗎？這樣做的話，好像不大好吧！”

    王雅清翻了一眼李忠信，抬手就掐住李忠信的臉蛋，臉上露出了一種不滿的表情說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跟老娘兜圈子呢？還你三舅的公司，賺你三舅的錢，當老娘我不清楚你那點小心眼子，你不就是不想幹活嗎？你要是不想幹活的話，就在一邊看著我一個人幹。哼！回家以後嗦了蜜沒有了。”

    李忠信看到老媽的架勢，立刻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摟著媽媽的胳膊搖晃道：“老媽果然是火眼金睛，兒子的小心思一點都瞞不過您老人家，我幫你弄還不成嗎？”

    啪，一個響亮的腦碰響了起來。

    “老媽老媽的，你這個兔崽子跟誰學的，你媽我有那麽老嗎？”王雅清十分滿意地揉了揉手繼續說道：“算你小子識相，還知道你媽我火眼金睛，你小子一轉身拉幾個粑粑蛋我都知道，還能不知道你的那種心思。”

    李忠信滿臉尷尬地看了看母親，這種拉幾個粑粑蛋的話怎麽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說好的為人師表呢？說好的優秀母親呢？

    李忠信聳了聳肩膀，一臉苦逼相地繼續說道：“媽，您愛吃野菜的事情我三舅知道，而且他昨天的時候還說，這幾天會派人給您送幾斤婆婆丁和小根蒜的。等我三舅派人送去東西的時候，您一看是您自己挖的，到時候可就有樂子了。”

    李忠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很有一種想笑的感覺，可是，他卻是強製這忍住了。

    他明白，如果他笑出來的話，母親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他說話當中的水分。

    王雅清秀眉一挑，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抉擇的感覺，她總覺得兒子嘴裏說的話有那麽一點不對頭，可偏偏卻什麽毛病也挑不出來。

    她心中更是鬱悶地想到，要是今天她真的弄那麽幾十斤的山野菜到山下的收購點去賣，明天弟弟給她拿去一大堆山野菜，哪怕不是她親自采下來賣給收購點的，她吃著也不會痛快。

    王雅清微闔著眼睛琢磨了一下，終於決定下來，還是簡單地挖一些夠這段時間蘸醬吃的就可以了。

    不過呢！下一刻，王雅清嘴角形如月牙地說道：“乖兒子啊！剛才你說了那麽多，媽媽一下子就想通了，要是媽媽弄了那麽多的山野菜，反倒不好了。”

    見到李忠信開心的笑容，王雅清臉上露出了一絲壞笑說道：“兒子啊！我一琢磨呢！你都這麽大了，給你一個孝順老娘的機會，一會兒挖山野菜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省得你在這邊沒意思。”

    李忠信頭大如牛，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地呐喊起來，天啊！這究竟是怎麽了？我的親娘唉！您可不能這樣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