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n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邊是一疊疊的資料，但是還沒有錄入係統，憑人力排查不得不說是一個累眼睛的工作，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覺到眼中泛著刺痛，有些無奈地眨了眨想要舒緩一點。

    安策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連外套都沒有脫，在椅子上攤著，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的那個身影，猶豫了一下，他輕輕抬手敲了敲門，看著Demon將蓋在眼睛上的手拿下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放鬆，微微一笑走了過去道：“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Demon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道：“你有查到什麽嗎？”

    安策也沒有追問，隻是給自己拉了個椅子坐到了Demon的對麵，攤了攤手說道：“屍體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沒有掙紮，沒有其他傷痕，沒有線索。”

    Demon看著安策，看著他永遠清澈永遠淡泊的目光，暗暗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是栽到了他身上了，之後垂下頭停了一會兒才重新抬起來說道：“我感覺我不應該繼續這樣跟進這個案子了。”

    安策挑了挑眉有點不解，因為Demon說的並不是不在繼續跟進這個案子，而是不再“這樣”跟進這個案子，聽起來似乎是他的方法出了什麽問題，但他從未見過Demon這樣懷疑過自己的能力，隻好往前湊了湊，想聽Demon繼續說下去。

    Demon將椅子和安策坐的椅子完全貼在了一起，然後側了側將身子倚在安策的右臂，然後把頭放到了安策的肩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說道：“我是不是有點不夠理智了？”

    安策看著Demon意外密長的眼睫毛，兩隻手在身前交叉，想著Demon這一天離開又衝進來的樣子，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有那麽一點吧，發生什麽了？”

    Demon仿佛閉目養神一樣，眉頭緩緩皺了皺然後緩緩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案子總會讓我想到唐挽晴的那個案子，想到陳納川，我就沒有辦法冷靜地看待這兩個案子。”

    “你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嗎？”安策覺得有些好笑，感覺這個男人在休息了這麽久之後有了不小的變化，不冷靜這種說法，尤其還是他自己提出來了，他敢說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

    “但是我找不證據啊，”Demon有些無奈地輕聲說道：“在李鴻毅的周圍沒有找到既有醫藥知識，又可以了解他，接近他的人，而在佟彤的案子裏，原本懷疑的這兩個案子交叉的那個人，又的確在案發前就離開了酒吧，早上的時候還提前到了公司，監控也能證明這一點。”

    “我倒覺得你太過固化自己的思維了。”安策隨手拿了一份文件翻看。

    “嗯？”Demon睜開眼睛，眼珠向後，能夠看到安策幹淨的皮膚，隨著他的話輕動。

    安策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你太久沒有處理案子裏，也許多練練會好一點。”

    “我也不想用人命聯係。”Demon撇了撇嘴，也隻有在安策麵前他才會露出這種表情了，雖然他知道世界不可能一片美好讓他直接休假算了，但是也並不代表他冷漠地看待每一個案子。

    安策自然看到了那個重複的叫做“劉漁”的名字，有些悠悠然地說道：“或許，你太過絕對了。”

    Demon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應該明白了什麽，但是卻沒有出聲打斷安策的話，聽著他繼續說道：“說不定，這兩個案子的確有關係，但是也不一定是同一個凶手，或許是兩個不同的凶手，但是也不能確定這兩個案子就不會有任何的聯係，當然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雖然話說起來有些饒，但是安策知道Demon會懂的，包括他在內的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優秀的刑警，也許並沒有數十年的經驗，但是在能力上卻不輸給任何人。

    果然沒有一會兒，他肩上的人就已經坐直了身子，沒有立刻投入工作，卻是看著他說道：“沒有你我這一輩子估計就完蛋了。”

    安策眨了眨眼睛，他不是第一次知道Demon實際上很會油嘴滑舌，但是卻是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絕對的話，他有點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不是叫做“羞澀”，隻好抿了抿唇然後將手裏的文件拍到了他的臉色，隔著那幾張紙他都能感覺到那邊的男人勾起了唇角，他甚至想象到那張紙後麵男人滿足的笑意，眼中閃過他自己都摸不準的光芒，然後鬆手有些狼狽地將體檢報告留在桌上後離開。

    Demon接住從自己臉上滑下來的文件，看著安策離開的背影，眼中有安心流過，隨即長呼了一口氣，然後將桌子上的文件認真地整理了一下，開始從頭梳理這兩個案子。

    他翻出來周小易之前的給他看的視頻，卻是換了角度，直接看了劉漁和佟彤待在一起的時候，但是監控能看到的就隻有劉漁不知道和佟彤做了怎樣的互動，這次他沒有去研究劉漁到底做了什麽，而是去觀察了在佟彤身邊的另外兩個人，看起來也是兩個女職員，似乎是在一起聊著什麽，稍微放大一些就能夠看到在左邊的那個女員工的盤子裏放著一個那種紫色的甜點。

    他拿出了一個文件夾中的人員信息，然後調出了另一段視頻，能夠看到那個女員工就是最後拿走剩餘三個紫米甜點中的一個的人，他想起來自己曾經問過劉漁的話，問她是不是說過“你最喜歡的那個甜點隻剩下兩個了”這樣的話，也許根本就不需要直接告訴她，隻需要讓她聽見就可以了吧。

    但是這樣子容錯率未免太小了，萬一佟彤就是想要等到下一份出來，或者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呢，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凶手到底是怎麽樣下毒的？

    他重新放了那個女員工出現的畫麵，她戴著一個一次性手套，能夠看到她的盤子裏有不少西餐，像是薯條一類的，但是真正讓Demon注意到的是，她原本將兩個甜點都拿進了自己的盤子裏，但是在之後，卻重新放回去了一個。

    Demon有些用力地擰了擰眉心，再一次為自己的不冷靜而無奈，他怎麽能夠漏掉這麽重要的地方的，在死者之前碰過食物的人，怎麽能夠忘記查這一點啊，他太過於在乎這兩個案子所交叉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