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不要告訴你的媽媽嗎？”戚夫人雙目含著淚和恨看著麵前的男孩，但一時間又不想相信，她記憶裏的男孩也一直都是乖巧不愛鬧的形象，為什麽會做出來這種事情呢？

    男孩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一絲血，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麵前的女人，平日裏溫柔的戚姨，突然就變得像是從未見過的恐怖一樣。

    跟媽媽說過什麽事情？他沒有啊，他明明什麽都沒有說過，這樣想著，臉上的疼痛還在繼續，他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仿佛是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一樣。

    他整整一下午都呆在那個小院子的旁邊的地方，蹲在那裏，抱著自己的身體，從大人零星的話語中去了解到一些信息。

    “哎，也不知道這麽大的火怎麽起來的，她總不會自己點火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自己先點的火呢？”

    “那她是圖個什麽啊，自己孩子還在屋裏呢！”

    “說不定是想帶著孩子一塊走呢？”

    “脖子上那麽長一道，怕是一點也沒猶豫吧？”

    “那是為啥啊？她家男人，不會是……”

    回不來了。所有人的內心都這樣心知肚明，能讓這裏的女人傷心流淚，甚至放棄自己的生命，最直接的就是，她們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已經沒有辦法回來了。

    但是男孩知道，自己的父親不單單是沒有辦法回來了，如果那個時候的他懂得什麽是軍人，他可能會更加明白那件事對於自己家人的意義。直接重複那個男人的話，他的父親是一個臥底，同時也是一個叛徒了，因為他的背叛，導致了近二十名軍人的死亡，那些人的孩子也在等自己的父親回來。

    男孩看著自己麵前哭花了臉的戚夫人，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為什麽要怪自己，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啊。

    “你為什麽要告訴她？”戚夫人扶著他的肩膀大喊著問道：“你知不知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她就不會離開了！”

    “別責難一個孩子！”他看到那個很凶的男人過來拉開了戚夫人，來到他的麵前，皺著眉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我的媽媽在哪？”男孩還是問出來了這句話，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媽媽，媽媽是不是離開了不要他們了？

    “你還問！是你害死了……”戚夫人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被那個男人拉走了。

    男孩不清楚，但是他覺得那句話應該就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媽媽”吧，到底是為什麽，真的怪自己嗎，可是自己到底做過了什麽啊？

    他被帶到了一個白色的房間裏，有人拿針頭紮進了他的胳膊，抽出來血液，他有點害怕，但是不敢哭鬧，這裏的人都很凶的樣子，他如果再不聽話的話，沒有媽媽了，還會有誰會跟他生活在一起呢？弟弟在哪裏？

    男孩躺在床上，慢慢睡了過去，睜開眼的時候，麵前的陌生的女人，穿得很好看，但是不如另一個女人好看，他的旁邊是一個很凶的男人，一個穿白褂子的男人叫他們“戚先生”“戚夫人”。

    “你們是誰？”男孩小聲問道，他看到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驚訝。

    男孩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顧有懿，那兩個人悄悄說了些什麽，男孩隻能聽到女人在說“反正也不是親生的”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很激動，聲音大了一些。

    創傷後應激障礙，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了這個名詞，指一個人遭受到巨大創傷之後，發生在大腦內的思維障礙，最明顯的形式就是失去記憶。

    男孩離開了那個地方，突然就變成了一個人，他覺得以前不是這樣的，但是卻說不上來自己以前過的是怎麽樣的生活，有一個小學的院長讓他跟自己生活在一起。

    他開始上課，認真，聽話，不鬧騰，所有人眼裏的好學生，但是院長奶奶在看著他的時候，卻總會露出來難過的表情，摟著他說：“可憐的孩子。”

    可憐？是因為自己沒有爸爸媽媽嗎？每次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頭總是有些疼，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他曾經是一個軍人！但是現在不是了。”

    還有女人的聲音：“那就算看在曾經的份上，照顧好她不行嗎？”

    “她是我親妹妹！”

    一類的聲音讓他很難過，心髒都抽疼起來，但是過一段時間，一個月，三個月，一學期，半年，他越來越習慣自己的生活，他喜歡打遊戲，但是從來不亂花錢，他喜歡坐飯，隻有偶爾會好吃，他喜歡交朋友，喜歡留住身邊的每一個美好，每一條生命。

    說實話院長奶奶一直覺得那兩個叫做“江仄”和“陸祁”的男生帶壞了他，但是或許他本身就離這樣的生活更近一些呢，他喜歡在外麵刺激的感覺。

    說實話顧有懿一直覺得自己挺弱雞的，羅譚懂信息技術分分鍾就能進中央情報局逛一圈出來，小花擅長槍械，他幾乎沒有浪費過一顆子彈，長得也最好看，江仄在商業的天賦更是逆天，要不然他們估計早就餓死街頭了。

    但是顧有懿什麽都沒有，他就是一腔熱血，拽著他們的手，怎麽都不想離開，去折騰犯法不犯法的東西，去炸廚房，去維係他們的感情，他就像是多餘的人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這個“兄弟團”也許沒有自己會更好一些。

    但是他可能一直都忽略了，如果沒有他，他四個人，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走到一起。這也是江仄他們一直想要告訴這個人的。

    那個白的讓人不知道如何觸碰，地上的鮮血更加刺目的房間裏，顧有懿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麵前，有他心愛的姑娘，他摯愛的兄弟，他的一切都在這個房間裏了，如果這一次不能夠成功，那麽他們所有人都將在這裏團滅，而讓他更加無奈的是，為著這一切小心翼翼地行動的，卻隻有小花一個，而他們，卻隻能在這裏拖延時間，拖延那個女孩心理防線崩塌的時間。

    小花將刀子輕輕劃進地上的一個縫隙，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麵的透視圖，那是一個太簡單了的裝置，一個盒子，放在空調的吹風機口的地方，一旦空調啟動，就會迅速充滿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