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仄怎麽說也是曲台土生土長的人，就算在A市和國外都有帶過，但是任何一個人對於自己的家鄉的了解，都不是外來人能夠相比的。

    江仄有些埋怨著機場幹嘛修的這麽大，還有附近的公路也太寬了，不過考慮到人流量，設計覺得自己有點冤，不過江仄可能忘了幾年前翻修這列的路的時候，他自己還提供了一筆不小的資金。

    雖然現在他可沒時間去回憶這樣的事情，隻是循著自己熟悉的道路往前走去。

    他身後的男人也注意到了江仄加快的腳步，不自己覺得也快步起來，他知道，江仄應該是知道了有人在跟蹤他了。

    雖然是電視劇中很常見的橋段，但是還是被男人給碰到了，一個拐角處，他看著往來的人群，不由得伸拳在空氣中砸了一下，低聲罵了一句。

    現在臨近過年，街上有不少出售裝飾物過著藏著煙花炮竹的小攤販，江仄又特意選了人多的一條街，看著那個男人消失之後，他才在一個紅帳篷後麵直起來剛剛有些佝僂的腰，輕輕地抖了一下肩膀，將脫掉的外套重新穿到身上。

    這麽簡單的伎倆也能瞞過去？江仄有些驚訝，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搭著紅帳篷的攤販，那人穿著一身老舊的黑色羽絨服，在寒風中將雙手各插在袖子內，卻還是瑟瑟發抖。

    江仄剛剛看過去，卻見那個攤販也扭過頭來看向他，渾濁的眼睛裏帶著一些哀求，江仄敢肯定，那種神色不是僅僅為了讓自己買他的東西而流露出來的。

    他看向帳篷裏麵，隻有一個呈階梯擺下來的貨架，上麵從上往下擺著各種樣式的燈籠，中國結，對聯，紅包，一類過年的裝飾品，而最下麵地上，是成麻袋散裝的瓜子糖果。

    江仄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要是小花在就好了，他不由得這樣想著。

    路上有不少這樣的攤子，大多處的攤主都熱情洋溢，拉著客人過來看看自己的東西，相比之下，這人的確有些太過拘謹了。

    他皺了皺眉，本想去問一下的，但是還沒過去，那個攤販就將目光重新收了回去。

    江仄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讓這人想要求救，但是卻又不敢，那就在明白不過了，有什麽正在監視著這個攤販，一旦任何不妥的動作，就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多半直接涉及生命。

    早知道中國的春節已經不止限於國內了，更是有不少外國人會慕名來到中國說是要體驗一把，而曲台作為一個旅遊和經濟都不占下風的城市，來往的人更是隻少不多。

    這裏又是機場附近，這條路上的人說不上熙熙攘攘，但也算是有夠多的了，在這種特別時間，特別場地，要是發生什麽騷亂，江仄簡直不敢想象這個節日會過成什麽樣子。

    微微握了一下拳，江仄還是低下頭轉頭離開，但是內心卻絲毫也沒有放鬆，如果是陳納川的人在監視這個攤販，那麽很有可能也已經看到了自己，多半也認識自己吧。

    一邊在一個角落裏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上了一輛車，他第一件事就是給手機充上電，然後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喂，機場往前兩個路口的岔路口往右，有一個老版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紅色帳篷攤，你去那裏看一下，別太刻意了。”

    “你想知道什麽？”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想知道誰在威脅他，”江仄說罷頓了頓，補充道：“記得買點東西。”

    “好嘞，記得報銷。”女人說罷就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江仄默默地將電話放到了車前，揉了揉太陽穴。

    駕駛座上一個看上去有些凶惡的年輕人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後問道：“江哥，那我們現在去哪啊？”

    他叫王浩東，未成年的時候就開始混跡曲台的灰色地帶，在之後的一次鬥毆中，被江仄看中，才帶了回來，現在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了，依舊是血氣方剛的樣子。

    “去跟軍隊打架，”江仄無力地笑了笑後問道：“怕不怕？”

    王浩東大笑一聲說道：“怕啥啊，江哥你一聲令下，哥幾個就掂家夥兒上，幹他丫的！”

    江仄看著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別太狂了，容易受刺激。”這是他的弱點。

    王浩東愣了愣，砸吧砸吧嘴，小心地問道：“那啥，江哥，我們，幹啥要跟軍隊打啊？”

    “嗯……”江仄思考了一下，無比嚴肅地說道：“為了，拯救世界。”

    “鋼，鋼鐵俠那種？”王浩東愣愣地問道。

    江仄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怪異地說道：“雷鋒那種。”

    王浩東有些不解，做好事不留名？他們黑道什麽時候開始當誌願者了？

    但是再想想，幾個人悄咪咪地拯救一下世界，然後深藏功與名，好像，也，挺爽的？

    王浩東不是一個有著很深沉的陰謀的人，他從小到大，都隻是憑著一身狠勁兒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被江仄給他看過的世界吸引折服之後，才有了收斂，也許他是個混小子，卻絕不是一個實打實的壞人。

    江仄笑了笑，說道：“先回家吧。”但是他的眼裏卻沒有什麽笑意，如果陳納川逼得這麽緊的話，他多半能夠想象到家裏麵的情形了。

    海邊的屋子內，季鍾廷握著槍有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後，陳納川看著手上的表，一下一下地數著時間，終於說道：“半分鍾到了，你還有十秒。”

    他身後的男人已經抬著槍對著周小易開始數：“十，九，八……”

    一邊的陳之燁閉了閉眼睛，猛地上前幾步，握住了季鍾廷的手，朝著自己的胸口說道：“衝我開槍。”他盯著季鍾廷的眼睛，神色無比堅定。

    陳之燁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決定，沒有人會想要死亡，尤其是爬過了黑暗，卻還沒能享受太久自由的人，他們比其他人要更加懂得自己的生命珍貴，而陳之燁，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人。

    他還沒享受夠自由，也還沒見到自己的心願成真，但是他卻知道麵前這個男人，經曆了比自己的更加黑暗的過往，他知道季鍾廷不是一個好人，他做了無數的惡，卻最終把所有的善意都留給了旁邊那個男生。

    他想，或許他根本就知道季鍾廷的選擇，還不如，自己先提出來呢，他看著自己麵前的男人，又看了看陳納川，沉聲催促道說道：“開槍啊。”

    季鍾廷抬眼看著陳之燁，耳後的數字已經數到了“三，二……”

    他咬了咬牙，幾乎是用著鼻腔輕聲說道：“抱歉……”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往裏麵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