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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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憶西聞言挑眉看著柳俠:“柳石?什麽意思?一個……孩子的名字?”
柳俠沒覺得這有什麽好隱瞞的, 於是他坦然地說:“柳岸給我兒子起的名字。我不想結婚, 可又怕俺伯俺媽難受, 柳岸就想讓我弄個試管嬰兒,這樣俺伯俺媽不擔心我老了沒人養活, 也就不會覺得我必須要結婚了。”
陳憶西點點頭:“如果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 如果結婚不能增加你的幸福感, 那婚姻真的沒有必要。”
柳俠簡直想給陳憶西磕個頭了:“大姐您這句話說的太好了,如果俺伯俺媽也這麽想就好了。”
陳憶西說:“你可以告訴他們呀。”
柳俠癟嘴:“沒用, 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 效果絕對不一樣甚至會相反的。”
他這句話陳憶西也表示讚同。
她把楊愛國做的下作事說給陳老爺子聽, 陳老爺子覺得是她為了能讓陳憶沈離婚故意抹黑楊愛國;同樣的話從大嫂嘴裏又說了一遍, 陳老爺子當場就打電話臭罵了楊家老爺子一頓,並明確表示自己的大孫女不可能再回楊家了,讓楊家人趕快把離婚證送到陳家來;而楊愛國那個王八蛋提了禮物上門道歉時,陳老爺子連個正眼都沒給他,手捧著本珍藏的古籍目不斜視地說了一句:“滾吧, 我已經告知了家裏所有人,你敢再踏上陳家一步, 他們可以直接開槍崩了你。”
陳憶西吃完飯, 和柳俠柳岸約好三天後和丈夫、孩子一起來吃飯就離開了。
柳俠恢複了不安的狀態,用他自己的作文水平描述,就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焦慮和恐懼中等待著檢查結果出來。
三天後的星期六中午,柳俠在醫院昏頭漲腦地聽完醫生對檢查結果的解釋後, 回到家裏,又在戴文遠和柳岸的幫助下,對著英漢詞典翻了老半天,自己親自確認了貓兒的血液樣本檢查結果目前各種指標都正常。
一顆總算心暫時落了地,柳俠捋起袖子帶上圍裙,和陳憶西合作,又有柳岸帶著九歲的艾瑪幫忙,四人合作弄出了一大桌包括紅燒肉和素餃子在內的豐盛酒宴。
雖然柳俠和柳岸心裏這是為陳憶西擺的洗塵宴,但大家第一次舉杯,先慶祝的是柳岸的健康,然後才是陳憶西平安歸來,第三杯歌頌人間自有真情在,中美人民的偉大友誼地久天長,然後飯局正式開始。
十五歲的丹尼吃的頭都不抬,被陳憶西揪了揪耳朵:“寶貝,你的餐桌禮儀呢?”
丹尼吞下嘴裏的鬆鼠魚,說:“媽媽,我在用實際行動誇獎你和柳叔叔的廚藝,這也是餐桌禮儀的一種吧?”
柳俠被這小子給逗樂了,他勸阻陳憶西:“咱們自己在家裏吃飯,用不著那麽多規矩。”
艾瑪為哥哥幫腔:“媽媽,我們倆都快不記得上次吃鬆鼠魚的時間了,吃相饞一點點可以理解的吧?你說呢爸爸?”
小姑娘漢語英語齊頭並進,用京片子撒起嬌來一點沒壓力。
戴文遠先生十分優雅地用素餃子蘸著醋說:“不要把醬汁弄到衣服上就可以。”
小姑娘小小的歡呼一聲,揀了一根最長的粉蒸排骨放進自己麵前的盤子裏:“謝謝爸爸!”
上次戴文遠過來,隻在院子裏和柳俠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兩個人對彼此都沒什麽感覺,今天坐在一起隻說了幾句話,倆人就都覺得對方很不錯。
因為王君禹的緣故,柳俠本來就對醫生這個職業抱有很真誠的敬意,後來又遇上祁老先生、鍾老先生和林培之教授,他對醫生的好感進一步得到加強,積累到戴維斯這裏,柳俠都有點頂禮膜拜的意思了,他覺得敢在人的心髒上動刀動槍的人,絕對是真爺們不解釋。
戴維斯對柳俠的職業也很感興趣,他還知道棲浪水庫,聽說柳俠就有一支測繪小隊常駐棲浪水庫,他十分佩服地對柳俠說:“在職業上,你比我成功,我三十五歲的時候才做了第一例罕見的世界級難度的手術,而你隻有二十八歲,就在世界級難度的工程中擁有了一個位置。”
柳俠其實心裏對戴維斯的這個說法是感到受之有愧的,他覺得自己隻是棲浪水庫工程眾多施工單位中最普通的一個,並不具備特殊性和唯一性,測繪行業內很多技術人員都可以頂替他的位置;而戴維斯先生人家可都是獨立主持的各種手術,是心外領域著名的專家,頂杠杠的業界大拿,他們倆在各自領域的地位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但柳俠聽說外國人都不大謙虛,還常常把謙虛等同於虛偽,於是隻好厚起臉皮說:“咱們的職業特性不同,沒辦法放在一起比較,您的成就讓我非常羨慕和敬佩,不過,我對自己目前的工作也感到很滿意。”
說完,他偷偷看了一下貓兒,怕他覺得自己這話太肉麻。
柳岸可不這麽覺得,他覺得戴維斯先生對小叔的評價還不夠呢:“其實我小叔拿到棲浪水庫工程合同的時候,還不滿二十六周歲,在這之前,他就是他們單位最優秀的員工。
您知道,在我們國家,現在想擁有一套完全屬於自己的房子很不容易,而我小叔二十一歲的時候,單位就獎勵了他一套最大最好的房子。”
為了誇獎小叔,柳岸連那套房子是他們掏錢買的都忽略了,直接就變成了獎勵的。
柳俠的臉都要著火了,不過他是絕對不可能拆貓兒的台的,所以他哼哼哈哈地掠過了這個話頭,殷勤地勸陳憶西多吃點。
戴文遠、丹尼和艾瑪都對柳俠二十一歲就掙到了屬於自己的獨立財產表示由衷的欽佩。
柳俠心虛得想冒汗,生硬地把話題從職業生涯上拉扯開:“我跟您是不能比的,事業成功家庭美滿才是真正的成功人生,您看您,擁有自己的診所,和戴大姐婚姻幸福,又有丹尼和艾瑪這麽聰明漂亮的孩子,而我除了有個最低資質的測繪隊,就是光棍一條。”
戴文遠果然是柳俠眼裏的外國人,他非常不謙虛地說:“確實,從私人生活來說,我比你成功,我二十八歲的時候,丹尼都會跑了呢。”
柳俠正想再趁勢恭維客人兩句,柳岸先說話了:“所以小叔,咱得迎頭趕上,不能被戴叔叔他們拋下太遠,趕緊造個柳石出來吧。”
話題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柳俠十分糟心地說:“可是,小孩兒真的很麻煩啊!”
柳岸停下了正在剝蝦的手:“小叔你的意思是其實當初我讓你很煩惱?”
艾瑪:“柳俠叔叔你是在嫌棄我嗎?”
一句話得罪了兩個人的柳俠:“……?!”我有這個意思嗎?
陳憶西大笑,十分的幸災樂禍。
丹尼聳聳肩,瞟了一眼艾瑪:“柳俠叔叔你說出了我一直不敢說的話。”
艾瑪對著丹尼怒目而視。
戴維斯先生優雅地夾起一塊紅燒肉:“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我爸爸脾氣比較暴躁,對我和哥哥姐姐們不能經常回去看他和媽媽十分生氣,可如果丹尼和艾瑪回到了農場,他馬上就忘記了他其實還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溫馨快樂的談話伴著美味的食物,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臨別時,丹尼和艾瑪再三邀請柳俠和柳岸聖誕假期時去農場做客,艾瑪說,雖然農場冬季的景色沒有春天和秋天美,但卻有很多其他的樂趣。
柳岸欣然答應。
送走了客人,喝了一杯葡萄酒的柳俠有點恍惚起來,他躺在沙發上,用腳趾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夾著柳岸的毛衫,夢遊似的自言自語:“難不成我真的得試管個柳石才能永享現在的幸福生活?”
柳岸拍拍他的腳底板:“揚湯止沸是粉飾太平,治標不治本,釜底抽薪才能標本兼治,最終實現長治久安。”
柳俠暈暈乎乎地搖頭晃腦:“NONONO,擱我這兒,你健健康康吃哩白白胖胖,才能叫我長治久安。”
柳岸點頭:“健健康康我已經達到了,接下來我努力吃哩白白胖胖,不過我哪怕吃成三百斤哩大胖子,俺奶奶還是得催你娶媳婦。”
柳俠翻個身,把頭紮在沙發角裏:“不準擱我跟前說娶媳婦。”
柳岸說:“可以,那你就想法弄個柳石出來,至少,你得做好弄個柳石出來哩準備。”
柳俠又翻回來,做仰天長嘯狀:“可是,我覺得這兒就可美,我不想要孩兒啊——啊——啊——”
柳岸楞了一下,馬上拍著柳俠的手說:“中中中,小叔,你要是真不想要,那咱就不要,俺奶奶也就是嘴上說說,真叫她逼你,她也舍不得。”
柳俠皺巴起了臉:“我也不是真不想要,我隻是現在不想要,我還想再清清閑閑再耍幾年,其實,其實,我不想要主要是因為,我覺得現在咱倆就是最美的了,再多個小孩兒咱就沒這麽自在了。”
柳岸看著他的臉,說:“我知了小叔,你別為難了,以後不管有沒有柳石,你都會跟現在,就是這一會兒樣,這麽自在這麽美。”
柳俠隻是有點迷糊,並沒有真的醉,第二天早上,他一醒過來,就問柳岸:“貓兒,你夜兒黑那句話啥意思,為啥有沒有柳石我還能可自在?”
柳岸說:“意思是,如果有了柳石,我養,你隻管耍;如果沒柳石,我去跟俺奶奶跟大爺爺談判,不叫他們逼你結婚。”
柳俠說:“我不想叫你養,養小孩兒雖然美,但可操心可操心。”
柳岸說:“我生來就好操心,沒心□□就覺得空虛無聊。我一想起我能給你養柳石,柳石長大了會孝順你,我心裏就可美可美。”
柳俠對著貓兒的臉上下左右地端詳了好幾遍,才說:“真哩?”
柳岸點頭:“真哩,你要是沒個孩兒,我一輩子心裏都不美。”
柳俠趴在枕頭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你叫我再想想。”
柳岸不忍心逼他,就換了話題:“對了小叔,你哩生日禮物想好了沒?”
啊?哦,想好了。”柳俠迷瞪了一下,才從柳石那兒把思緒拉回來,“我不缺衣裳也不缺錢,我又不是女哩,也不待見耳環項鏈啥哩。我就是獨個兒擱外頭作業哩時候,偶爾會覺得沒意思,你能給我擱手機上弄個遊戲不能?就給我獨個兒弄,別人都沒,誰看見了急死他們。”
柳岸說:“中,生兒那天給你做出來裝手機上。”
接下來的半個月,M省又下了兩場大雪,柳俠除了偶爾出去買個菜,就是在溫暖的房子裏等待柳岸。
中間的周末,他和柳岸乘飛機去了趟紐約。
柳岸委托幾個相熟的留學生幫柳俠打聽雲健的消息,其中一個人回了電話,說他一個朋友的朋友,叫蘇正昆的,見過雲健,蘇正昆說,雲健大概一年前已經回國了,柳俠不信,柳岸陪著他去和蘇正昆當麵談談,問清楚是怎麽回事。
蘇正昆說,他兩年前剛到美國時,曾在一家中餐館□□工洗盤子,他就是在那裏和雲健認識的,雲健除了洗盤子,還打了一份工,好像是在一家劇院,具體幹什麽蘇正昆不知道,他到餐館不到一周,雲健就離開了,他也是大概半年前偶爾聽其他華人朋友說起,才知道雲健已經回國了。
柳俠來到美國,親眼看到這個和中國差不多一樣大的龐大國家,看到街上行色匆匆互不理會的人們,他越發相信當初毛建勇說的話,一個中國人到美國學習藝術,除非你家世顯赫或真正財大氣粗,否則連藝術的門都摸不著。
聽蘇正昆的描述,雲健在劇院是打工而不是成為了演員在那裏演出,也就是說,雲健傾盡家財來美國求學,卻沒能得償所願。
看著柳俠失落地樣子,柳岸說:“小叔,不管是不是學到了真正的霹靂舞,來美國的這番經曆對雲健伯伯以後的藝術創作都有利無弊;而他現在已經回到了中國,和他的家人在一起,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柳俠想了一下,覺得還真是這樣,現在的中國,有能力辦得起出國的才有多少人?能出來看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情,雲健已經賺到了。
想通了的柳俠很快擺脫了沮喪的心情,和柳岸一起回到B城後,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操持起聖誕這個洋節日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如果沒,後天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