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雙山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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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 柳俠一邊抖抖索索吸溜著涼氣穿衣裳,一邊在心裏盤算今年要給肖文忠增加多少年終獎,或者另外加一項獎金項目, 就叫……精神損失費?

    特麽,這樣的旅社絕對能給人住出心理問題來。

    因為從標準間換成了普通客房, 餐票也被收回去了,柳俠從衛生間出來, 再次看到那黃巴巴的被頭,毅然決定先退房, 到街上吃早餐去——就衝黃被頭那樣的管理, 這裏的食堂也做不出什麽幹淨的飯菜來。

    半個小時後,他後悔了。

    他從招待所出來,轉遍了整條東西大街,就三家賣早點的, 一家餄烙麵,兩家小米稀飯、饅頭和小鹹菜之類的,都是很小的店麵,一家比一家門店破落, 看著都是髒乎乎的。

    他忍著心裏的不適,在餄烙麵小店吃了,大碗,一碗一塊五,分量比榮澤的大碗燴麵還足,而榮澤的大碗麵現在已經六塊了。

    味道意外的好, 如果不是那個大粗海碗油膩的手感,柳俠都想中午再來吃一碗了。

    吃完了麵,拿出手機,七點五十,這個時候打電話不會有打擾的嫌疑了。

    柳俠在店主驚羨的目光裏撥了羅喜平的號碼,板正清晰的女聲告訴他: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柳俠開車來到了交通局大門口,坐在車上,觀察著上班的人流,同時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八點五分,他撥打羅喜平辦公室的電話,一直到待機音結束,都沒有人接。

    柳俠下車,大步走進交通局大門,可能因為民風淳樸治安太好的原因,這裏的門衛形同虛設,柳俠長驅直入到站在羅喜平的辦公室門口,都沒有遇到一個攔著他問詢一二的人。

    他敲了三次門,辦公室裏都沒有反應,第四次剛敲了兩下,旁邊辦公室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用帶著濃重鼻根音的方言說道:“你找俺局長?”

    柳俠點頭:“對,我昨天中午跟他打電話約過,今天過來。”他說了個半真半假的謊,他打過電話,但沒約到人。

    “哦,”中年男子點頭,“可是,俺局長他今兒不來了呀,他昨兒後晌快下班時候跟我說,他老家有點事,他要回去一趟,叫我跟其他領導說一聲,他星期一來。”

    柳俠心裏跟灌進去了一大桶冰碴子似的失望難受,卻還是對這個可能是辦公室主任的男子微笑著說:“謝謝!那我去找一下吳科長。”

    財務室就在這排房子的最西頭,柳俠掀開棉簾子就看到了吳順林,他正在抱過一摞賬簿,準備開始工作。

    看到柳俠,吳順林站了起來:“這麽早就來了?”

    柳俠說:“其他地方有點急事,想早點把這邊的事辦完了趕快過去。”

    吳順林本來是要拿著杯子去給柳俠倒水,聽柳俠這麽一說,放下杯子就想走:“那咱們現在就去找局長。”

    柳俠心裏感歎了一下這邊的人是真的淳樸耿直,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嘴上卻不得不把剛才那個中年人的話轉告給他,因為有羅喜平主動說要緊著他的款項結清那句話,他希望今天吳順林能做主把錢給他。

    吳順林聽完柳俠的話,拉過一把椅子讓柳俠坐下,然後對正在給屋子中央的大肚子鐵爐添炭的女孩子說:“小麗,我去找胡主任一下,局長不在咱們怎麽不知道,你給柳同誌倒杯水。”說完就出去了。

    叫小麗的瘦小女孩子靦腆地柳俠笑了笑,去牆角拿暖水瓶。

    胡主任應該就是剛才和柳俠說話的中年男子,財務室和胡主任的辦公室中間就隔著四五間房子,隻是單純去找胡主任確定羅喜平在不在,最多三分鍾就夠了,可吳順林快十分鍾了還沒回來,柳俠心裏又湧起了希望,他覺得吳順林應該是在想辦法和羅喜平聯係,商量給自己結賬的事。

    十五分鍾後,吳順林回來了,臉上帶著歉意:“我專門又去找俺書記問了問,局長真是回老家了。”

    柳俠說:“今天不是星期五嗎?羅局長怎麽會今天回去?”

    吳順林說:“他昨天走之前在大門口碰見俺書記,說他早上起來心裏頭就覺得不舒服,老覺得家裏頭他老母親有事,一天心裏都不安穩,不回家看看不放心,你知道,俺局長是個大孝子。”

    這個,柳俠確實知道。

    當初規劃局那個合同是柳俠來簽的,簽完他請羅喜平和規劃局幾個相關人員吃了一頓飯,酒席上,羅喜平喝的有點高,他聽易春水提到過幾句柳俠的經曆,知道柳俠也是農村人,山裏的,也是考上大學才有了個商品糧戶口時,那天,羅喜平就絮絮叨叨跟柳俠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羅喜平家是在雙山縣最偏遠貧窮的大山裏,他和妹妹能考上中等師範學校,成為城裏人,是因為他們有一個特別要強的母親。

    羅家媽媽是文盲,三十多歲丈夫去世,自己艱難地拉扯著四個孩子,肚子都吃不飽,卻在羅喜平和妹妹能幫家裏幹點活的年齡,把他們送到出嫁到縣城附近村子的姑姑家裏,讓他們去讀書識字。

    這一段經曆,和關二平、關淑萍兄妹幾乎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關二平和關淑萍一個根本就沒有考大學的機會,一個折戟在高不可攀的高考錄取分數下,而羅喜平和妹妹在頂著重重壓力分別複習了四年和三年後,魚躍龍門地進了鄰居清山縣的師範學校。

    羅喜平先一年畢業,回到雙山縣當了一名初中教師,五年後憑借一手好文章,被借調到政府辦公室,然後是正式調入,再然後是下去局直單位當領導。

    羅家妹妹上師範期間,遇到一個去清山縣探親的界山縣年輕人,兩個人一見鍾情,畢業後嫁到了界山縣,羅妹妹的丈夫現在是易春水家的鄰居。

    和當年的柳俠、柳淩、柳海一樣,羅喜平的經曆在他的出生地是一個人人都耳熟能詳的勵誌故事,他們一樣的還有對家人的留戀和關愛。

    羅喜平比柳川還大一歲,這麽多年,除了天氣和其他不可控原因,他周末和節假日一定會回老家守著母親和大哥一家。

    柳俠心裏再著急上火,人家惦記自己年邁的母親,他也沒什麽話說。

    他隻能試探著問吳順林:“我這錢羅局長當著咱們兩個的麵確認過好幾次了,你不能直接給我嗎?”

    吳順林為難地搖頭:“這真的不行,現在的財務製度特別嚴,上級要求單位哪怕花一分錢也必須一把手簽字,這是為了防止出現問題後互相推卸責任。

    你這個,要是幾百、幾千塊,我冒個險,回來大不了讓局長說兩句,你這好幾十萬啊,按要求,我必須和你一起讓局長當麵確認簽字才行,局長打電話交待都不合規定的。”

    吳順林說的都是大實話,柳俠也沒有難為下邊人的習慣,他謝絕了吳順林中午一起吃飯的邀請,隻讓他如果發現羅喜平回來,第一時間通知自己,就告辭出來了。

    站在街邊,看著蒼白的太陽發了一會兒呆,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忘記買食用油了。

    撥打卜鳴的電話,想問問他們現在的具體作業地點,係統提示他要找的人不在服務區。

    柳俠開車找到一家糧油店,買了一壺十斤裝的花生油,問了一下店老板去老爺廟鄉怎麽走,出來後調轉車頭,開上了去老爺廟鄉的路。

    羅喜平要三天後才回來,這三天他也來不及趕去中南省把事情辦完,回榮澤也不劃算,路上一趟七個多小時呢,所以他決定留下,自己帶人幹三天活,讓卜工休息休息。

    老爺子杖鄉之年還要整天在深山老林裏作業,雖然他付出了相應的豐厚薪酬,讓他近在咫尺袖手看著老爺子勞作,他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雙山縣的縣城不在自己所轄區域的中央地帶,而是靠近西北部邊緣,沿著縣城最繁華的東西大道向西走到頭,再往西北方向走三公路左右,就到了清山縣境。

    而清山縣的縣城靠近南部邊界,隻不過偏東幾公裏,

    老爺廟鄉就夾在兩個縣城之間,整個鄉的地形是西南-東北方向狹長的一條,西邊隔著城關鄉幾裏路就是縣城,東邊隔著幾公裏原始森林就是清河縣縣城。

    因為老爺廟鄉的這個地形特點,柳俠在到了鄉政府所在地以後又試著打卜鳴的電話,居然通了,雖然斷斷續續硌硌巴巴,不過好歹柳俠聽明白了他們在哪個方向,路邊有哪些比較顯眼的標誌,讓他趕在午飯之前找到了人。

    不過柳俠人是到了,捷達卻被一條幹涸的河溝擋在了大約五裏以外的地方,捷達地盤太低,過溝沿的時候會碰到油箱,所以柳俠隻提了兩隻燒雞和十幾根火腿腸過去。

    洪軍高興地接過燒雞和火腿腸,點著了酒精爐燒上水,拿出個不鏽鋼菜盆開始撕燒雞,天太冷,他要把這些東西都蒸熱了吃。

    洪軍看麵相就是個糙老爺們,原來在家的時候也不喜歡幹家務,跟著柳俠後卻被挖掘出了做飯的天賦,他粗手大腳地隨便搗鼓一下,就比另外幾個人精心烹製的飯菜好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柳俠在京都的工程結束後,把他給調到了這裏——補償幾乎一年沒有回家的卜工。

    剛剛十一點半,卜鳴他們還在作業,柳俠去羅馬吉普裏拿出一件軍大衣換上,就要接替卜鳴的工作,卜鳴頭都不抬一口拒絕:“我也就會幹點這,你就別老想著搶我的飯碗了。”

    老爺子心情舒暢的時候,偶爾也會說句笑話調侃個人。

    袁黎明和高秋峰也幫卜鳴說話:“柳工,我們馬上就好,你不用再沾手了。”

    柳俠看了一眼高秋峰。

    高秋峰馬上擺著手說:“柳工你可別,我就一民工,跟卜工比還差十萬八千裏呢,你搶我的飯碗更不厚道。”

    柳俠看出來,這幾個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自己動手,正好也快吃飯了,他也就沒堅持,過去給洪軍打下手。

    洪軍之前計劃的午飯就是臊子撈麵,肉丁、白蘿卜丁、胡蘿卜丁、粉條的臊子,一人一盆兒就結了,柳俠這一來,大家盆兒裏就豐富了起來。

    吃完了飯,柳俠拿出車鑰匙,讓幾個人去他的捷達裏,開著暖氣眯一會兒。

    大家都是在中原長大的,都有午睡的習慣,野外作業時雖然緊張,中午也要多少眯兩眼,要不下午打不起精神。

    他們平時都是躲在羅馬吉普裏午休,羅馬吉普裏雖然冰冷,但好歹沒風,腿上再包個軍大衣,睡半個小時左右也能扛得住。

    不過今天既然有暖和地方,幾個人也沒客氣,洗刷完鍋碗瓢勺,就一起跑到了捷達裏。

    給羅局長買的那個豪華雙麵羊毛毯太占地方,臨時被放在了車頂,方便麵也一起挪出去了,柳俠打開暖風,把前後各一扇車窗降下條一指寬的縫,後邊三個人一會兒就睡著了。

    卜鳴半躺在副駕駛位上,小聲和柳俠說話,問最近都簽了那些合同,還有雙山的賬。

    柳俠把他今天在交通局的經過簡單跟他說了一遍,卜鳴說:“把這筆賬拿到手再去沈工那裏吧,久占為業,欠賬也是這樣,時間長了,欠賬的會慢慢把他欠賬的原因給忘了,隻記著錢是自己的,越來越舍不得拿出來。”

    柳俠說:“我就是這麽想的,不拿到錢,我就一直住在這裏。”

    卜鳴又說:“話雖然這麽說,真要不回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哪個單位還沒有幾筆要不回的欠款呢?廣播電視上不都是三角債嘛,咱工程多著呢,真要不回來咱再掙。”

    柳俠知道這是前輩在安慰他,怕他鑽了牛角尖,笑笑說:“我知道,我盡量要,真要不回來,我也不能因為幾十萬塊錢去殺人。”

    一點半,下午的作業正式開始,柳俠這次仗著年輕體力好的優勢,自己先搶到了儀器,卜鳴隻要坐在車裏拿著電腦做後期。

    現在,幾個技術人員一人一台已經裝了測量軟件的手提電腦,提前充好電,中間休息就可以輸入數據。

    五點半返回老爺廟鄉政府。

    兩間狹窄的平房,住四個大男人還要留出做飯和給卜鳴、袁黎明計算繪圖的地方,真擠不出柳俠的位置了,柳俠隻好在四個屬下歉疚不安的目光中,拿了卜鳴的電腦和今天的測量數據回縣城——老爺廟鄉停電了。

    再次住進招待所的三人間,柳俠在感慨萬千中抓緊時間衝了個澡,然後包著兩條被子坐在床上做計算,因為上午的計算卜鳴已經完成了,他隻幹了一個小時,在手指被凍僵之前,勝利完成了任務。

    他沒有隨時閱讀的愛好,所以沒手邊沒有書;招待所沒有互聯網,卜鳴的電腦裏隻下載了他兵不血刃就能一騎絕塵直搗黃龍的《超級瑪麗》和《大富豪》,電腦自帶的蜘蛛紙牌對他來說易如拾芥,他早就不屑一顧了。

    百無聊賴之中,他看到了矮櫃上頗有年代感的電視機,還好,雖然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想撫今追昔,卻是有遙控功能的。

    柳俠毫無期待地按下了開機按鈕,想隨便選個家庭劇開點聲音催眠,然而,一下、兩下、三下……電視機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拎著遙控器在床沿上“啪啪啪”地拍了十來下,再來,一下、兩下、三下……十下……,當柳俠以為是自己弄錯了,這個玩意根本就不是遙控器的時候,電視機發出一聲輕響,屏幕上先是一片白雪花,緊跟著,出現了一對中年婦女坐在公園長椅上聊天的畫麵。

    正是柳俠想要的家庭裹腳布劇。

    他扔了遙控器,小心地把黃被頭卷上去鋪好,又把另外兩張床上的枕頭都拿過來,和自己床上的摞在一起,打算躺舒服了等待睡眠降臨,可是……

    “……啊……啊……哈……哈……啊……不要啊……”

    柳俠目瞪口呆。

    電視屏幕上麻撒撒的白色噪點和亂跑亂晃的橫杆後,赤.身.裸.體一邊喘息一邊扭動的女人和跪在她兩腿之間弓著身亂啃亂咬的男人清晰可見。

    現在的家庭劇都拍成這個樣了?可是,為什麽中間連個過渡的劇情都沒有?

    柳俠在心跳280的淩亂中努力地理智思考,但那粉紅透白的畫麵和女子分不清難受還是享受的呻.吟聲的把他的理智衝擊得七零八落,他甚至忘記了要換個台,而隻是麵紅耳赤地等待著這一段過去。

    可屏幕上的男女不但無視了他的意願,還做出了個讓他驚呼出聲的動作,男人忽然直起身,把女人的腿分開架在自己的肩上,然後……

    “我.草草草草……”柳俠手忙腳亂地去摸遙控器,卻怎麽都摸不到。

    他把身體周圍挨著摸了一遍,還是沒有;他翻身起來把枕頭都挪開找,依然沒有,電視上的男人卻已經開始喘著粗氣橫衝直撞了。

    柳俠跳下床,趿拉著鞋子蹲下來,看遙控器是不是掉床底下了,但是沒有。

    柳俠把上麵的被子拉起來抖,沒有;把被子放旁邊另一張床上,再把下麵那條被子拉起來都,還是沒有。

    他站在那裏茫然四顧,想不出就這麽個屋子,又沒有第二個人進來,遙控器能跑到哪裏去。

    電視裏的兩個人還在繼續,女人叫,男人喘,混雜在一起讓柳俠胸悶氣短。

    柳俠對著床上僅剩下的三個枕頭瞪了一會兒,抓起最上邊一個,抖,沒有;第二個,抖,沒有;第三個,抖……,灰白色的遙控器從信封枕裏麵滑了出來。

    柳俠起來,轉身對著電視機摁,中央一,一下、兩下、三下……十下……

    他媽的,還不行。

    “呼……”柳俠吐出一口氣,坐在床上,拿著遙控器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陣狂拍,再按,還是……

    哎,畫麵換了。

    柳俠看著電視上的格子推拉門,長舒了一口氣,把遙控器規規矩矩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就穿著短褲和毛衣,兩條腿都是光著的,而他之前折騰了好幾分鍾,居然沒感覺到冷。

    他撩開被子鑽進坐進去,邊往後躺邊抬眼看。

    哎,怎麽感覺不對,剛才明明是兩個中國的中年婦女在公園,怎麽房間的感覺像東瀛,躺在榻榻米上的年輕女子也是東瀛人的感覺,進來的五六個男人穿的衣服也像……

    柳俠又拿起了遙控器,但沒立刻換台。

    幾個男人同時拉開了衣服,而躺在那裏的女人不知怎麽就一絲.不掛了,幾個男人同時跪在了他身邊,身上的衣服也都沒有了。

    柳俠舉起遙控器,摁,摁,摁……沒用。

    他舉起來準備在床沿上狂拍的時候,屏幕上的畫麵忽然又發生了變化,兩個歐美人種的男人,裸裎相對,開始接吻。

    柳俠懵了,呆愣愣地忘記了拍遙控器。

    一個男人不知怎麽就躺到了床上,另一個走到床邊,跪下,低下頭……

    “我.操。”

    柳俠跳下床,鞋子都沒顧上趿拉,跑到矮櫃前,伸手就拔下了電源線,電視機“滋啦”響了一聲,黑了。

    而柳俠伸手的時候,屏幕上已經又成了東瀛女人和一群男人,隻不過屏幕上濃重的雪花白噪點和橫道道快給淹得看不見了。

    柳俠坐回被窩裏,拿過羽絨服披上,轉著眼珠開始想。

    這事絕對不對,雙山縣沒有有線電視,節目頻道不經過當地廣電部門過濾,可大鍋接收器也不可能允許播放這種片子啊。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黃.片,他聽三哥說過,公安局掃黃辦有個小隊,就是專門查傳播黃.色錄像的。

    他這是被人陷害了?

    羅局長想賴賬?所以找人在他房間放這個,然後再報警,讓掃黃辦的人來抓他,讓他丟人打家夥,沒臉再在雙山呆,自然也就要不成賬了。

    可是……

    柳俠仔細看了看,他的房間絕對沒有錄像機或vcd機,那剛才的小電影是怎麽放出來的?

    他再次跳下床,趿拉著鞋子走到窗邊,扒開窗簾往外看:院子裏,樹梢被吹得一律向東歪,他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

    他又跑回床上:去他娘的,不想了,睡覺。

    就算掃黃辦的來,他電視連開都沒開,他們還能當著他的麵再給他放一部黃.片,然後強加在他頭上?再釣魚執法也不能這麽囂張吧?

    說好了明天他繼續跟著卜鳴去老爺廟繼續幹活,早點睡。

    可是,睡不著,小柳俠在被窩兒裏蠢蠢欲動。

    柳俠閉上眼,在心裏數數……

    ……

    半個小時後,他一掀被子跳下床,趿拉著鞋子,拎起小茶桌上的暖水瓶進了衛生間。

    他一邊洗著小柳俠一邊暗自慶幸,虧得他有先見之明,多帶了幾條內褲,要不,照這麽一天兩條的速度(洗澡時候洗了一條)還不夠換呢。

    紓解了一下,身體總算不那麽熱燥了,他以為自己這下可以安心睡了,卻還是滿腦子剛才電視裏的畫麵,當那兩個歐美男人出現在腦海,他忽然就想起了爛尾樓裏的兩個男人,還有那喘息聲和……

    “我操,不會吧?”柳俠不知不覺間喃喃出聲,“原來世上這樣的人還不少,不是光乖貓一個?”

    想通了那兩個男人的關係,他也就想通了乞丐那在外人看來不可理喻的優越感來自哪裏:老子就算是要飯的,也比同性.戀強一萬倍。

    柳俠的胸口一陣抽搐,他幾乎能想象出乞丐走出那片爛尾樓後,繪聲繪色地和他的同伴們描述那兩個男人口口的經過,然而他畫龍點睛的壓軸一筆,應該是他那一聲囂張的“啊呸”。

    他們哪怕是要飯的,也是真男人,不是變.態,不是二尾子,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他們下麵還有二尾子,他們可以踐踏二尾子,而且是當麵踐踏,還不用擔心被還擊,被指責。

    柳俠的眼眶熱乎乎的。

    他想到了柳岸向他坦白自己是同性.戀的那一天。

    他拿過手機,試著撥打卜鳴的電話,通了。

    卜鳴有點擔心地問:“小柳,都這時候了,怎麽還沒睡?”

    柳俠說:“我想跟您說一聲,我明天要去洛城一趟辦點事,就不去工地了,我一早把電腦給您送過去。”

    卜鳴說:“去吧,你本來就不該老耗在工地上。”

    “那行,卜工,明天見。”

    第二天早上,洛城市郵政局的門還沒有開,柳俠就已經到達了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快到月底了,厚顏求一波營養液,希望能上讀者推薦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