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王腸蟲本來就反應遲鈍、動作緩慢，這下子在我們的驟然開火之下，便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乳白色的蟲屍在不斷掉落，地麵上也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於是，剛剛被它們所拱起的清屍就已滑落，掉了下來。

    可見匆忙之間，我們的命中率並不算太高。盡管已經在竭力回避了，這清屍仍然被命中了很多槍。

    他的右頰被子彈撕裂，掀起了一大塊肌膚，神情可怖。很快，裏麵那長長的獠牙也露了出來，顯得凶殘而又猙獰。

    而且，他所披的那一件黃袍馬褂上，此刻也布滿了彈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鞋襪和帽冠上則更為不堪，直到這時，仍然還有幾顆子彈殼被嵌在其中。

    空氣裏的火藥味便變得更濃鬱了。

    有鑒於此，我們就一邊掩著鼻子，一邊翻動著這屍身。

    我越看，心裏的疑惑就越多，“老義，這服裝好象還怪怪的，你怎麽能確定他就是清屍？”

    姬行義搖著頭道，“這應該是沒什麽好置疑的……少爺你看，這是低級文官帽上所佩戴的紅纓，其色澤、形製和品相，都與書上所描繪的一致，簡直不存在任何差別。”

    姬於嫣也跟了上來。危險過後，她的神色為之一鬆，臉色也好看了很多，布滿了粉紅色的毛細血管，“爺爺，這不是帽正麽？”

    姬行義緩緩搖頭，“不……帽正一般嵌在帽子的正前方，與鼻尖對齊；而紅纓綴在冠後，分門別類，等級森嚴。”

    我又瞅了幾眼，興趣便慢慢生了出來，“這玩意好象與花翎非常類似？”

    姬行義笑了起來，“不是這樣的，花翎隻有宗室和高級文官才有資格佩戴……滿清官製嚴謹，講究甚多，貝子一般都佩戴三眼花翎，輔國公、鎮國公、和碩額駙的帽上飾的是雙眼花翎，普通的文官則以一眼花翎為主。”

    我“撲哧”一聲便笑了起來，“不過是野雞毛而已，偏還有這麽多講究！”

    姬行義正色道，“不，花翎是國家名器的象征，就好象秦爵就可分為二十個等級一樣，功勞不夠，時機不到，即使是親王貴胄也不輕易授予。”

    我的視線又滑向了這清屍的帽後，“哦，到底是什麽樣的官員才會佩戴紅纓？”

    姬行義聳了一聳肩，“九品以下吧……六品以下佩戴藍翎，俗稱老鴰翎，也就是用烏鴉的羽毛製的翎。九品以下不入流者，則以紅纓為主。”

    姬於嫣又向下麵瞅去了一眼，“如此看來，這人隻是一個九品芝麻官？”

    姬行義道，“對。”

    姬於嫣撇了一下嘴，“這也太衰了一點。剛才看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花花綠綠的，非常耀眼，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官呢。”

    姬行義在她腦袋上撫了一下，“這不可能……涸川市地處西南偏僻之極，如果是極品大官，就不會在附近下葬了。”

    我馬上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那之前我們所見過的漢墓呢。”

    “那絕對是意外。”姬行義臉上一郝，稍微滯了一會，視線便又向腳下的清屍滑去，“少爺，其實認真說起來，獲賞紅纓已經算非常難了，有資格佩戴三眼花翎的更屬罕見。”

    我嘴形張得很開，“哦，這三眼花翎真的這麽稀罕麽？”

    姬行義點著頭道，“對，終清一朝，隻有七人被賞賜三眼花翎，其中有五個滿人，兩個漢人。從這個意義上講，隻要獲得這玩意兒，甚至比什麽貝勒親王、公侯伯子更為尊貴，也更有實權。”

    我在這紅纓身上踩了一腳，忍著心裏的笑意道，“這五個滿人是哪些人？”

    姬行義一字一頓地道，“傅恒、福安康、和琳、長齡和禧恩，每一個都金戈鐵馬、南征北戰，為滿清王朝的統治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緊接著又問，“兩個漢人呢？”

    姬行義笑了一下，“李鴻江和徐桐。他們的官聲都很差，李鴻簽下賣國條約不說，徐桐更是‘庚子之亂’的罪魁禍首。”

    我嗤然而笑，“主張屠洋人殺教民的好象就是這位徐同學，他因循守舊迂腐不堪，甚至還惹來了八國聯軍，把我們的圓明園給燒掉了？”

    姬行義俯首道，“對，他還是同治皇帝的師傅，囚光緒，廢新法，戊戌六君子就是在他的力主下，而慘遭殺害。”

    我便閉上了雙眼，思索著道，“李鴻江，徐桐，喝，這兩人好象清朝後期數一數二的宰執，功勞大，資格老，就這樣，還隻能得到一頂三眼花翎？”

    姬行義低下頭去，向這清屍的官帽上瞅去了一眼，“那當然了……古人雲，國家名器不可輕授，清朝雖以蠻夷之身入主中國，這一點倒是做得很好，曾國潘、沈葆楨和張之洞都是允文允武的名臣，生前都沒有封公，隻是在去世之後，才獲得‘文正’、‘文肅’和‘文襄’之類的諡號。”

    我回憶了一下，便說，“可是在太平天國後期，好象封了很多的王？”

    姬行義冷笑了一聲，“對，洪秀全掌權之後，共策封了三百九三天將，一百七十八朝將，三百零八天安，一千四百六十七天福，封王者也多達二千七百人。”

    我嘴角挑了起來，“怪不得短短七年功夫，家底就被他給敗光了。”

    姬行義眼裏露出了不屑之色，“濫用名器，貪汙腐化，不思進取，絕對是敗亡之道。”

    這時，姬於嫣轉過頭來，拉了一下他的手，“爺爺，別討論這個了，我們該出發了！”

    我們便重新拾起腳步，朝前麵走去。

    隨即便發現，前麵的屍竟然還非常多，有唐屍、宋屍、明屍、清屍，大都即將腐爛了，有的形消骨立，隻可看見其寬大的袍服，有的早就化為了一堆骸骨，東一根，西一根的，擺滿了整個洞穴；還有的甚至連骨碴也沒剩下一塊。

    石筍上隻懸著幾塊破布片，每一陣陰風吹來，便不斷地搖擺著，晃來晃去

    今天有一點發燒，腦子裏暈暈乎乎，實在碼不出字，所以，暫且休息一天。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