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勢似乎在不斷下降。

    我們又走了幾分鍾，發現石壁上、石筍上的水痕就更多了，水藻東一簇，西一簇的，剛剛被大家撥開，上麵的露珠便紛紛濺起。

    其味有一點腥膻，又略帶一些從草木叢中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特有的芬芳。

    我們一邊掩著鼻子，一邊撥開這些水藻。隨即便發現，裏麵的屍體好象也越來越多，它們通常身體腐爛，衣服淩亂，嫣紅的帽正顯得格外滲人。

    更要命的是，偶爾，這些屍體旁邊還會出現窪地。

    窪地的麵積有大有小，有的被礫石填滿了。裏頭的彩陶、黑陶和其他各種類型的罐子都已經破裂，散了一地。

    有的則非常泥濘，上麵還漂著一具具屍體，每一陣陰風吹來，便在不斷地蠕動，顫栗著，浮浮沉沉。驟然看來，就顯得花花綠綠的，眩目之極。令人分不清這到底是清屍，還是元屍。

    此刻我們就是這樣奔波。走著，走著，便發現自己的嗅覺已開始麻木，甚至，連剛才那一抹芬芳也已經消失。

    滿眼都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蕭瑟，以及泥濘。

    看到這裏，我轉過頭去問，“這一帶的泥濘為什麽越來越多？”

    彭子羽隨口答應著，“是呀，路況也越來越差了，我說，咱們簡直快邁不開腳步了。”

    姬行義四下瞅了一眼，“難道，這洞壁上有很多縫隙？”

    我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周圍有地下陰河，外麵的水在不斷滲進來？”

    姬行義伸手在洞壁上刮了一下，然後，又把手伸了回來，吸著氣道，“是哇，要不然，為什麽還越來越潮濕？”

    我的視線向腳下滑去，“但是，地勢好象也在不斷下降。”

    彭子羽插了一句，“那也不可能濕成這樣哇……你們看，我的登山鞋早已經髒得不行了，靠，買了還沒多久哩。”

    說完，他還伸出腳來，示意我們去看他的鞋子。

    這雙阿迪達斯牌登山鞋果然還非常新，鞋帶白晰，底部平整，直到現在，甚至還沒有變形。但是左側和右側卻一片狼藉，黃泥滾滾，有的地方，竟然還沾著一些樹枝和樹葉。

    後麵的姬行義就歎息了起來，“也許，這場洪水從來都沒有結束過。”

    我有一點不以為然，此刻，就回頭瞅了他一眼，“既然這樣，前麵那一段為什麽還如此幹躁？”

    姬行義眉頭皺起，嘴角還向上麵挑了一下，“那兒地勢高，落差大，我們的行程也才剛剛開始。”

    我更加覺得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說，這場洪水延續了五千多年？”

    姬行義很鄭重地點著頭，“對，也許還更久一點，西南本來就多水，這裏的地勢又偏低，所以，一直就被洪水浸泡著，呃，泡了五千多年啦。”

    劉二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和沮喪，“義爺，不是還有大禹治水麽？”

    我笑了起來，“這兒可是西南，大禹的腳印，始終都沒能踏進來過。”

    姬行義對我的說法表示了認可，“對，大禹生於山西安邑，他的治水範圍也並不算太寬，好象就發生在黃河中下遊一帶。”

    彭子羽沉聲說道，“史載大禹與塗山氏聯姻，如果這是真實無誤的話，那麽，大禹的治水之術應該來自東南沿海的夷人和越人部落。”

    劉二又問，“怎麽，塗山氏是東夷人麽？”

    姬行義先是斷然搖頭，後又點起頭來，“塗山氏的王族是什麽人還很難講，東夷，越人，黃帝的後裔，這三種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不過據我估計，他們極有可能來自徐若木家族，隻是因為被分封在東南沿海一帶，然後，才被越化的。”

    我點著頭道，“怪不得大禹死後，也安葬在東南沿海呢。”

    姬行義不斷解釋著道，“嗯，古人對母係非常尊重……夏商周三朝都以黑為貴，這種習俗甚至還延續到秦朝和漢朝。”

    我繼續分析著道，“難道正是因為這種崇母習俗，啟才把自己父親的遺體安葬在在浙江的會稽山上？”

    姬行義點頭道，“對。”

    正在這時，人群中便稍顯嘈雜，一個黑人折了回來，向彭子羽匯報道。

    “前麵過不去了，boss。”

    彭子羽明顯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之中，此刻他張開雙掌，表情顯得略有一點詫異，“到底怎麽了？”

    黑人跑得氣喘噓噓，這時，就斷斷續續地回答，“被水淹了，boss……兩側都是地下陰河，落差還非常大，河水一衝過來，前麵就成了洪澇地帶。”

    姬行義馬上就急了，“快帶我們去看看。”

    我們連一秒鍾都沒有停頓，當即提起m16和巴雷特58a2，匆匆向前麵趕去，隻見這裏水聲潺潺，泥濘一片，在不到三十米遠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窪地。

    窪地左側的地勢好象還比較高，河水衝刷而下，卷來了大量的枯枝敗葉，以及各種各樣的屍體。

    此刻，這些屍體便漂在水麵，隨著這奔騰的河水而不斷地翻湧攪動，有的甚至還被漩渦卷進了水底，每一個浪頭打來，才會驟然上浮。

    我眉頭皺起，這時就哀歎著道，“這片窪地好象還挺寬的。”

    姬行義點頭道，“嗯，起碼有幾十米寬吧。”

    彭子羽從包裏拿出一柄洛陽鏟，伸到水中，攪動了好幾下，便說，“但是，它好象並不太深……如果沒有漩渦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去趟一趟。”

    “好吧，我先下水試試。”

    說完這句，我便趟進水裏，很快便發現這水液甚為渾濁，底部還嵌滿了各種陶器，奇形怪狀，不一而足。而且，我才剛剛走了三五步，便已經踩在它們的身上。隨即，它們就在不斷地斷裂、破碎，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

    姬行義迅速就拉過了我的右手，“少爺快上來，這窪地上的浪頭大。”

    接著又響起了彭緒妍的聲音，“健少你看，那邊還遊來了幾條鬼魚。”

    話剛說完，便又有一個浪頭打來，劈頭蓋腦地砸在我身上，在層層水珠之中，一條拳頭大的鬼魚竟躍了出來，此刻正對著我眥牙咧嘴，擠眉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