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起褲腳，緩緩向前方挪了過去，隻見這河水確實相當清澈，河床上的水藻茂盛，石坎級級，礫石也依稀可見，走了幾步之後，偶爾還可以看到罐子、陶盂或者平底盤之類的陶器，不過，在河水的持續衝刷之下，這些東西早已碎掉了，東一片，西一片，粗礪之極。

    除了這些以外，便什麽都沒有出現，鬼魚消失了，爛木頭消失了，甚至連那經常浮出水麵的腐屍，也看不到一點影子了。

    我走了幾步，心裏就納悶不已，“這水還真是涼的？”

    姬行義的聲音響在前方，“嗯。這冥河終年不見陽光，溫度低，漩渦多，稍不留神，咱們就有可能被拽進去。”

    我又向前邁出了一步，雙手緊攥，十個腳趾頭緊緊地附著在淤泥之上，“那確實要小心一點了。”

    劉二一天到晚都沒個正形。這時，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踏著，腦袋還昂了起來，斜向一邊，“草，之前鬼魚還非常多，現在為啥連一根毛都沒有？”

    我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句話，“這也許是因為，這河水也太清了一點。”

    劉二眼皮一翻，馬上便反駁了起來，“切，誰規定水清了就沒有鬼魚？”

    我見他挺認真的，玩心又起，此刻便逗著他說，“不是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麽？”

    劉二更不服氣了，“那隻是在瞎扯而已，當不得真的。”

    這時，姬於嫣已抓住了岸邊的一根藤蔓，身形騰空，徐徐升起，在姬行義幫襯之下，她終於脫離了險境。

    於是，姬行義又回頭瞅了過來，“少爺，這可能是因為漩渦效應，當河裏出現一個漩渦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被吸了過去，諸如枯枝敗葉，爛木頭，鬼魚之類的東西，概莫例外。”

    我的思路便變得清晰了起來，“換一句話說，這附近暫時還處於真空地帶，鬼魚不是不會出現，隻是還沒有過來而已？”

    姬行義點頭，“對。”

    劉二的語氣也變得恭敬了起來，“義爺，你說這一段時間會維持多久？”

    姬行義自己也爬上去了，而且，還伸出手來，把跟於其後的胡安德也拽到岸上。此刻，他正在不置可否地回答，“可長可短吧，誰知道鬼魚的性子會怎麽樣。”

    羅紫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剛才還見了血，唉。”

    我心裏一抽緊，“可能已經大事不妙了，血腥味出現了，相信那些鬼魚很快就會遊過來。”

    此刻，彭子羽已登到右側的一根石峁之上，他舉著礦燈，徐徐向前方照去，“你們別著急，先讓我瞅一陣子再說。”

    緊接著，便有一道光柱向前延伸而去，彭子羽僅瞅了幾秒鍾，麵上便掠現出幾絲驚懼之色，“糟了，前麵一片黑壓壓的。”

    我在水裏又涉了幾步，便抬起頭來，“是鬼魚麽？”

    “是……”彭子羽的聲音也有一些猶豫，不過很快，語氣就變得肯定了起來，“它們的數量還非常多，依我看來，絕對不會低於一百條。”

    姬行義馬上就急了起來，“少爺，那你快點登岸哇。”

    水花一響，我心裏就急得不行，這時，就不顧一切向岸上爬去。完了之後，還很特別地把縛在頭上的礦燈取下，向前方照了過去。

    隻見冥河裏一片黝黑，無數鬼魚正迅速遊來，它們或吐著泡泡，或咬著尾子，舉止顯得非常凶悍。

    其中有幾隻可能是聞到了異味，此刻竟在水麵上伏高竄低，竄動不休！

    我心裏馬上就緊張了起來，“大家請盡量加快速度，這群鬼魚的數量相當龐大，而且距離已越來越近。”

    聽我這樣一說，冥河裏便爭先恐後、亂成了一團。這些老外似乎已經驚惶之極，他們身形顫栗，步伐踉蹌，此刻，正不顧一切地向岸上爬來。

    可惜岩石比較高，他們的心情又太過急躁，所以，在爬上來幾個之後，又有幾個掉了下去。

    緊接著，上麵又傳來了姬行義、彭子羽他們的聲音。

    “抓住那根石筍哇。”

    “快抓住那藤蔓，別老是在瞎折騰。”

    “速度快一點。”

    “糟了，越來越近了。”

    我又瞅了一眼，發現前麵不到兩米遠的地方，竟然湧來幾十尾鬼魚，黝黑的背脊、尖銳的牙齒，以及不知從哪裏發出來的淒厲悲鳴，這所有的一切都驚心動魄！

    我張開了嘴巴，雙手也揮了出去，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快蹦出胸腔之外，隻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卻下意識地伸出了右手，“miss羅，快抓住我的手，鬼魚已經非常近了。”

    羅紫連問都沒有問，此刻，便緊緊地攥在我的右手之上，接著，在水底的礫石上略一借力，身形便騰了起來。

    接下來的救援行動便相當順利，負責斷後的那幾個黑人本來就身手很好，我略加幫襯，他們便已登上大石，然後，消失於上麵的石林與縫隙之中。

    隻是輪到劉二的時候，問題就出現了。這廝本來就肥，此刻，在驟然發力之下，便很快又滑了下去。

    我心裏的怒火就越來越盛了，“劉二，你不要命了？”

    劉二全身都癱在了這洪水之中，隻勉強伸出了一隻手，這時，他臉色煞白，嘴唇翕動，眼裏甚至還流露出一絲哀求之色，“健少，救我……”

    我懶得再跟他羅嗦，右手猛地一拽，強行便把他拖離水麵，可惜，就在他的雙腳剛觸到那塊大石的時候，狀況又出現了。

    一隻鬼魚驟然躍出，正惡狠狠地向他的臀部撲來。

    殺豬般的慘嗥便已響起。劉二身上一半是水，一半是鮮血，驟然看來，就象猙獰厲鬼似的。

    姬行義提著礦燈，不斷地照著這一切。即使是他，這時也顯得相當激動，“少爺，咱們快點離開這兒，屍蟡已追了上來。”

    我回頭一看，發現身後早已湧現了無數隻屍蟡，它們吐著紅信，揚起朱冠，黝黑色的身子正在一拐一扭。

    更糟糕的是，後麵竟響起了“砰”的一聲巨響。

    姬行義這時又彎下腰來，喃喃自語道，“完了，那琥珀也已經爆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