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戚戚依然笑的嬌媚，就好像亦夙翎君在對她說的是情話。

    “其實他應該知足啊，就算他不再是黎墨軒了，可他心心念念的南宮樂，現在可算是他的夫人，是殷少莊主的夫人呐。”她故意提及南宮樂現在已經是殷洛的夫人。“說來，這不正如你所願嗎，南宮樂嫁進了殷家堡，你該開心啊。”

    “不可能！”提起南宮樂，他隻會更激動。

    “怎麽不可能。”快速地反駁之後，風戚戚又細想了一下:“也是啊，黎墨軒剛剛才死，南宮樂怎麽就那麽快嫁進殷家堡了呢——可就真的是殷家堡去提了親，南宮樂就應允了呢。”

    “不過，也有可能正因黎墨軒死了，南宮樂才心灰意冷了吧。這女子反正總是要嫁人的嘛，這心愛之人沒了，之後嫁給誰不都一樣。其實，你的想法是對的，趕走寧初棠，殺了黎墨軒，隨著時間的推進，南宮樂最後自然會嫁入殷家堡。說來，如果不是我，或是寧初棠換做了別人，南宮樂現在應該是在你的身側，與你每日情意纏綿的了吧，隻可惜……”

    “唉～江湖中人人都喚我做妖女，可是我這個妖女，卻把原本可能會陰陽兩隔的有情人，重新安排到了一起，說來，是不是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風戚戚說著，竟自己都不由笑出了聲。

    她這真的算做了件好事吧。

    “妖女！瘋子！我一定要將你粉身碎骨！”

    ——

    殷洛在經曆了那樣的痛苦折磨之後，又開始了漫長的恢複，不過他也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麽。

    他真的徹底變成了殷洛，而為什麽他會變成殷洛，這裏麵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什麽原因。與他被暗殺又有沒有關聯，他不知道，但他好像不能提及自己到底是誰。

    他試著說出，黎墨軒，這個名字，並沒有問題——可當他再想表達自己就是黎墨軒時，那種痛苦的折磨又開始了。

    所以，他可以恢複身體，可以行動自如，卻不能夠說出自己到底是誰！

    也就是，他必須，隻能做，殷洛。

    也是啊，不都說黎墨軒已經死了嗎，就算他能夠說出來，誰又能相信他是這個身體之外的另一個人呢。

    ——

    “咳咳咳～”

    “夫人，你怎麽又咳得那麽厲害了。”黎父放下手中的書，倒了杯水，過來床前給夫人。

    “咳咳咳～”

    黎母接過茶水，又接連咳嗽。

    黎父坐在床邊幫黎母撫背順氣。

    “明日一早再請個大夫回來看看吧。”

    “不必了，我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病了，這十多年，哪個大夫又能說根治呢。芩兒已經幫我燉了藥膳湯，就是起效慢點，再多吃個兩天，估計就能差不多了。慢慢養著吧。”

    “那就好～”黎父長歎了口氣:“唉～也虧得芩兒有這份孝心。”

    “唉～芩兒是個好孩子。”

    “是啊。”

    想起季芩兒嫁過來的這些日子，對他們二老無微不至的照顧，黎母又忍不住神傷:“可這孩子越是孝心，我就越是忍不住會想起墨軒……也是真苦了這孩子了……”

    “唉……”

    透過窗子，外麵身著夜行服的人靜默無言地望著屋子裏開始拭淚的人，不由緊了緊拳頭。

    殷洛，他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

    而行動自如的殷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來黎家看望父母親。

    可卻隻能躲在暗處。

    他站在窗外，月光落在那輪廓深邃的麵孔上，其實他一直有種想要衝進去的衝動，可是他忍住了。

    他現在憑什麽去見他們呢，憑著殷洛的這個身體嗎，那他麵對他們，又能說什麽呢，該說什麽呢。

    父母親熄滅了燈火，要休息了——殷洛才打算離去。

    路過曾經的房間——是黎墨軒從前居住的房間——還燭火通明。

    他走近，依然是隔著窗子，人隱在院落的竹間。

    屋子裏的麗人，鬆散了頭發，身穿薄衫裙正坐在燭光下暗自出神，她在懷中緊握的是自己夫君生前穿的一件衣衫。

    “墨軒……”

    她喚著他名字的時候是帶有笑意的。

    而他聽到，心弦有些許顫動。

    屋子裏季芩兒癡癡笑著說:“墨軒，我現在除了每日侍奉雙親，還會看你以前讀的那些詩書、樂譜——我發現現在的我，才真真正正算是可以了解你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而這樣的了解，也隻會讓我對你更加的傾慕。以前的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你，看著你跟南宮樂在一起，看著你們在一起時，彼此眼中隻有對方的情景……墨軒，現在換我來陪著你，你不會嫌棄吧……”最後有淚滴落。

    殷洛聽完季芩兒的這番話，感覺有些沉重。他是一路蹙著眉，回到的殷家堡。

    南宮樂晚上練劍回來發現殷洛不在房中，這些日子他們沒有多少交流，自然不知道他的去向。而對於殷洛的身體漸漸好轉起來，和她也不能一直趴在桌子上睡這兩件事，南宮樂找到了一個解決的好辦法。

    她睡在了房屋的橫梁上。

    最近幾日她都是睡在橫梁上的。

    而就她不睡床睡橫梁這件事，就隻有阿俏和殷洛知道。

    殷洛也看出來了，他的樂兒不是為了感情，更不是因為心死，才嫁進殷家堡的。

    不然，她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同殷洛。

    至於，是為什麽，他又想不通了。

    但總有原因吧。

    殷洛回房的時候沒有走正門，是走的窗子。

    他深夜獨自出去，這般鬼祟，還換了夜行衣，不知道又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殷洛也是看房間裏沒人，才鑽窗而進，想要神不知鬼不覺。

    其實怎麽能神不知鬼不覺呢，從他踏出殷家堡，殷尚卿就已經在暗處跟著他了。

    是跟著保護他家少主。

    殷尚卿不知道少主要做什麽，但少主沒吩咐，他也不會擅自追問。可少主才恢複了身體，為了安全起見，他隻能默默跟隨，保護著他。

    對於殷洛夜探的是黎家，他也並沒有覺得奇怪，許是少主不放心，想要看看黎墨軒到底死沒死吧。

    “回來了？”南宮樂清冷的聲音，響徹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