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女子？

    這魔頭說的話，他都聽明白了。

    這個楚襄，居然是個女子。

    倘若，“他”，還有這個殷家堡不認的私生女，殷慕晴，真落到了這個魔頭的手裏，後果，可想而知。

    既然風翎寒跟楚襄，不計較他曾那麽樣逼迫她們，在他危機之時，都能沒有絲毫遲疑地割血救他，他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一派之主，豪傑俠士，又怎麽能還不如女子來的幹脆、義氣呢。

    況且，他還存活的這條命，就是要為兄弟們報仇的。而現在，不正是一個擺在他麵前的時機嗎。

    雖然，他殺不了風戚戚，就算他再練上十年、二十年的功夫，也殺不了她風戚戚，但是，隻要有任何一絲機會，哪怕他隻有一口氣，他隻能咬掉這些魔頭的一塊肉，也要在咽氣之前上去撲一口。

    於是，他那隻未傷的手，握起自己的一把刀——而原本雙刀的另一把，就是剛剛殷慕晴拿著，被嚇落了的——就向著莫天邪而去，故意沒有任何閃躲——連莫天邪都很驚訝——他直直撲向莫天邪，撲在他的鐵爪之上，讓他沒有辦法還手——而那隻手上的刀，就插進了莫天邪的身體——

    莫天邪的肩胛骨亦被刺透。

    他的嘴裏在湧著鮮血，已經受毒害，黑了的鮮血，瞳孔裏是駭人的猙獰，而唇角，卻是微微上揚的。

    悶呃的一聲——

    莫天邪充紅的雙眼，怒瞪著俯在他眼前的麵目，咬著牙，手下那刺進那身體裏的鐵爪，足足轉了半圈，然後，猛地抽回。

    口腔、腹部，狂湧出的血，灑了一地，那身體也隨即重重摔落在地。

    “嶽門主！”楚襄瞪著雙目叫。

    而殷慕晴望著這一幕，眼淚“刷”地一下，就落了下來。

    隻見嶽穹最後望著她們，是笑著的。

    這笑或許還有那麽多地解脫。

    他終於可以去見他死去的那些門眾，兄弟了。

    然後，麵容就一動不動了。

    他的手裏，還握著自己的那把刀。

    他也許從沒想過，自己一直使用的雙刀，從不離身的雙刀，在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刻，雙刀變成了單刀。

    單刀的刀尖有血，莫天邪的。

    天幽派眾看莫天邪受傷，隨即把他包圍了起來，更有幾個衝著還在地上的楚襄與殷慕晴而去。

    拉著殷慕晴，楚襄一個起身，隨即手上又飛出一把銀針。

    射中兩個，還有兩個躲過。

    他們一步步依然朝他逼殺過去，楚襄站立，把殷慕晴往身後拉了拉。又看了眼，死都不瞑目的嶽穹。兩隻手下又隱下些許銀針，他也是打算，拚死到底了。他就還剩這最後的兩把銀針。

    同時發出，然後隻有這手無寸鐵的身體在挺立了。

    又從莫天邪身邊補上幾個天幽派眾——這時，木南林終於衝破重圍，奔了過來——

    揮劍如風，幾個天幽派眾被割喉。

    殺戰間，還奪了把刀，立定的那一刻，就扔給了楚襄。

    楚襄接過，上前了兩步，與他並肩而站。亦是並肩而戰。

    那邊圍著莫天邪的天幽派眾，似是聽了令，行動一致地立即閃開。

    莫天邪的肩頭還在滴著血，帶著傷活動了一下脖子，唇角還有隱隱地邪笑。

    他上前。

    站在高峰之上的焰，此時俯瞰著這一幕，不由緊了緊手中的劍。

    一旁的燭開口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你現在下去，而他又剛好被人從背後擊殺了。那現在這所有的天幽派眾，你都得給殺了。但凡留下一個……你自己知道後果會是怎麽樣的……”

    是的，焰眼中的殺氣，不是要去幫他莫天邪，而是想趁其受傷，又前麵受敵，想下去，哪怕是出陰手，殺了他。

    殺了他，給塗報仇。

    而就在此時，有些人，比她快的飛身而來。

    是南宮商、南宮徵羽，還有風翎寒。

    兩位南宮公子落下就開始殺鬥了。

    風翎寒飛身到楚襄身前，目光清冷地望著莫天邪。從地上慘死的嶽穹，身上的傷口來看，也知道是死在什麽之上了。

    莫天邪手臂上鐵爪的血跡已經幹了，而嶽穹身下的泥土也已經全部被鮮血染色，血都滲入了樹根。

    重新加入殺鬥，有了南宮家兩位公子，和風翎寒，與她的那些銀針，天幽派眾漸漸不再那麽猖獗。最後，因莫天邪已傷，這邊又反擊地厲害，隻能暫時撤了下去。

    戰罷，風翎寒看著這到處都是屍體，那麽多武林眾派的屍體。

    或許，她當初就應該再堅持一些的。

    不過事已至此，她隻能幫他們盡量減少傷害。剩下，還活著的，減少到最低的傷害。

    風翎寒不再遲疑的，去找南宮商，勸說他，讓他們，撤退吧。

    現在都傷的傷，中毒的中毒，再繼續這樣強撐下去，隻會有一個結果，就是必死無疑。

    南宮商知道，如若讓眾人商議撤退，誰都有不甘，更何況，現在已經死了那麽多人，那剩下的，回去，又該怎麽麵對那些回不去的人的親人，於是，這個主，他替他們做了。他用了江湖令，號令各門派，即刻撤離天幽派。

    對於那些當初極力非要前來圍剿天幽派的，此時，多少也都會心存愧疚。畢竟，都是他們非要前來圍剿天幽派。

    他們逼住了風翎寒，以為，真的可以一鼓作氣，殺上天幽派，滅了天幽派……可結果……

    比如木南林，在他伸手去讓嶽穹閉眼的時候，是真的無比後悔的。

    可是這世間，唯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

    都顯得有些意誌消沉，各門派抬上自己那些死去的同門，準備撤離了。

    回去，帶死去的安葬，給活著的安撫，也該療傷的療傷，該清毒的清毒。

    不過，南宮商、南宮徵羽並不打算離去，他們要留下，留下尋找南宮樂。

    他們並沒有見到南宮樂，或者是殷洛的屍身，心存希望的，南宮樂可能真的不會死。

    萬一，是說萬一，南宮樂真有不測，南宮徵羽也已經暗暗決定，他絕對會用命再殺上雲山聖殿。

    他們留下，風翎寒自然也會留下。

    而殷尚卿，就更不用說了，他家少主，還有少夫人，都還下落不明，他怎麽可能自己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