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種心理的反應，她沒有辦法控製。

    雖然她很努力告訴自己，就算不是她說的，亦夙翎君也總會知道。就算不是她說的，他們也阻止不了亦夙翎君派來的殺襲。

    因驚恐、愧疚，也就沒有辦法定神。

    等她到殷洛跟前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麵。

    季芩兒的這眼淚，不管是在殷家堡眾人的眼裏，還是在殷洛的眼裏，都隻能是她，看著這如此殘忍的場麵，而接受不了，心疼流下的。

    季芩兒這一掉淚，跟著過來的如姝與甄姨，也都不由抹淚。

    相對，南宮樂的神情，就顯得太過平淡。

    “他們…他們……”季芩兒的聲音，都是哽咽、顫抖的。

    殷洛望著殷家堡這整個庭院的屍體，血水，也是說不出什麽去安慰季芩兒的話。

    “太殘忍了！這簡直太殘忍了！”如姝流著淚道。

    他們本就是傷重之人啊！

    甄姨的腿都有些發軟。

    如果說，之前天幽派占領殷家堡，是亦夙翎君要引誘武林眾派，殷家堡隻是夾在中間，不得已的傷亡，那麽現在，可是天幽派，真正的殺襲殷家堡！

    怎麽可以這樣！

    對此，南宮樂的冷靜，就恰恰是，這一幕會發生，她並不感到意外。

    武林各門派現在幾乎都尚且如此，何況殷家堡。

    他們一路過來，也路過了幾個門派，不都比這還要慘烈嗎。

    “把屍體收了吧，然後通知各門派，過來認領人，無人認領的，三天之後，一起合埋了。”南宮樂顯得冷漠道。

    對南宮樂的態度，季芩兒有些看不慣。

    但也忍著，沒有說什麽。

    如姝抹去眼淚，去幫忙收屍。

    “甄姨，我們再為他們上一次藥，幫他們擦洗幹淨，讓他們走的體麵點吧！”

    如姝那邊跟甄姨說，被南宮樂聽到。

    “你們時間很多嗎？還是藥很多！”南宮樂攔住要起身的甄姨道。

    甄姨剛想開口，想解釋，她們也是善心……

    南宮樂又道：“別浪費那些藥了，沒有意義。趕快把屍體收了吧。記得把血水也衝洗幹淨。”

    她說完，便要往後院去了。

    既然少夫人發話了，她們也不能怎麽樣強爭了。

    可季芩兒突然一股怒氣衝到了頭頂，她過去南宮樂麵前，攔住她：“南宮小姐，等一下，我不懂，讓死去的人，走的體麵，怎麽就沒有意義！”

    “我不想跟你理論，這是命令！”南宮樂對她沒有好氣。

    季芩兒咬了咬牙，好大的口氣，在殷家堡發號施令呢——不過對南宮樂的強硬，她突然軟下來道：“我知道，你兄長不在了，你心裏不好受……”他們是那麽親密，能好受嗎。“可是你想想，這些人，他們也有親人，他們不會難過嗎？而人又是在殷家堡死的，讓他們體麵些，對殷家堡的麵子也好啊！”

    “這個時候，殷家堡的麵子，是比那些短缺的藥物還要緊嗎？”南宮樂回問。

    “那你覺得那些藥，比死者的尊嚴還重要嗎？”季芩兒也不甘示弱。

    還正如她所說，她還就是不想浪費那些藥。

    因為她覺得，那些藥，用來救活人才是有意義的。

    “我懶得跟你廢話！”

    南宮樂是真覺得現在這種時候，跟她在這裏爭論這些，是浪費時間。

    “我沒有想到，南宮小姐，是這麽冷血的人！”

    季芩兒這話，顯然是說給殷洛聽的。

    她就是想讓殷洛(黎墨軒)看清，她南宮小姐，武林的南宮小姐，對死者，是多麽冷血。

    從他對黎墨軒的所有了解，他都是一個敬死者為大的人。

    她是想讓他看清，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是忘了，敬死，敬禮，敬生……的書香門第少爺黎墨軒，早就變成了殷家堡的少莊主，武林門派的一莊之主。

    南宮樂忽而拉著季芩兒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做什麽？！”

    季芩兒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由此舉動。

    更沒想到，她能這麽不客氣。

    還對她用這樣大的力。

    她都覺得，她的手腕疼的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確實，南宮樂對她沒有辦法客氣，下手也是重的，完全是拖拽著她往外拉。

    “樂兒……”

    殷洛叫著跟上去。

    “少夫人……”

    “芩兒小姐……”

    其他人也都叫著跟出去。

    “你是要殺人嗎？南宮樂！”

    她越拉，季芩兒越掙紮，嘴裏還喋喋著，手腕上也就越疼。

    把人拖至到大門外，南宮樂將季芩兒往外一甩。

    幸好是季芩兒抓著大門才能站穩，否則，就會被她直接甩到地上。

    那手臂，一圈青紫的痕跡。

    季芩兒吃痛地立即用另一隻手握著。

    南宮樂指著地麵道：“這些，都是我剛剛殺死的，季芩兒小姐那麽真善的，不如也替他們把屍收了吧！”

    以她的那種，敬重死者的方式，把屍收了吧。

    望著那一地，她的腳邊，黑色血液的屍體，季芩兒不由一哆嗦。

    那一二十條命，大多一劍封喉，往外噴著烏黑、濃稠的血，確實讓人看著覺得難以接受。

    季芩兒犯了兩口惡心，撐著，沒有吐出來。

    “我南宮樂肯定是冷血的……”南宮樂瞪著季芩兒道：“我這不到一年，殺過的人，少說也得有上百了，能不冷血嗎……”

    聽著南宮樂這話，季芩兒又不由一個激靈。

    她不止是冷血啊，她一直害怕那些奪命的惡魔，而她南宮樂殺的人，可比這些惡魔還要多。

    她連這些殺人的惡魔都殺了——

    南宮樂說完，要打算進去了。

    迎麵對視上殷洛，她不是要故意嚇他的小表妹，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的，她就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

    也是告訴他一個事實。

    她南宮樂，生來，就不能做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子。

    她是南宮家的小姐，是要守護一些東西的。

    而這些東西，恰好，就是要用她南宮家的劍法，用她手下的竺音劍，去殺一些人。

    這些，他在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應該清楚了。

    當然了，南宮樂這完全不是在針對殷洛。

    她就是想告訴殷家堡的所有人，現在，不是他們行使善良的時候。因為有更多還可以活著的命，等著他們去救。

    人死了，這個時候的人死了，一抔黃土，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歸宿了。

    剩下的時間、精力、藥物，請去救他們的兄弟、親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