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 恩師教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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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雲沿著一條幽僻的山路向渡口飛奔。誰料,快到渡口的時候,紅雲調轉馬頭,任憑月正元怎麽駕馭挨鞭子抽打,它像瘋了一般向三聖山方向奔跑。
紅雲到了山下放緩了腳步,月正元覺得找一下望天楊也好。
沿途楊樹挺拔,煙柳凝翠。路越走越崎嶇,索性下馬而行,一路上攀崖涉澗,不知不覺太陽爬到了晌午的高空,忽然聽到抑揚頓挫的口號聲在山際縈繞,恰如天闕徐徐打開。憑著第六感覺,月正元深深地感覺到這聲音是從煙霞掩映、楊柳深幽處傳出來的,立刻抖擻精神,踩著碎石前去。走了一會兒,說話聲已由遠及近:
開辟敵後戰場,保衛正麵戰場,組建女子訓練,繁榮抗日武裝。內強中華,外禦倭寇……
月正元順著聲音前進,突然發現一條清清的小溪掛在眼前。它宛若下凡的仙子纖塵不染、噴珠吐玉。月正元來不及細想,走過去讓紅雲喝水,一股甘冽的清涼蕩滌一路的塵埃。
“別動!”月正元聽到有人喊他,轉身一看:一位戰士端著長槍指著他的後背,另一名戰士牽著紅雲的韁繩。看一身的打扮,月正元知道他們是站崗放哨的八路軍,就笑著說:“自己人,八路哥。”
“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就像個奸細。”
除了八路軍還沒有誰敢對他這樣,怎麽說呢?向這些士兵說自己要當逃兵?月正元無話可說了。
“誰讓你來的?找誰?快說!”
“望天楊讓我來的,我找望天楊,誤了軍事你們兜得起?”月正元對兩個戰士說。
“望天楊會飛啊?一會兒讓你來,一會兒你找他。”一個戰士說。
“快走!”另一個把槍口對準了月正元。
“哪有槍口對準自己人的?我也是心急剛才的話說錯了。”月正元如實告訴他們:“實話告訴你們,我是望天楊的徒弟。”月正元想自然解釋不起作用,幹脆跟他們走就是了。
一個戰士牽馬走了,可能是留下繼續守衛;另一個戰士給月正元蒙了眼睛,持槍跟在月正元身後。
二人走了一段路程,戰士揭開了月正元的蒙布。突然一陣微風吹來,那戰士轉身的空兒,讓月正元看見一張熟悉的嚴峻的臉龐,他端坐在石頭上紋絲不動,隻聽那“老子”道:“放下是福,回頭是岸。”
“是望天楊老師!”月正元走上前去,正要述說這幾天的經曆和來的目的,就聽望天楊渾厚的男中音:“你們的事老師都知道了。”望天楊的側影再一動,把個後背給月正元。但見那後背化為一尊塑像,神情沉穩莊重,麵露微笑。月正元正納悶戰事正急,望天楊身為連長為何獨在此處休閑,望天楊說:“鬼子攻占了柳莊,三聖山和縣城都可能是鬼子攻占的下一個目標。我們日夜輪流站崗,今天鬼子不來,月正元會來。”
月正元心中佩服,沒想到望天楊身在深山,卻對山外的事情了如指掌,正要說明來意,望天楊把背影轉了過來,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上級把女子特訓班這麽神聖的重任交給你,不在崗上教書,來這做什麽?”
“望老師,我辜負了黨的培養和您的期望……”月正元不敢正眼去看望天楊,說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您答應我跟您一起打鬼子吧。”
“怎麽同事之間,和領導之間關係處理的不好?”望天楊問道。
“也不是不好,隻是感覺到別扭。”
“說說看。”
“望老師,四個教官中,兩個姓國,兩個姓共,一個想爭取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一個想‘攘外必先安內。’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卻要在一個訓練班裏共事,真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為何是仇人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所特校,誰領導,誰主任;教導處、特訓處、日常生活指導處和農場生產指導處,國語、算術、公民、軍訓、藝術、醫學於衛生等等,什麽你的,我的,都是中華兒女,要‘求大同,存小異’。你們如同親兄弟,兄弟在一個鍋裏摸勺子,難免要磕磕碰碰,但外敵侵犯,理應肝膽相照、同心協力。”
月正元的耳朵一陣燥熱,心潮起伏;望天楊坦然自若地坐在那兒寧神遠望。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來時的路上,你的影子和老子真像啊,您不僅精通戰術和生產技術,而且對儒釋道有研究。現在你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向上級請示去拿下柳莊。刀山火海,我月正元願意跟你出生入死。”
望天楊看看月正元,禁不住想笑,問:“我是閑人一個?”
月正元把“閑人”聽成“仙人”了,又問:“你在此成仙就不顧百姓的死活了?”
“仙人住在山上,‘五拜五祖為尊長,六拜六祖六聖賢……隻要認真教書,為祖國解放大業培養抗日骨幹,你也可以成為儒聖。今日不能後方安心教書,明天又怎能馳騁戰場?”望天楊轉身離去,一時不見了蹤影。
那月正元左顧右盼尋找,突然發現望天楊頗似先聖站在一棵楊樹下,跑過去噗通跪倒,說:“我不是不想教書,而是覺得到前線上更能實現人生的價值。!”
望天楊又轉過身來,笑道:“萬世師表並不美觀的‘駢齒’,反倒閃閃發光,成了點綴其精神麵貌的兩顆鑽石。這完全取決於內在的涵養和氣質!”
“望老師,我們願意做這樣的人!”
“人狂不得,食能果腹,衣能遮體就行了。大凡至聖衣著樸素,都喜歡粗茶淡飯,你們能嗎?”
月正元心緒沸騰,懷抱著巨大的希望,心裏頭像揣著一隻小兔子,他極力控製砰砰亂跳的心,說:“老師,這些我也能做到。”
“我相信!我再問你,假設有一天,一個美女秀發上別著金鑲玉的珠寶,脖子上掛著純金的項鏈,玉腕上戴著昂貴的手鏈。隻要你能為鬼子做事,這個女人甘願為你獻出青春,你能拒絕嗎?假如為了抗日犧牲了青春的女人是你的最愛,你還能放下嗎?”
“這個,我……”月正元想起來那右眼皮不停地跳動。月正元想起泉清揚還是難以割舍,他看看望天楊,又看看天,太陽用自己的熱的嘴唇溫存地刺激著月正元的血液。
“你為了對柳媽的承諾和柳瑋搭救了他們,可是從骨子裏你另眼看待。你瞧不起她們,卻又不忍心看到楊葉鳴和她們在一起。當和她們在一起又想著逃避。為什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傳說,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在河邊坐禪,這時候過來一個美女要過河,需要幫助。老和尚讓小和尚把美女背過河去,小和尚怕色就拒絕了。老和尚坦蕩從容地背起美女把她送到對岸,回來的時候,小和尚納悶,老和尚指了指心窩說,這兒放下了,她就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月正元在那兒低著頭,但望天楊還是看到月正元顫抖的腮,看到他內心的驚慌,望天楊搖搖頭,說:“柳蓮表麵上愛上楊葉鳴,而心裏喜歡上了你……甚至因為你的離去甘願喝藥去死。你對她無動於衷也因為動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