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們來了——”泉靈楊望著窗外離木房不遠的樹林裏。

    月正元望去，一律的女生，大到三十左右，小到十五六歲，長相各有千秋，但都美貌出眾。她們各自搭檔，找一張桌子坐好，滿桌子烤魚、燒肉、豆付幹、拌涼菜……紅白酒隨便喝。

    泉靈楊見同學們喝到興致，端起酒杯講了幾句，頓時色聲，喝聲，喊聲四起；歌聲，罵聲，拍桌子聲，加聲不停。有的趕緊扯乎，有的心中竊喜，有的架著不走……

    泉靈楊回來，眉頭皺緊非常感慨地說：“她們的父母大都是富商、土豪和官員。父母讓她們來多是為她們找個門當戶對的婆家，而友軍特種教育處要我們培養出他們的軍官、軍統、女秘書之類的人才；我黨指示，要盡可能培養我們的特種戰士。正元，這擔子不輕啊！”

    月正元沉默了，呆呆地望著眼前特別的姑娘們。

    一陣山風吹來，廚房裏的火爐越燃越旺，河麵上的薄霧漸漸消逝，河水清澈、平靜，山巒清晰可見。月正元的心情變得更加清爽，正要集聚全身力量衝破無形的壓力，他倒滿酒期待著她們一起為他接風。

    然而，她們對月正元不屑一顧，一再站起來為泉靈楊祝賀。

    月正元被她們火熱的激情所感染，想加入到她們之中去說，去喝，但幾次努力沒有誰理他。月正元隻有兩眼望著，就像一隻孤雁落在河岸上，想振翅奮飛趕上群雁卻不知飛向何處。

    “人生的道路不過如此，隻有全身心投入到火熱的生活和戰鬥中去，才能得到生活給你的幸福、快樂和智慧，你的膽略、勇敢和堅強才能在抗戰中得到發揮，否則你隻有孤芳自賞、怨天尤人，自暴自欺，到頭來一事無成，為自己的碌碌無為而悔恨不已。”泉靈楊頗有人生感悟，但對月正元這樣一個能文能武的特種教師和學堂的姑娘們這麽大的隔閡，她實在難以理解。“你好像不喜歡她們？”泉靈楊問道。

    “希望靈楊姐到縣城，留意一下女孩……”月正元望著她猜疑的眼神，笑了。

    “城裏，好多美女比天上的仙女還要漂亮，但她們比這些女生、女子特訓班的女生難溝通的多！”

    泉靈楊用那深情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位曾答應娶她的小夥子，真的不想一見麵打破月正元的美夢，但有些話不得不說：“一切不是你想象的如此簡單……”

    月正元似乎明白泉靈楊話裏的意思，他不知道他從楊樹灣離開意味著什麽。月正元思緒萬千，直至腳麵上爬滿了小青蛙渾然不知。再看整個樹林，黑壓壓的一片。月正元終於明白：如果說楊樹灣獨具匠心的建築藝術充分地體現了大浴河文化豐富的內涵，那麽山青水秀的臥佛崗，不僅展示了她優美的自然景觀，而且在這裏的所有生命，都感受到她淳樸、偉大的人文關懷。

    “不瞞你說，在這次比試槍法中，你的槍法和膽識贏得大家的認同，才讓你來到臥佛崗任職。但不能說明，沒有人反對你。連望天楊都對你有看法。”泉靈楊的話非常謹慎，希望你有所感悟。

    “槍擊中了兩隻鳥兒和一匹狼，我隻想輸掉，能留在女子訓練班。大家看到了我的意圖，但不知道望天楊為什麽還是讓我來到臥佛崗？”

    “你擊中的鳥兒和狼，對誰還沒有傷害過，它們有它們的天地，你不能因為圖自己的一時興致，賣弄自己的槍法，發泄心中的怨氣。這都不是殺害它們的理由。假如，有一天，為了打鬼子，你去傷害無辜的百姓，還打鬼子幹什麽？再如一個土豪、一個財主，他很少甚至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僅僅因為他名聲不好，卻要將他們趕盡殺絕，而忘記他們其中大多數也是抗日爭取的對象。雖然望老師覺得你不夠成熟，但最後還是決定讓你來臥佛崗。”

    “泉靈楊姐，什麽時候走，我和紅雲送你。”月正元說。

    “等這邊安頓好了，該走的時候走。”

    “據說您要給鬼子教書？”月正元問。

    “可那些學生都是大浴河人家的子民。”泉靈楊說，“我知道那兒的國語課就是日語，用日語教書隻是一種形式和手段，但真正的內涵掌握在一個有良知的中國教師手裏。正像一個真佛要傳授真經，不要在乎他是站著、坐著還是臥著。隻要他普渡眾生，教人從真、從善、從美，那他永遠站著。”

    月正元突然感到“臥佛崗”這名字似乎和豪情、俠義有關，有幸與泉靈楊接觸，更體會到這名字之中的味道。泉靈楊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為了心中的夢想，努力而執著，在這廣闊的山水之間，犧牲愛情，為黨，為人民，打拚著神秘而神聖的事業。

    “像臥佛崗女子學堂、楊樹灣女子特訓班這樣的特種學校，不知以後要出多少您這樣的戰士。”月正元憨憨厚厚的笑容裏，帶著幾分豪氣。

    “當年在楊府大院，望老師就說過，再大的舞台，也隻是人的一個背景。就如同楊樹灣的那棵擎天楊，正是因為有了你們，才讓這秀美的山水之間，憑添了幾分堅強，幾分豪俠，幾分挺拔。”

    “靈楊姐，看來你也不希望我離開楊樹灣。”

    “望老師來過了，讓我好好開導你。”泉靈楊覺得月正元是一個堅強的戰士，一個寬容的老師，於是說：“這也不能怪望老師，有人說這次人事調動需要報省政府批準……”

    “我不相信！”月正元眼前漆黑腦子一片混沌，突然天空一聲霹靂，他似乎感覺到天公就要降臨到眼前，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身子已被泉靈楊抱住了！

    月正元突然感覺到她的小女孩在注視著他，就離開了泉靈楊的懷抱，呆呆站在那兒，問：“是不是楊葉鳴？是不是柳瑋？是不是泉龍楊？他們為什麽？”

    “其實把泉清揚留在那兒，你放心啊！”泉靈楊終於說出解決問題的答案。

    天空中彌漫著毛毛小雨，月正元和泉靈楊並肩走向那座浮橋，柳仙客早開船等在那兒。月正元和泉靈楊上了船。

    當臥佛崗在身後漸漸遠去，他們的內心已被這山水寫意般的情緒溽濕了。既然不能留在這裏，就索性把這裏的山光水色、浮橋上送行的漂亮女生們，一切的一，都帶入夢中，祈盼有朝一日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