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公獲悉麵板之事配上楊泉劍跨上駿馬來到老楊樹下。與此同時，望天楊和楊葉鳴也一前一後趕到了現場。

    村姑們跑過去讓他們評理：為什麽不讓村姑上學？沒想到楊柳公當著望天楊的麵對著村姑們說：“都快嫁人的大姑娘了，湊什麽上學的熱鬧？你們好意思用楊燕的嫁妝做黑板，巴不得她一輩子不嫁人人啊！”

    “是哪一個動員楊燕解板的？不可能的事！”望天楊對村姑們說。

    是楊燕姐找柳仙客解的板，我們一個窮人家的村姑哪有那膽量求小姐啊？村姑們個個心裏覺得委屈，那額頭上的汗就出來了，因為誰也不知道楊柳公壺裏裝著什麽藥，都把黑板藏在屁股下。

    “都在這兒——爹！”楊葉鳴的小眼睛掃視著特訓班和村姑臀下的黑板。

    “你們幫著楊燕糟蹋好東西！”楊柳公本來情緒激動，又發現掛在老楊樹上的那塊麵板，閃電般抽出楊泉劍指著麵板對望天楊兄妹說：“這一塊是楊府上的東西，怎麽掛在這兒？雖不是什麽寶貝，但那是楊高祖留下來的。”

    望天楊把事兒都攬下來了，他不慌不忙地對楊柳公說：“您的意思，我們做晚輩的知道。我們確實手頭緊，連塊黑板做不起，是我讓楊燕妹子解了嫁妝板，並把楊府上閑著的麵板拿來用了……”

    月正元走過去，很愧疚地說：“上級很早督促擴大辦學規模，把附近的孩子找上來，別說教室，就是買一個帳篷都沒有錢。所以拖到現在隻能在大楊樹下，楊燕幫的忙才每人有一塊寫字、演算的板。”

    楊柳公左思右想眉頭緊皺，望著月正元心想：高祖留下來的麵板和楊燕的嫁妝板，都是從上等的木材裏精選出來的。楊燕都舍得為了一個月正元拿出來，看來愛已至深。如果出麵幹涉，勢必把楊燕往月正元這邊推，或者傷害了女兒；如果支持，他們就有可能鋌而走險。

    月正元望著望天楊、楊葉鳴和楊燕，希望他們理解他的苦衷。

    楊柳公從月正元的目光裏明白了一切，很生氣地衝著楊家兄妹說：“我記得一壇子大洋給月正元人家分文沒要。怎麽沒了？不管你們兄每仨誰用了，都要拿出來——先給學校買些黑板和石灰筆。”

    “爹，月先生既然沒要，就沒有必要再送給他。”楊葉鳴始終堅持他的意見。其實他更怕楊柳公知道另一件事情。

    “當初，我們答應過人家的。葉鳴，那大洋是不是你用了？”楊柳公意識到楊葉鳴心裏有鬼。

    楊葉鳴想給楊柳公解釋，轉而一想：要是老爹知道了，還不知怎樣收拾他？瞞是瞞不住，還是說了吧。他說：“大洋暫時用不著，我就花錢請人把老楊樹砍了一個枝幹給您做了棺材……”

    “混帳！你用楊柳木給你爹做棺材？”楊柳公更是惱火，掄起楊泉劍要刺楊葉鳴的胸。

    楊葉鳴委屈地解釋：“這老楊樹不是普通的楊樹，實屬於柏木，比楠木並不差。兒子想孝順您，就給您做棺材了。”

    “老楊樹是大浴河子民的！老爹非打死你不可！”楊柳公那楊泉劍已落在楊葉鳴的脖子上了。

    月正元急忙抓著楊柳公的手腕，說：“有這孝順的孩子，應驕傲才對啊！”

    “孝順！褻瀆神靈為爹做一口棺材毀了我一世名聲啊！”楊柳公舉著楊泉劍對著楊葉鳴說：“你盼我死！我死了，好多分幾塊大洋！你以買棺材為名，私藏了我多少大洋？葉鳴！”

    “爹！我不說了，你就等著妹子和月正元混吧。”楊葉鳴見勢不妙跑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楊柳公喊著楊葉鳴，望天楊忙上前將楊柳公攙住，說：“爹！你今天當著同學、村姑的麵，確實讓葉鳴下不了台。他拿了大洋沒給你說，是他的不對。咱回家說他啊！”

    “還是望天楊理解爹。”楊柳公平靜下來，說：“到處都在打仗，好多犧牲的抗日英雄沒棺材吧，有的連屍體都找不著了。你說，我要這樣的好棺材何用？我準備把棺材送給學校……”

    楊柳公話沒有說完，一個高大魁梧的八路軍戰士下了戰馬，附在望天楊的耳朵旁說了幾句，然後上馬離開。

    “老爹能夠把棺材捐給學校，此義舉感人啊！我代表縣文教科向您老表示感謝！”望天楊非常肯定楊柳公的做法，然後上了馬，臨走時告訴大家：“現在蝶穀山莊的戰事迫在眉睫，隻要各位能為教育同心同德，就是對抗戰的最大支持。告辭了！大家保重！”

    “望科長保重！”

    “望科長慢走！”

    望天楊眼含熱淚揮手致意，然後向蝶穀山莊飛奔而去。

    月正元還是不想收下楊柳公的棺材板：一旦收下，無疑就要接受楊燕這一群村姑加入特訓班。於是，婉言拒絕：“用您的棺材？這不行！學校建設是公事，不能為公事虧了你一個人。”

    楊柳公問：“是不是嫌棄我老了，沒用處了？”

    月正元說：“不是！楊柳公，楊燕的嫁妝已經做了黑板了……”

    楊柳公說：“她的嫁妝都做黑板了，為什麽我的棺材就不能用啊？你月老師隻認姑娘不認老漢啊！”

    柳仙客邁著方步走過來，說：“學堂用上棺材板。將來，好多孩子夢到楊柳公變作一個穿白衣的鬼啊，問他們要房子可咋整啊？你知道這裏的孩子多信仰鬼神的。”

    楊柳公說：“我又沒死，哪來的鬼啊！即使有靈魂，也會保佑大浴河的子孫。再說用我一個棺材，換將來幾十個人民的‘官’，人民的‘材’。很合算吧。就這樣定了！”

    月正元忙著去解圍：“楊柳公說得不錯，但你不能辜負楊葉鳴的一片孝心啊！”

    “爹！你不能把棺材送給特訓班啊！”楊燕真的不想讓楊柳公再把棺材捐給學校。

    “你都把嫁妝給了學校做小黑板，我當爹的不得支持一下嘛！再說了，葉鳴砍了老楊樹，月氏族長、泉村長和柳媽能消停嗎？”楊柳公捐棺材的主意已決，然後對月正元說，“收下我的棺材板就是幫了我。你把紅雲借給我用用！”

    “馬兒沒空！”楊燕還在生爹的氣。

    楊柳公隻對月正元說：“那我就讓柳仙客幫個忙，把棺材板都送過來。至於你能不能進三聖廟，那要看你的造化了……”